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困局
“我不服！”如意紅了眼眶，“蘭韻為何次次都比我好運！”
面對宋嵐的問話，如意似乎終於能夠自由地抒發胸臆。
“都是逃難流民，她卻身體康健，沒被傳染時疫。”如意搖著頭，回憶著當年她與蘭韻逃難到京城的情形。
“她率先進宮，得了娘娘的賞識，飛黃騰達！”拿著包子的手垂然落下，“可我呢……”
可她呢，她得靠著蘭韻的接濟度日。後來，就算是進了宮，她還是矮上一頭。
世人都稱讚，蘭韻對她的不離不棄，姊妹情深。
卻無人在意，她如意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
宋嵐走出偏殿，外面的天已然黑了下來。
前塵往事，到底是誰該謝誰，又是誰負了誰呢？
宋嵐懷中揣著如意的口供，看到門口站著的蘭韻，“姑姑，你一直站在這兒？”
黑暗中，宋嵐能感覺到蘭韻下意識的緊張，蘭韻的呼吸似乎都屏住了。
“她，認了？”蘭韻輕聲問道。
宋嵐點了點頭。
“娘娘說，不管多晚，如果有了訊息，都要回稟她。”蘭韻沒有再多問。
宋嵐又點了點頭。
延福宮內，像往日一樣掌上宮燈，主殿燈火通明。
宋嵐恭敬地呈上了如意的口供。
今日的敬妃，略顯倦怠。已然拆掉了一些釵環，著簡服，仍舊不掩風華絕代。
敬妃一目十行，看著如意的供詞。
供詞是宋嵐親手手書，娟秀的筆體下，寫的卻是一行行不見血的殺人之法。
而那雕花紫檀佛珠手串，就是這殺人之法的導火索。
殺人不是非得要用刀，用毒更能得奇效。
紫檀雕花佛珠手串，為太后賜給明珠公主的生日禮物。明珠公主愛不釋手，天天佩戴在身上。
可是，誰想到，那代表護佑的佛珠內，竟然被人注入讓人致幻致瘋的花粉。
技巧改造，巧奪天工。這樣的下毒，任何人都毫無察覺。
日日夢魘，反而引得公主戴著佛珠更加不敢離身。
只是，明珠公主的異常，卻會慢慢影響到她周圍的人。作為陛下最寵愛的公主，她的一言一行，也會被順理成章地被當做是敬妃的授意。
被夢魘促使著，明珠公主心中對陛下的一些怨懟更加放肆，若口出狂言、甚至弄傷陛下，那麼不單單是敬妃，甚至二皇子都要被牽連。
“混賬！竟然還想敢謀害二皇子！”敬妃看著口供，氣得發抖。
“娘娘，這只是其一的殺招。”宋嵐輕聲說道。
敬妃似乎不可置信，轉頭看向宋嵐，“你且說說。”
“謀害公主、皇子是其一。手串是太后轉贈，引得您猜忌太后，太后和陛下不慕，引陛下嫌惡是其二。”宋嵐的話一出口，敬妃倒吸一口涼氣。
當今陛下，一直避諱談及十三年前的繼位風波。
當今太后，其實並非陛下的生母，之前甚至差點鬧出一朝兩太后的鬧劇。
敬妃細細研讀供詞。若非宋嵐審問出，那手串不過是太后轉贈之物，恐怕自已愛女心切，真的會去問罪太后，得罪太后。
宋嵐低垂眼眸，這樣就不難理解，為何前一世，明珠公主後來被陛下不喜，送走和親。即便敬妃真懷疑上了手串，也會因牽連太后，被陛下厭棄，從此榮光不再。
好個一石三鳥！
“好歹毒的心啊！”敬妃咬牙。差點把他們都給推進萬劫不復的地獄。
敬妃的目光轉向蘭韻，“蘭韻，你也且看清你這小姐妹的真面目！她做出這種背主之事，可曾想過，把你至於什麼境地！”
蘭韻噗通一聲跪了下去，伏在地上，卻顫抖著再不發一言。
宋嵐想起，如意咬著包子哭泣的模樣。
“主子，那如意還關押在偏殿。”旁邊的內侍，躬身向敬妃請示。
“這樣的蛇蠍背主之徒，還留著幹什麼！”敬妃眼中閃現出殺意。
“請娘娘，賜如意一個痛快！”跪伏在地上的蘭韻，終於說話了，但是一句話就惹惱了敬妃。
“你——！”敬妃點指著地上的蘭韻，恨鐵不成鋼。
敬妃的怒氣，讓旁邊的內侍都不由得緊張縮脖。
宋嵐沒想到，蘭韻會這樣說。雖然，蘭韻不管說與不說，鑑於她與如意的交情，都很難不讓敬妃遷怒於她。
“娘娘，”宋嵐知道此時敬妃盛怒，她本不必將怒火引到自已這邊，但還是出言打岔道，“為今之計，是如何解除困局，不被那背後有心人算計。”
宋嵐的話，終於讓敬妃冷靜下來。畢竟是在後宮鬥了多年，剛剛被殺意衝昏了片刻，此刻冷靜下來，敬妃更加鬥志昂揚。
“本宮倒是要看看，究竟是什麼人，給太后送去的這手串，給我們佈下如此大的局。”敬妃在內侍的攙扶下，重新坐回了軟榻，往後一靠，盡顯寵妃的霸氣。
蘭韻仍舊跪在地上，她眼圈紅紅的。在敬妃側臉對內侍耳語之時，向宋嵐投去感激的目光。
“罷了，”敬妃轉頭看到仍舊跪在地上的蘭韻，也難免心軟，“你也累了，這幾日就不用當差了，回去歇歇吧。”
這話也是對蘭韻的警醒。
若是蘭韻自已想不明白，姐妹情和主僕情到底哪個更重要，那敬妃恐怕也不會再留她。
宋嵐，第一次這麼近身感覺，殘酷的權力鬥爭。她低垂下眼眸，卻是握緊了五指，這是報復謝弘文，她必須闖過的路。以身為刃，劃開大雍皇室虛偽的外衣。
蘭韻躬身退下。便是旁邊的內侍看著她的神情，都帶著一絲悲憫。
蘭韻、如意姑姑間的姐妹情，也曾經是後宮佳話。可惜，從此以後，再無人敢提起。
宋嵐目送著蘭韻的背影離去。
“宋嵐。”敬妃娘娘安撫地喚道，“你也辛苦了。這件事，永不外傳。”
“是。”宋嵐點頭。
“你先下去吧。”敬妃扶著額頭，這件事對她的衝擊還是不小的。
宋嵐準備退下，但心中一個疑惑，卻讓她思慮再三，還是開了口。
“娘娘，”她打斷了敬妃的沉思，“若是查出了那佛珠的真實來源，能否告知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