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宮經歷了一場大洗牌,一切都發生了改變,只有永壽宮依舊是熱熱鬧鬧,來往恭賀的人不在少數。

這樣的盛寵一直持續了許久,最開始大家都以為弘曆對魏嬿婉也許是一時興起,可隨著時間的推移,弘曆非但沒有冷落魏嬿婉,反而還一如既往地珍視愛護,除了初一十五會去琅嬅那裡,大部分時間都是由魏嬿婉陪在身邊。

這份寵愛,連太后看了都覺得過於惹眼,便每日吩咐了魏嬿婉來宮裡抄寫經書,明裡暗裡也提點了弘曆記得雨露均霑。

不過在太后眼裡,其實魏嬿婉得寵並礙不著她什麼事,魏嬿婉家世不高,性情看上去也格外溫婉柔順,她居然也挑不出什麼錯處。

慈寧宮今天點著鵝梨帳中香,味道清甜,好似梨香滿園。

魏嬿婉把抄好的經文奉給太后,太后看了一眼,緩聲道:“字跡倒是工整,可見你抄得認真。”

面對太后,魏嬿婉更加謹慎,她的聲音格外輕柔:“臣妾抄經時總想著為太后和皇上祈福,不敢不認真。”

太后並沒有立即回應魏嬿婉的話,只是靜靜地打量著這位弘曆放在心尖尖上寵愛的令嬪。

的確伶俐,性子也討人喜歡,雖然弘曆為了魏嬿婉處置了金玉妍和打壓瞭如懿海蘭,但太后本就不喜歡那群人,也沒有責怪魏嬿婉什麼。

只是她還是要確定一下,魏嬿婉是不是那種不安分的人,又能不能為自已所用。

“你倒是有心,也難怪皇帝那麼喜歡你,這後果論起性子和順,你是做得最好的那個。不過哀家還是有幾句話要告訴你。”

“自古以來,月盈則虧,水滿則溢,風頭太過不見得是好事。盛筵必散,凡事如果過於流連沉迷,等到了清醒那日,就只剩下痛苦了。”

魏嬿婉只是略一沉吟,太后把話說到這裡,她也便沒有繼續伏低做小,躲避話題了,反而勇敢地抬起頭,話裡話外都是真誠的味道。

“太后的教導,臣妾會銘記於心。臣妾雖得皇上厚愛,可臣妾也明白這後宮的主子,只有太后、皇上和皇后,臣妾不敢妄求不屬於臣妾的東西。”

“臣妾一路走來,多虧神佛庇佑和皇上太后憐愛才有了今天,臣妾別無所求,只求能夠長伴太后和皇上身側,盡心侍奉,就是臣妾這一生最大的福氣了。”

話說到這裡,魏嬿婉其實還是緊張的,在宮中想要生存,有弘曆的寵愛是一回事,但要是得了太后的庇佑,對她又是一大助力。

更何況雖然太后和弘曆之間似乎多有齟齬,但是她可不願被逼著站隊,因為有些事情,並不是非黑即白的。

弘曆和太后是利益繫結,只要利益在,這對母子就會維持表面和諧。

當然,弘曆和太后這份利益會永遠存在,他們永遠不會撕破臉,否則就只能等著被人口誅筆伐。

聰明的上位者都知道愛護名聲,她根本沒有必要為了弘曆疏遠太后,更沒有必要為了太后勸誡弘曆。

凡事一旦對立,就會失去轉機,走中道才是上佳之策。

太后聽了魏嬿婉的話倒是笑了,只是這笑容卻讀不出任何內容。

她從某些方面來說,和現在的弘曆是極為相像的,兩人都有種讓人無法看透的感覺,叫人無端覺得好像耍什麼心機,在兩人眼裡都會無所遁形。

所以魏嬿婉只能選擇真假參半的話,強調了自已對太后和弘曆的真心和感激,掩蓋了自已一下不可說的隱秘心思。

“話說得倒是滴水不漏,是個聰明孩子。只是弘曆待你這麼好,你就沒有想過用這份寵愛去博得更多的東西嗎?”

魏嬿婉略一沉吟:“太后,臣妾雖然得皇上寵愛,可是臣妾卻不敢奢求其他的了。臣妾不敢欺瞞太后,臣妾敬重皇上,忠心皇上,感激皇上,願意用一生報答皇上的恩情,可臣妾卻不敢對皇上有愛慕之心。”

太后到了這個時候,表情終於露出了認真的味道,她正色道:“皇帝文采風流,又生了一副好樣貌,還是天下最尊貴的君王,不管是嫻貴妃還是舒嬪,都對他傾心不已,你又為何有如此想法?”

換作以前,魏嬿婉或許很難說出適當的比喻,但她和弘曆在一起後,就經常看書,這時候她目光灼灼,沒有裝出自已多高尚多特別的模樣,只是說出了自已內心的真正想法。

“由愛故生憂,由愛故生怖。而臣妾不願如此。宮中女子爭鬥,有人為了家族前程,有人只是為了那一顆君心落在自已的身上。臣妾屬於前者。”

“臣妾家世本就不高,而如今臣妾已經身在嬪位,已經能夠好好幫襯家裡,臣妾的境遇已經越來越好,如今得到的已經是意外之喜,臣妾雖然讀書不多,也知道知足常樂。

“而正因為皇上是天下至尊,皇上的後宮不可能只有臣妾一人,所以臣妾不敢對皇上有愛慕之意,因為一旦有了那份心意,等待臣妾的就是漫無天日的長夜和等待,以及無休止的嫉妒與爭鬥了。”

太后聽了這話就像陷入了自已的回憶中,久久沒有說話,香爐裡冒著白煙,鵝梨帳中香的氣息綿延不絕,時間都好像在此靜止。

“好,很好……哀家曾經見的錯事多,自已吃了虧才明白的道理,你現在竟然就已經明白了。”

她的面色都緩和了幾分,親手把魏嬿婉牽到了自已的身邊坐下。

“你很通透,也很聰明,哀家希望你把這份心思放在正道上,不要走了歪路。你的想法很好,因為君心是這世上最不可測的東西。”

魏嬿婉其實不知道什麼是正道,什麼是歪路,她甚至不知自已現在這條路通往何方,可是不管什麼路,她都會一往無前地走下去。

“太后,倘若臣妾沒有選擇,只有一條路可以走呢?”

太后再次看向魏嬿婉:“那就讓那條路變得好走一些,無論用什麼方法。前提是,你必須要讓別人覺得你走在一條‘正路’上。”

魏嬿婉和太后的視線再次交匯,她似乎了悟,便揚起了笑意。

“臣妾多謝太后教誨,要是太后不嫌棄,臣妾願意常來太后身邊陪伴太后,為太后分憂解難。”

兩人都是聰明人,太后聽了這話,便也明白了魏嬿婉的意思是,只要她還能得弘曆寵愛,就會想著慈寧宮,但也希望自已能給她一定的庇護。

“你能得弘曆如此寵愛,又能說出這番話讓哀家刮目相看,哀家又怎會嫌棄?”

說到這裡,太后輕輕撥弄了一下手腕上的佛珠,叫福伽把妝盒裡那支純金的玫瑰簪子賜給了魏嬿婉。

“這支簪子曾是本宮心頭最愛,看起來倒是也很襯你,皇上許你住永壽宮,那兒的地氣最養人,一定能夠讓你得償所願的。”

魏嬿婉自然知道永壽宮是太后曾經還是熹貴妃時的住所,她聽到這裡嫣然一笑。

“臣妾明白,多謝太后。”

——

翊坤宮內,如懿把那本《牆頭馬上》看了一遍又一遍,她被禁足了整整半年,現在雖然已經解禁了很長一段時日,可她還是連弘曆的面都見不到。

拜高踩低的內務府肆意剋扣著翊坤宮的份例,現在惢心她們這些做下人的已經是連飯都要吃不飽了。

翊坤宮的下人們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然而如懿還是無知無覺,終日裡鬱鬱寡歡,好像什麼事情都不重要一般,每日裡幾乎以淚洗面。

晚膳時間,惢心對著餿了的飯菜愁眉莫展,哪怕是李玉和被調到御前的凌雲徹在這個時候也根本幫不上任何忙,至於海蘭更是自身難保。

她把能吃的菜熱了熱放到如懿面前,如懿這時候還在戴著護甲磨墨練字。

對此惢心已經習慣,畢竟無論落在何種境地,如懿都是對自已的形象有種特別的執著。當初哪怕身處冷宮,如懿也沒有放棄自已的護甲,更不會丟下體面。

然後結局就是讓惢心一個人幹完了所有不體面的髒活累活,還是沒有俸祿可拿的那種。

“主兒,奴婢已經把能吃的飯菜熱好了,你多少吃點吧。”

如懿現在根本沒有胃口,她一想到魏嬿婉和弘曆的種種,就覺得自已現在根本沒有什麼指望。

沉浸在追憶往昔的如懿壓根沒有注意到惢心蒼白的臉色和消瘦的手腕,也沒有提到被牽連的海蘭,而是問道:“皇上最近還是寵著魏嬿婉嗎?”

即便惢心向來對如懿忠心,現在也覺得有些寒心。

“主兒,皇上除了偶爾會去皇后那裡外,其餘時間都是和令嬪在一起。”

蘸了墨汁的毛筆微微一頓,一滴墨跡在雪白的宣紙上暈開了黑色的印記。

名為嫉妒的火焰在心裡燃燒,但更多的還是不甘與酸楚,她淡淡道:“皇上如此寵愛魏氏,真是讓人心驚。”

惢心其實很想勸如懿不如就服個軟,好歹也是貴妃之位,現在卻連答應的待遇都不如了,翊坤宮的日子真的格外艱難,可是如懿的性子她也清楚,那就是除了情意什麼也不在意。

哪怕勸了也是白勸。

長長嘆了一口氣後,惢心又只能繼續勸如懿吃點東西,還沒開口,便聽見外面有小太監來報。

“主兒,不好了,京中爆發痘疫了。”

這痘疫來勢洶洶,一時間人人自危,如懿聽見這話後卻陷入了沉默。

她忽然道:“你叫愉妃來一趟吧,本宮有事要與她商量。”

說完這句話,如懿便不再開口了,只是望著那團漆黑的墨跡垂眸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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