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蛇鼠一窩

自公主壽宴後，顧青襄和杜月如的關係慢慢好了起來。杜月如這個人，雖然被杜津縱著養成了驕矜的性子，人卻不壞，特別是在大事面前能拎得清，愛憎分明的，讓人不禁疑惑杜津這樣的人是怎麼養出杜月如這個性子的。

而杜月如這邊，從前她看“沈雁洄”，總覺得這人虛偽，不管什麼事都裝出一副嬌滴滴的樣子，待人待事不真誠，凡事都像戴了一層面具。慢慢地，卻發現“沈雁洄”好像並不是她想到那樣，這個人也有聰明識大體，勇敢的時候，不是嬌滴滴的花，反而像一棵有生命力的草。也正是這種改觀，於是她偶爾也會約“沈雁洄”一起逛逛街，賞賞花。

收穫了一個真心的朋友，本來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情，可是越與杜月如來往，顧青襄卻越高興不起來，仇要報，杜津要除。

表面與杜月如交好，私下卻在謀劃著除掉他的父親，找杜津報仇的決心和對杜月如的愧疚，兩種情感像亂麻一樣糾纏在一起，繞在顧青襄的心底解不開。

“你怎麼了”，杜月如看她心不在焉的，開口詢問道。

問了以後杜月如又有點懊悔，扭開了視線，裝作不在意地說：“我可不是關心你，我是怕你壞了我逛街的興致。”嘴上這樣說著，卻又用餘光偷偷看顧青襄的反應。

見對方沒有開口，杜月如又十分突兀地補充了一句：“你跟我一起逛街，我自然也要考慮到你。”

這彆扭的關心讓顧青襄有些忍俊不禁，她看著旁邊裝作不在意的杜月如，笑得眉眼彎彎的，“沒事，我們快走吧，天色也不早了。”

這杜月如的性子還真是一如既往。

剛與杜月如逛完集市準備回府，顧青襄便看到不遠處聚集了一大幫人。她本不是那種喜歡湊熱鬧的性子，而且現在的局勢並不明朗，為了長遠之計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正要繞路走，便聽見有人大聲怒斥道：“這裡是你想來就能來的地方嗎，還不快滾！再不走我就要找人把你轟走了！”

正在這時，顧青襄遠遠地就看見一個官兵拿著大木棍把一個年紀尚小的小姑娘往遠處趕。

顧青襄沒想到涉事人員是一個孩童，於是心裡頓生不忍，走上前去。

走到跟前，才看見一個年紀稍小的女孩攙扶著一個羸弱的老婦人，兩個人身上的衣服破破爛爛的，土褐色的麻布衣服上打滿了補丁，看起來像是趕了遠路的樣子衣服上、臉上都塵灰一片，狼狽不堪，跪在地上拼命向面前的差役求情。

“大人求求你讓我們見一面京兆尹吧，我們實在走投無路了啊大人！”

聽到這裡，顧青襄哪還有什麼不明白的，不過是一些差役不想惹上麻煩，仗勢欺人罷了，於是她上前一步，從容開口道：“天子腳下，莫要有什麼冤情才好，這位大人，你說是吧。”

聽見聲音，小女孩轉了視線，圓圓的大眼睛看向顧青襄，眼裡滿是疲憊與懵懂，她小心地扶著老婆婆，用她小小的身板努力擋在婆婆身前，不讓任何人碰到她。

這一舉動看得顧青襄一陣心酸。

差役瞥了眼來人，看她衣著華麗，身後還跟著丫鬟侍衛，想來是哪家的小姐，不能輕易得罪，於是便緩和了措辭，“這位小姐有所不知，你看我們平日裡公務繁忙，哪能什麼都管啊？”

聞言顧青襄有幾分生氣，“你不細問便知你們管不了？”

差役有幾分不自然，稍微往旁邊退了幾步，帶著僵硬的笑容辯解道，“這……她們支支吾吾，也說不出個所以然，這不是耽誤時間嘛。”

顧青襄沒有理會差役，而是把兩人叫到了旁邊，打算詳細問問二人的情況，卻發現小女孩一直往旁邊看，眼也不眨地盯著旁邊麵館裡吃麵的人，不住地吞口水。

顧青襄瞭然，想來她們一路顛沛流離，沒顧得上吃東西。

於是便把她們帶到了旁邊的麵館，吩咐店家上了兩碗麵。

面一端上桌子，小女孩便狼吞虎嚥地吃了起來，老婆婆心疼地看了一眼小女孩，遲遲沒有拿起筷子，只是不住地向顧青襄道謝：“謝謝小姐，小姐真是菩薩吶。”在顧青襄的再三勸說下才拿起筷子吃了起來。

不一會兒，兩碗麵就見了底，再三確認二人真的吃飽後，顧青襄問了事情的原委。

原來祖孫二人是宛城人，當地縣令在宛城收取高昂的稅額，她們一家辛辛苦苦種了一年的糧食也拿不出來那麼多，多次索要未果後，縣令便叫人綁走了老婆婆的兒媳來抵債。

老婆婆的兒子當然不能坐視不管，隨即上前理論，想要勸阻，推搡中被差役推倒在地，拳打腳踢，不一會兒便沒了呼吸。

然而噩耗還沒結束，還沒幾天，老婆婆兒媳的屍體便被丟在了亂葬崗，被人發現時衣不蔽體，全身沒一處好皮，一看便知是被活活凌辱致死的。家裡現在只剩下了老婆婆和她5歲的孫女。

老婆婆氣不過便打算帶著孫女上京狀告，誰知被人走漏了訊息，那縣令竟然想搶先將她們滅口！本來她們打算趁著黑夜趕路好掩人耳目，誰知剛離家一里路，身後的方向便亮起紅光一片，回頭看才知是自家房子起了火，來不及回去檢視，嚇得只能拼命往前趕路。可能後來縣令也意識到她們沒被燒死，連忙派人追殺。一路上，她們祖孫二人為了躲避追殺，只能東躲西藏。幸得沒過多久便遇上了一位要路過京城的好心商戶，他聽說了祖孫二人的事情也是氣憤不已，承諾要幫助她們，不僅在官兵追來時藏匿了她們，還把她們一路帶到了京城。

來到京城後，祖孫二人便四處打聽，這才來到京兆尹府，想求京兆尹為她們主持公道，結果還沒到門口便被差役趕了出來。

顧青襄聽到老婆婆兒子、媳婦被殘忍殺害時便已生氣至極，聽到放火燒房時，更是一時氣不過，抬手猛拍桌子，“欺男霸女，大肆斂財，還有什麼是這個地頭蛇不敢做的！”

氣血上頭，當即承諾要幫助祖孫二人申訴，嚴懲這個宛城縣令。

稍微冷靜後，顧青襄突然發現“宛城”這個名字有些耳熟，思索了片刻後，突然想到了什麼很重要的東西：前些日子在杜府，給杜津送禮的那人不正是宛城的縣令嗎？真是蛇鼠一窩！

想到此處，顧青襄突然反應過來了什麼，猛地站了起來：機會來了，正好可以借這件事一舉扳倒杜津，既可以幫助祖孫二人又可以除掉杜津！

安頓好祖孫二人後，顧青襄立即朝著徐府趕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