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館的建築風格與阿思曾經見過的西式教堂很像,十二根紅色大粗木支撐起這醫世救人的神聖建築。
二十二位醫療人員身穿純白長袍,他們每個人都有一枚紅色的“十二羽”紋章,作為他們醫師的象徵。有人將它戴在脖子上,有人則默默揣進兜裡。
進門前,醫護對著燁和阿思比了一個“噓”的手勢:
“神諭婆婆在裡面,她不喜歡嘈雜的聲音。”
阿思點了點頭,心裡卻奇怪神諭者為什麼會在這裡。
女孩躺在白色軟床上,除了看護她的女醫師外,一位老婆婆也坐在病房裡。阿思認得她,她就是之前傳達神諭的神諭者。
“你……王的候選人,你來這做什麼?”
神諭者婆婆問道,用她被皺紋蓋住的小眼睛上下打量著阿思。
“婆婆好,我來探望這位新來的救世者。”
同時阿思心裡卻泛起嘀咕:
“王的候選……又提到了成王,真搞不懂‘王’到底意味著什麼,能讓他們天天提。”
場面陷入了沉默。
“候選者啊,你可知何為‘王者’?”
神諭婆婆拍了拍她的金邊神諭袍的袖口,用一種舒緩的語調如此問道。
“王?不知道。”
這也正是阿思好奇的問題。
“呵呵呵呵,我們所說的‘王’並非是某個稱號,也絕不僅僅是凡世所指的掌權者。它意味著一種超越,完全擺脫塵世輪迴的永恆,與神一同。同時,它也意味著……”
婆婆頓了一會兒,頭微微低下:
“意味著,一種肩負。”
“完全聽不懂……”
出於禮貌,阿思沒有說出這句話。
“對了,婆婆,我想知道之前有人成為過王嗎?”
婆婆陷入了並不長久的回憶:
“大概有上千個,像你這樣的人類,和其他宙界的別的生物。”
“那他們都去哪了?”
統治世界的王理應只需一位,而神諭者卻說已經有上千名王者,這意味著王者也是會更替的。可這不就和她剛剛說過的“王的永恆”相悖了嗎?那些被更替的王們又去往了哪裡呢?
神諭者邊搖著頭,邊緩緩起身,勉強用柺杖站住了身體,她看向阿思,眼神中透露著通曉一切的幽邃與深沉:
“去往了……永恆。”
阿思剛想上前去攙扶婆婆,卻被這句話怔了一下:
“什麼叫‘去往了永恆’?永恆到底是什麼?”阿思只覺這個問題似乎聯絡著這個世界的本源。
婆婆繼續往前走,卻不見旁邊的醫護幫忙攙扶。見此情形,阿思準備上前做做好人好事,卻被燁攔住了。師傅沒有看向他充滿困惑的表情,只是向他搖了搖頭。
神諭婆婆似乎並沒有注意到他們的小動作,只是整了整衣袖,拄著柺杖朝門外走去。
“為什麼不讓我去扶?旁邊的醫師也沒有動作,真是莫名其妙。”
阿思看向燁,想知道師傅這麼做的道理,而對方卻沒有回答的意願。
“她醒了。”
燁看著女孩說道。
“靠,轉移話題……”
不過事已至此,他也不好再多說什麼。
那是個很白的女孩,微卷的栗色長髮安靜地蜷縮在她白玉般的臉上,總讓人忍不住想去撫摸。
女孩睜開了眼睛,黑色瞳孔第一次認真地觀察這個陌生的世界。
“這是哪?”
阿思看向燁,對方沒有動作,於是他只好自已答道:
“這裡是遺失地,你是被傳送來的救世者。”
“我?頭有點疼……有水嗎?”
阿思忙將桌子上的水遞給女孩:
“給,不燙。”
喝完水,又緩了一會兒,女孩坐起身,用細微的聲音問道:
“你剛說的‘遺失地’,那是什麼?”
燁此時已經在阿思沒注意的時候走出了房間,這裡只剩兩人。
“就是這個地方的稱呼,這裡就是遺失地。”
“我這是穿越到了什麼玄幻小說裡了嗎……”
雖然是小聲嘀咕,但阿思還是聽到了她的話,這讓他頓時感覺女孩所在的世界似乎與自已的世界很相近,甚至可能是一個世界。
於是阿思開始試探道:
“你也看過玄幻小說?”
“誒?你……”
這句話讓女孩很是驚訝,她沒想到自已隨口說的一句話被對方聽了進去,更沒想到他居然也知道玄幻小說。
“不過我可不怎麼看網文。”
阿思注意到了女孩的神情:
“不必驚訝,這裡的所有人都是從其他世界來的救世者,包括我。”
接著阿思又向她簡單介紹了他所知道的有關這個世界的一些資訊。
“對了,你還能記得自已的名字嗎?”
阿思這一句話讓女孩陷入了沉思,果不其然,她的名字也被神收去了。
“我……我忘了?!”
她的眼裡滿是驚恐,聲音也有些發顫。
“別怕,正常現象,每個來到這的人都會被神收去名字。你應該還能記得名字裡的一兩個字,說出來吧,我們一塊取個名字。”
“取名字……”
不知為何,女孩似乎對取名字這一活動有些憂慮。
“怎麼了?”
“不,我只是單純覺得有些不舒服……就要放棄過去的一切一樣。”
這句話在阿思腦子裡像一道閃電一樣點亮了他的思路。他來到這裡,換了一個新的名字,是不是也等於用新的名字開始了新的人生。而過去……就此被拋棄。
但對於阿思這樣一個被判刑的“殺人犯”來說,或許是還算不錯的選擇?即使他有時也十分想念自已的父母和朋友,不過他的現狀就是暫時無法回去,那不妨先在這裡生活一段時間再說。
“沒關係的,這裡的名字不過是個稱呼,你就當給自已取個遊戲暱稱就好了。對了,還沒告訴你我的‘名字’呢,我叫阿思。”
“好吧……我記得,我的名字裡有個‘晴’字。”
“晴?你有什麼好的想法嗎?”
“我不知道,我還有些頭暈……你覺得呢?”
“叫晴天怎麼樣?”
這是阿思隨便想的名字。
“emmm……好隨便啊。”
“確實……”
“算了,我還想休息一下,等我休息好了之後再說這些吧。”
“嗯,等你醒後我會來帶你熟悉一下城市和一些其他的東西。”
阿思又給女孩倒了一杯水,隨後他走出門去,往旅館方向走去。
而此時那個女孩卻困於種種思慮而難以入眠。
“我到底是怎麼了?之前下播後我點了個外賣……然後就莫名其妙暈倒了。我好像看到了什麼東西……忘了長什麼樣了……”
再次醒來後,她就到了一片樹林中,還沒走一會兒就摔進了一個大坑了,被裡面的木刺扎傷,差點就永遠留在了那裡。
一直到下午,太陽已不甚強烈之時,女孩已經完全恢復,並驚訝於自已原本被木刺貫穿的手臂上居然一點疤痕都沒留。
“你似乎恢復了。來吧,我帶你去看看城市。”
師傅給了阿思十枚鐵羽,這是遺失地的通用貨幣。
“第一次拿到錢,師傅人真好。”
阿思輕輕拍了拍腰上掛著的粗布袋子,錢幣碰撞的聲音無論何時都能讓人心情愉悅。
女孩從病床上下來,阿思這才發現對方居然比自已還高半個頭。
“……沒啥好奇怪的,畢竟我才一米六五。”
他眼睛暼向別處,心裡暗暗嘀咕。
“所以你想得怎麼樣了?名字。”
“呃,要不就叫‘晴天’吧。”
“哈?這不就是我說的名字嗎?”
“呃,哈哈,別在意。主要我感覺這個名字其實還不錯啦,而且我記得我以前的微信名就是‘晴天’。”
“……好吧,那我先帶你去做登記吧。”
他們一起來到城市大廳,作為整個城市最大的建築,這裡也幾乎涵蓋了一座城市的所有管理業務。
拿到“一級初識”的鐵牌之後,阿思又帶她去了和自已一樣的旅館,老闆娘一如既往地提供了一個月的免費食宿,女孩的房間就在阿思樓上。
“話說你現在是什麼等級啊?”
“我?一級初識。”
“跟我一樣?”
“當然,我也才來沒多久。對了,之後應該會有專門的師傅來教你。”
“教我?啥呀?”
女孩咬了一口阿思剛買的甜餅,六個甜餅一共只要一枚鐵羽。
“在這個世界活下去的技能。”
阿思很喜歡晴天的性格,很是開朗,是那種很容易混熟的型別。
“這裡很危險嗎?”
“嗯,別被表面上的安逸給騙了,在遺失地之外,是無窮無盡的怪物和黑暗。”
他們陷入了一陣沉默之中。
“那到時候我就躲在後面,等你們把那些怪物都幹掉。”
“哈哈哈……”
他們一起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