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面子

眼看周圍的人越來越多，長子宋景榮一臉崇拜地看著自已的爹爹。

宋仁成宋大人，手捻鬍鬚，笑得愈加暢快。

“這是陛下厚愛了。”

想來是昨日，他給陛下寫的《祭天表文》，被顧大人呈上去了。

那篇文章，可是他冥思苦想十多日，熬夜改了多遍。那洋洋灑灑一大篇，龍飛鳳舞的筆體，顧大人當時看了都滿口讚歎。

“爹爹做這麼多，還不是為了你。”宋仁成壓低聲音，衝著自已的長子提點。說完，滿面春光地向著內侍官人迎了上去。

“辛苦公公了。”宋仁成畢竟也是三品官職，內侍中官趕緊連聲稱不敢。

賀噙霜眼看著這大箱小箱地往裡面抬，這些天對宋仁成的怨氣也終於是消散了不少。宋仁成的官運亨通，連帶著宋家富貴榮華，也是不白讓她操心一場。

宋仁成一個眼色，一小包沉甸甸的銀子，送到了內侍官人手裡。

內侍更是笑眯了眼，這恭維的話一順水地出來，“宋大人真是好福氣啊，父慈子孝，一雙兒女養得都是如此一表人才。”說著上下打量著宋景榮。

宋景榮雖然心中看不起這些宮中內侍，覺得不過是些沒根兒的貨色。但是他也知道這些能輪上送賞賜的肥差，都不是一般的內侍，於是也趕緊賠笑。

宋仁成很是得意，覺得自已的面子，讓內侍都對自已尚未入仕的長子另眼相看。想來，陛下如此賞識自已的文采，明年自已長子的殿試也絕對沒有問題了。

許嬤嬤在裡面轉了一圈，出來小聲給賀噙霜耳語，“夫人不得了，這綾羅綢緞幾大箱子，裡面還有流光錦，不少金銀玉器。”那眉眼都笑彎了。

這站在大門處，賀氏好歹也得有個當家主母的沉穩，努力壓著嘴角。心中不由得又跟那日宋嵐接到的賞賜玉佩，進行一番比較。

賀氏心中不由得意，也就宋嵐那種沒見過世面的，見到個蘭花玉佩就當做了寶貝。養女就是養女，眼界也太低了。

像是宮中對宋仁成這樣的賞賜，才是真正的重視，給足了排面。

“一會兒，多挑一些好的流光錦給雪凝送去，還有那玉器。”賀氏小聲說道。

心說，雪凝年紀還是小，不夠沉穩。這宋家嫡女的風光，怎麼會被一個卑賤的養女遮擋住。

“算了，一會還是我親自去挑吧。”賀氏眼看著終於看到了隊尾，正想抬腿往裡走，卻被內侍聲音給叫住。

“宋大人，宋夫人。”內侍恭敬微笑，從懷中掏出賞賜清單，“宮中有交代，這次賞賜樣式不少，所以特意列了單子，請二位過目，查驗清楚。”

宋仁成為官多年，也是頭一次受這樣的賞賜，也有些激動。雙手接過賞賜的清單，這上面滿滿當當列了一頁的紙。

賀氏身邊的許嬤嬤偷偷瞥了一眼，都不由得咽口水。

宋仁成、賀氏目光掃過單子，立刻滿臉堆笑，這種時候也不過是走個過場，宮中賞賜哪裡還會真有少的。

“公公，沒有問題。”宋仁成將清單交予賀氏，賀氏悉心折好。

宋景榮這一路快馬加鞭，急匆匆地從青城學院趕回來，是收到了賀氏的催促。他還以為家中出了什麼壞事，沒想到竟然是喜事。

宋景榮眼看著周圍人豔羨的目光，不由得覺得與有榮焉，挺直了腰桿兒。心說，將來自已當官，也要像爹爹一樣，光耀門楣。

“那就好。”內侍點頭，看這宋家不像那剋扣女兒體已銀子的人啊，“宋大人、宋夫人，宮中吩咐，這次的賞賜按清單，都收入宋嵐宋二小姐名下，就不入宋家府庫了。”

“什，什麼？”賀氏臉上的笑僵住了，不像宋仁成的沉穩，不由得脫口而出。

內侍想是街上人多嘴雜，太吵鬧了，於是笑意盈盈地又重複了一遍。

賀氏握著清單的手哆嗦了一下。

“宋嵐？”宋景榮畢竟才回來，不知道前因後果，不由得皺了眉，“你是說那個災星？”

這話可是有些觸黴頭了，宮中最是講究這些，什麼詛咒災星的，甚至要人命。

內侍官人不由得一撇嘴，“慎言！宋嵐二小姐，是七品公主伴讀，更是對宮中有貢獻的人。”

宋仁成本來上揚的嘴角，也不由得抽動了一下，咬著牙接話，“公公，這話有道理。榮兒，慎言，那畢竟是你妹妹。”

表面的文章，還是要做的。

內侍摸了摸袖中宋家給的銀子，宋家也算是出手大方，他就好心再提點一二。

“容雜家多言一句，宋二小姐在宮中受賞識，也是宋府的福氣，宋大人千萬要管教好府上人。”

賀氏牙都要咬碎了，心頭在滴血。剛剛自已還傻乎乎地給了那麼一大包銀子。

宋仁成雖然已官至三品，但因為根基不深，一直都對外維持著自已剛正不阿、端正愛家的形象。心中羞憤難當，還是要擠出笑，“辛苦公公，不遠送。”

管教，什麼管教，宋景榮卻是連裝都不願意裝了，對那內侍怒目而視。

而周圍的人，更是議論紛紛。

“都說這宋嵐性子憊懶，不學無術，怎麼到了宮中如此受重視？”一個有點眼界的中年婦人嚼舌根。

“這傳言還可靠？陛下、娘娘可是閱人無數，人家都被封官了呢！”旁邊一起採買的婦人，不由得一撇嘴。

“看來這傳言是不可靠，不知什麼奸邪之人，妒忌人家才情。”一個歲數大一些的大爺，拄著棍子，似乎想到同樣的事，氣憤難當。

“好生奇怪，那宋家長子還說自已妹妹是災星。”有的人，對宋景榮開始指指點點。

“災星？人家是福星才對。”旁邊一個嗑著瓜子的青年，倒是說句公道話。

“哈哈，你不知道吧，那宋嵐不是宋家嫡女，其實是養女。若說妹妹，倒也不是那麼親……”

宋景榮聽著旁邊人的議論，臉都氣青了。自已在青城學院求學，不過是半年沒歸家，怎麼家中變成了這樣？

旁邊那些嚼舌根的夫人、老頭一個個的，說得好像是宋嵐離了宋家反而飛黃騰達了呢。宋景榮本想衝上去理論，卻被宋仁成一把拉住。

宋仁成手上暗暗使勁，“榮兒，跟我進去！”

宋仁成、賀氏怎麼會聽不見那些人的議論，可眼看血氣方剛的長子，竟然不顧身份就要衝動，他怎能坐視不理。

“榮兒，別衝動，咱們進去看看你妹妹吧。”賀氏心中發堵，竟不由得紅了眼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