過年是家家戶戶一年中的大事,在雲國府,就更是如此了,不說各地佃戶,莊子和鋪子老闆上門的年例貢給,更有一等小官小商的孝敬,這還只是外面流進來的,雲國府和各個家族,親戚之間的人情來往,又是一重裡面往外流出去的,因此從年前三個月起,就要開始忙活種種。

而到了真正過年,那才是烈火烹油般的富貴,所謂幾世幾年,經營其家,倚疊如山。一旦不能有,輸來其間。鼎鐺玉石,金塊珠礫,棄擲邐迤,僕人視之,亦不甚惜。元夕自小於富貴中養大,視之更作尋常。她因年後又要開始上課,眼下正是趁機玩樂的時候,今日做胭脂,明日畫美人圖,後日看話本子的,真真是興之所至,無所不為。

這會兒兄弟們都得了假,她便往端華院來了,還未進屋,就聞得一股異香,不由笑道,“望蘭哥哥這是在制香不曾?聞來好特別的香氣。”

賀望蘭見是她來了,笑道,“我哪裡學來的制香,是我吃的藥丸。”

“藥丸?”元夕笑道,“很該叫香丸才是。”

見他手上正捻著一粒,她便湊近來看。越湊近,這香越是薰得迷醉人心,聞得久了,竟像吃醉了酒似的。

賀望蘭笑道,“這藥丸香得也奇怪,做的也磨人,一時一刻竟說不清。”

她坐下,將他的手一蓋,笑道,“那便先不著急吃藥,我最是個閒人,閒心也多,很願意聽你說完這段來歷。”

賀望蘭便將藥丸放回玉盒中,笑道,“說來話長,原是我生下來時,從胎裡帶了一味熱毒,咳嗽不斷,偏生路過了一僧一道,給了一粒藥丸並一張方子,用了藥丸,竟就好了。因此後來一直按方子制著藥,不能間斷。”

“是什麼樣的方子?”元夕給他斟了一杯茶,好奇道。

“不問這方子還好,一說起來這方子,真真是無巧不成書,”賀望蘭笑道,“東西藥料一概都有,現易得的,只難得‘可巧’二字:要春天開的白牡丹花蕊十二兩,夏天開的白荷花蕊十二兩,秋天開的白芙蓉花蕊十二兩,冬天開的白梅花蕊十二兩。將這四樣花蕊,於次年春分這日曬幹,和在末藥一處,一齊研好。又要雨水這日的雨水十二錢……”

元夕聽得替他口乾,忙道:“噯!倘或雨水這日不下雨水,又怎處呢?”

賀望蘭慢慢呷了一口茶,才笑道:“所以了,那裡有這樣可巧的雨,便沒雨也只好再等罷了。白露這日的露水十二錢,霜降這日的霜十二錢,小雪這日的雪十二錢。把這四樣水調勻,和了丸藥,再加蜂蜜十二錢,白糖十二錢,丸了龍眼大的丸子,放在玉盒裡,又盛在舊磁罐內,埋在花根底下。若發了病時,拿出來吃一丸,用十二分黃柏,煎湯送下。”

元夕合掌笑道:“真真阿彌陀佛,哪有這樣巧呢。”

賀望蘭道:“竟好,自他說了去後,一二年間可巧都得了,好容易配成一料。如今從南帶至北,現就埋在蘭花底下。”

元夕又道:“這藥可有名字沒有呢?”

賀望蘭道:“有。紙上寫著的,叫作‘冷香丸’。”

元夕聽完,笑道,“果真貼切。”忙推著玉盒,道,“別耽誤你吃藥了,那黃柏湯呢?”

“誰說我要吃了,”賀望蘭莞爾一笑,“這是今年新制成的,正要往花根底下埋呢。”

元夕拍手笑道,“真真是不食人間煙火的奇藥也,我看一般花草也壓不住它,不如埋在我院子裡那株百年梨花樹下,說不定更有效驗。”

賀望蘭看著她,忽別開了眼神,一面出著神,一面笑道,“自然是好,只是明年,說不準,萬一……萬一我不在這裡住了,藥丸問誰要呢。”

“今年在,明年怎的不在?”元夕奇道,又笑,“不拘何時,只管問我便是。”

賀望蘭也就微微笑了。

兩個人果然去了梨花樹下埋罐子,正拿著花鋤花鏟勉強埋好了,就聽得後頭傳來一聲笑。

“你們難不成在這裡扮花匠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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