察覺到她的目光,“這麼看著我作甚啊,我臉上有東西啊?”說著便摸了摸自已的臉,喃喃自語道:“也沒有啊。”

突然他嘴巴微張,道:“不會是你打我的那一拳……,我…我破相了?”又開始活蹦亂跳起來,找了一處明淨的水池,仔細看了又看。

晏溪暮嘴角一抽,頓時語塞,便不再理會他,把他丟在後邊,自已走了,待阿硯回過神來,她已經走遠。

“唉,等等我啊。”

“不帶這樣啊,我的好師妹。”

晏溪暮看了他一眼,道:“滾,我沒你這麼瘋的師兄。”

阿硯聽到此話,又忍不住“噗嗤”笑出聲來,道:“瞧你這話說的,我們師徒二人標誌性的形象就是瘋,現在加上你,就是師徒三人,你別看你現在很正經,以後可就不一定了。”阿硯手舞足蹈地比劃著。

“不可能。”

“怎麼不可能?”

說了這麼久,晏溪暮其實也有點好奇這人的身份,雖穿著普通,但腰上的白玉玲瓏腰佩絕不簡單,有資格佩戴的人只有那些在明京城裡家世顯赫的達官貴人。

晏溪暮問道:“我都全盤托出了,我還不知道你是什麼人呢?”

阿硯微微愣神,眼底的那一絲陰狠,轉瞬即逝,隨即又恢復原先那一副吊兒郎當的模樣,道:“哎呦,你要這麼問我,想必是已經察覺出了什麼,往後啊,你便會知道,提醒你一句,知道得太多,對你沒有任何好處哦”

晏溪暮覺得無趣,隨口敷衍,“哦。”

晏溪暮知道他當然不會說,只是多嘴問了一句,自打出了寺廟,她便早已察覺還有人一直在跟著他們,走了一路,都沒有任何動靜,不是壞人,更不是她帶出來的人,那定是他的人。

阿硯像是聽到什麼殺人誅心的話,誇張的捂住胸口,心痛道:“哦!哦?小師妹你這樣就傷我的心了啊。”

晏溪暮都有些煩了,再次停下腳步,身上的鈴鐺聲也隨之戛然而止,她喝道:“能不能好好走路了,信不信我揍你啊。”

她揮起衣袖,佯裝要打他的模樣。

“信,我信,我當然信。”動不動就要打人,真是個狂野刁蠻的女子,阿硯小聲嘟囔道。

“你在嘀嘀咕咕什麼呢?”

“啊?沒什麼,我只是在想,姑娘家家腰間不應該佩戴玉佩禁步之類的嗎?怎麼你卻帶了個鈴鐺。”阿硯怕她真又和自已打起來,方才與她交手時,一眼便瞥見她腰間鈴鐺,一路走來發出了清脆的鈴聲,很難讓人不注意,他便藉此隨口問了句,腰間鈴鐺的事。

晏溪暮低頭看了眼自已腰間的銀色鈴鐺,道:“鈴鐺很好啊,走一步響一步,令人心情愉悅。”

“確實,確實。”

晏溪暮回想過來,又覺得哪裡不對,道:“看你這心虛的模樣,莫不是說了我好些壞話吧!”

阿硯見這話被拆穿,便忙不迭的向前跑去,晏溪暮滿臉怒意的提著裙襬在後面追著他,這場面,別提有多好笑了。

兩人就這樣打打鬧鬧著,突然傳來一陣孩童的啜泣聲,晏溪暮腳步頓了頓,警惕地掃視著四周。

阿硯退到她身後低聲道:“小師妹害怕啦?”

晏溪暮瞪了他一眼,一腳踩在他的腳上,阿硯吃痛,“啊”了一聲,那哭聲戛然而止。

隨即就聽見草叢中有異動,相視一眼,兩人躡手躡腳地走了過去,就見一個小姑娘從草叢裡躥了出來,被阿硯一把抱住了。

晏溪暮右手已經摸到了腰後的匕首,看清來人,便把緊握著匕首的手放了下來,道:“怎麼是你啊小姑娘。”

阿硯回過頭看著晏溪暮,有些奇怪,道:“你們認識啊?”

晏溪暮點了點頭,解釋道:“我今天剛從一幫惡霸手裡把她們母女救了下來。”

阿硯“哇”的一聲,一把鬆開了小姑娘,一臉讚賞道:“小師妹這麼生猛啊。”

一個人解決一群惡霸,就她那小身板?直接把人都撂倒了?

晏溪暮也不理會這二貨,拍了拍小女孩身上的雪,她還是和早上那般穿著單薄的衣裳。

“你怎麼在這裡啊,你母親呢?”

小姑娘大聲哭了起來,緊緊抓著晏溪暮的衣裳,哽咽道:“姐姐,我求求你,快去救救我娘吧,她…她快不行了。”

晏溪暮皺眉,追問道:“這到底怎麼回事?你家在哪,快帶我們去。”

小姑娘來不及解釋,拉著晏溪暮就跑,阿硯緊隨其後,跑了大概好幾里路,終於看到了一個小村莊。

晏溪暮氣喘吁吁,她算是明白了師父的用意,她這身體素質當真不行,跑點路就累得喘成這樣,還怎麼練武功。

阿硯看著眼前人,笑道:“小師妹還是要好好練練才行啊。”

晏溪暮望向阿硯的眼神裡好像在說“再多說一句,就把你砍了。”阿硯瞬間閉上了嘴巴。

小姑娘牽著晏溪暮的手來到了一處茅草屋前,裡面不斷傳來東西破碎的聲音,還有男人的辱罵聲以及女人尖利的哀嚎聲。

“你這臭婆娘,今日就賺回來這麼點錢,都不夠老子喝酒的。”

趴在地上女人已經奄奄一息,嘴裡還在求饒。

“我…我明日一定會多賺一些…”

那肥胖男人狠狠踢了一腳,那女人吐了口鮮血就暈了過去,“真是沒用。”

“砰”的一聲,木質的門被一腳踹開,那小姑娘趕忙跑到那女人身邊,晏溪暮站在門外看著他,如同在看一灘死肉。

那肥胖男人罵罵咧咧,擼起袖子就要衝過來,“又是哪來的小妮子,敢擋老子做事?”

還沒等晏溪暮出手,那男人就被踢翻在地,站不起來了,阿硯表情微怒,罵道:“這是你娘子,你也忍心下此狠手?就不怕被官府捉走,蹲大獄嗎?”

肥胖男人一臉不屑,“你又是從哪冒出來的小白臉,跟老子說蹲大獄?真是笑話,那官爺看都不會看,還來管我們夫妻之間的事?你儘管去報官啊,看他們會不會理你。”

“你…。”

“這婆娘就是死有餘辜,出去賺的錢都不夠我塞牙縫的。”

阿硯青筋暴起,下手越來越重,那人就直接暈了過去,晏溪暮見狀伸手攔住了他,“清醒點,他要是死了就死無對證了。”

“娘…娘,你怎麼了。”

小姑娘撕心裂肺的哭喊聲響徹耳邊,阿硯蹲下身用手探她的鼻息,表情嚴肅地搖了搖頭。

“她沒氣了。”

見狀,小姑娘哭得更厲害了,一個勁地給阿硯和晏溪暮磕頭,“求求你們,救救我娘。”

晏溪暮有些愧疚,把小姑娘抱在懷裡,安慰道:“抱歉,我們還是來晚了,她的手緊了緊,又道:“你娘啊,去了一個很美的地方,等我們把殺人兇手抓捕歸案,你娘在天上會過得很開心的。”

小姑娘趴在她的肩頭,眼淚大滴大滴的流。

阿硯看著晏溪暮,道:“你想怎麼處理?”

晏溪暮眼睫垂著,望向慘死的女人,“聽他的口氣,可見這附近官僚腐敗至極啊,倘若不能用律法懲罰他,那這大明還有怕法的人嗎?還能有甘心臣服與天子的人嗎?”晏溪暮憤怒道。

阿硯聽出了她的意思,道:“這件事情就交給我處理,你且安頓好這小姑娘。”他並不怕宴溪暮察覺出什麼,因為他說過,遲早都會知道,況且如此草芥人命之事,並不是小事,也是他該管的事

晏溪暮眼神微變,心道:“他的身份果然不簡單,由他出面,事情就會變得簡單許多。”她也不推讓。

晏溪暮向他點了點頭,走出幾步路,思索片刻,回頭道:“你…你小心點。”

“需要我送你回去嗎?”

晏溪暮搖了搖頭,“這裡離明京城不遠,我可以自已回去,若是叫旁人看見我同你回去,明日又少不了閒言碎語。”

“好,路上小心。”

晏溪暮拉著小姑娘的手就要往外走,小姑娘哭著掙扎說:“我要我娘,我只要我娘。”

她掙脫開手,向後往那女人的屍體跑去,跪到她身前。

阿硯蹲下身子,為她拭去眼角的淚,溫柔的說:“你先跟姐姐走,剩下的事情哥哥會處理好,會盡快把你娘安葬的。”

小姑娘依舊依依不捨的看著躺在血泊中的女子,最後似下定決心一般,猛地點頭。

清晨還鮮活著的生命,如今卻陰陽兩隔,晏溪暮心裡很難受,就因為女子手無縛雞之力就可以隨意辱罵毆打,讓一個個孩子變成孤兒,淪為城中討飯的乞兒,而他們卻可以像是殺死一隻牲畜一樣事不關已。

這世道當真就是不公平。

阿硯望著晏溪暮遠去的背影,直至完全消失在黑夜裡,臉色迅速陰沉下來,衝著屋外暗處喊道:“段塵寒你給老子滾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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