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一踏進研究室，鄭修遠有點不自在地看了眼裡面的人，導師不在，師姐已經到了，還有兩個碩士師弟師妹也到了。
其中的師妹就是蘭雨晴。
“師兄早上好！”已經到了的那個師弟熱情跟他問好。
鄭修遠回了個“早”。
蘭雨晴的位置和那個師弟挨著，都在比較靠近門的地方。
聽到那個男生和鄭修遠打招呼，也跟著站起身向他問好，只是在看到他的那一刻，她的注意力馬上集中在他的脖頸上，原本還笑意盈盈的臉上忽然就變得有些難看。
鄭修遠點點頭，沒有在意她有些異樣的目光，同樣回了個“早”。
“喲！小鄭，今天怎麼來得有點晚啊？平時你都是最早來的。”
看到鄭修遠走到自已旁邊的位置，秦雪京馬上和他打招呼，依然是一副平時逗小師弟的樣子。
鄭修遠不自然地握起拳頭擋在自已嘴邊，清了清嗓子掩飾自已的不自在，希望能夠遮擋到自已脖子上的紅痕。
“早上鬧鐘沒響，睡過頭了。”
他面無表情地回答，拉開自已桌前的椅子，將書包放在桌子上拿出裡面的書和資料。
“怎麼樣？我給你推薦的那個民宿還行吧？這回有沒有把人拿下？”
秦雪京一臉吃瓜的樣子，期待得到他的反饋。
不遠處的蘭雨晴緊張地聽著兩人的對話，手指不自覺攥緊，臉上的表情越來越難看。
“挺好的，她挺喜歡的。”
想起蘇棠，他臉上不自覺間露出了笑。
“誒你這脖子上怎麼了？”
兩人的桌子挨著，他側身坐下，秦雪京一眼就看到了他脖子上的痕跡。雖然撲過粉，但還是能看得出來。
雖然來之前已經做好了被人看見的準備，但是真的被問到的時候他臉上還是掛不住的尷尬。
戰術性掩飾地輕咳了幾聲，“那個，蚊子咬的。”
什麼毒蚊子能咬成這樣啊？秦雪京意味深長地笑著看他，露出了一副“我懂得”的表情。大家都是成年人了，這樣的痕跡自然一目瞭然。
沒有拆穿他，而是順著他的話打趣道：“哦對！山裡就是蚊子多，我之前去也被咬了幾個包呢！就是，沒你這嚴重，你回頭可得多塗點花露水。”
兩人心照不宣，鄭修遠面不改色地應了一聲。
“師姐，我忽然想起今天有個活動需要準備，導師來了你們幫我跟他說一聲，我就先走了。”
秦雪京剛調侃完鄭修遠，正準備繼續看自已的論文，蘭雨晴便走了過來。
剛來就要走，秦雪京不動聲色地瞥了一眼旁邊的鄭修遠，他彷彿什麼也沒聽到似的目不轉睛盯著自已的電腦螢幕。
“行，你去吧！導師來了我跟他說一聲你來過了。”
“好，謝謝師姐。”
說完，蘭雨晴便揹著包離開。秦雪京無奈地搖了搖頭。
蘭雨晴喜歡鄭修遠，這件事簡直就是研究室公開的秘密，大家都知道，知道了就免不了調笑他，但是隻一次，他便表情嚴肅地對著開他和蘭雨晴玩笑的人說，“我不喜歡這種玩笑。”
大家從來沒見過他這麼嚴肅的樣子，臉沉得像是能滴下水來，平時一些無關痛癢的玩笑他也都笑著接受，唯獨這次，他的臉色陰沉的可怕。
大家對於蘭雨晴對他有意思都心知肚明，但是從那以後再也沒人開過他和蘭雨晴的玩笑。
喜歡他的女生不少，但他一直單著，像是不近女色，不食人間煙火。
研究室裡心儀蘭雨晴的男生也有，但是知道她對鄭修遠有意思，也沒人再敢上前追求。
今天是蘇棠經期第三天，他開啟手機打了幾個字發出去。然後點開備忘錄，記下了她第一天來大姨媽的日子。
蘇棠化完妝收拾好東西已經九點了，導師要求今天九點半到她琴房。在門口直飲機接了杯熱水，正準備拿上包出門，鄭修遠的資訊就從手機螢幕上彈了出來。
“記得衝杯紅糖水喝。”
看到這幾個字，原本已經走出門的她又轉身回來了，拿出鄭修遠在民宿那邊買的紅糖，撕開一小袋往保溫杯裡倒了進去，然後心滿意足地出了門。
九點半，蘇棠和幾位同學準時出現在了老師的琴房，導師坐在鋼琴前挨個檢視她們的論文。
其他幾個同學和蘇棠一樣，都在假期裡被導師折磨了好幾遍了，能改的地方都改的差不多了，還好這次導師沒有像給她們發微信語音時一樣面對面地批評她們。
前面幾個同學因為格式問題還是被導師嚴厲地說了幾下，看到她的論文時，蘇棠還是有些緊張，雖然自已的論文已經被鄭修遠幫著修改過一遍了。
好在她只是被指出了一些不算很嚴重的問題，需要修改的下去還要再繼續修改，格式上倒沒被挑出什麼毛病。
之後就是要自已先查重降重。學校一共給了三次免費查重的機會，在不知道自已論文到底重複率多少的時候，她不能把學校給的機會都用完了。時間緊迫，再有四天就要上傳自已的論文終稿。
走出老師琴房，已經將近十一點了，看著黎青雅發來的訊息，蘇棠直接去了餐廳，買了兩份米飯套餐帶回宿舍。
回到宿舍，幾個室友難得的都沒出門，都趴在自已桌子上改論文。
蘇棠將飯放在宿舍中間的桌子上，黎青雅馬上從床上下來準備吃飯。楊丹和另外幾個室友都各自點了外賣。
“論文你老師看得怎麼樣？都說什麼了？”
黎青雅往嘴裡塞了口米飯問蘇棠。
“假期的時候我們已經被折磨好幾遍了，好在現在也都改的差不多了，就剩查重降重了，我待會兒先自已付費查一下。”
蘇棠也邊吃邊回答。
“啊啊我還有一千字沒寫完，到現在還沒給我老師看，其他幾個人都拿去給她看了，就剩我一個了。”
黎青雅吃得狼吞虎嚥，著急趕緊吃完上去繼續寫論文。
“我老師讓我改論文題目，我服了，改題目的話之前交上去的論文計劃書啥的都得從院裡拿回來，重新填寫重新讓老師簽字蓋章。”
楊丹看著自已電腦螢幕上密密麻麻的文字，一邊點選著滑鼠一邊吐槽。
“啊，那豈不是很麻煩？”另外一個室友接茬問道。
“對啊，到時候還得找專門負責這個的老師重新蓋章，啊啊啊我要瘋了！”楊丹一臉的生無可戀。
“我老師已經懶得管我們了，每個人的論文看了一遍，啥批語也沒有，就說了一些沒啥建設性的意見，我也懶得再改了，直接查重算了。”
“我的剛才已經查重了，但是結果現在還沒出來，我只查了內容還沒帶上格式，一次就要我十八塊錢！這破鴿子達就靠大學生畢業掙錢呢吧！”
“我剛才看見隔壁那誰發的朋友圈，查了兩三次已經花了七八十了，這踏馬大學生的錢就是好掙。”
“我看這個上面好像是按字數收費，論文字數越多收費越貴。”
“啊！那我的都快一萬字了，光查內容不都得一次幾十塊了！”
……
幾個人七嘴八舌地吐槽著自已的論文，蘇棠不時也插進去幾句，吃完飯也開始開啟鴿子達查重網站，把自已的論文傳了上去，第一次也是先查了自已的內容。
等待結果的時間好像異常漫長，蘇棠無聊又開始刷影片。
“你在幹什麼呢？”
鄭修遠的微信訊息彈了進來，此時應該正是他的午休時間。
“玩兒手機。”蘇棠回覆。
“玩兒什麼手機。”
看到他繼續問，蘇棠覺得他是不是腦子有什麼毛病。
“智慧手機。”
手指飛快地在螢幕上點選，然後傳送。
正在吃飯的鄭修遠看到這個回答，差點兒一口米飯噴出來。
感覺她好像更有趣，也更可愛了。
不再逗她，鄭修遠開始正經地和她聊天。
“吃飯了沒？”
“吃過了，今天買的米飯套餐帶回宿舍吃了。”
鄭修遠看了看自已的餐盤，自已的也是米飯套餐。
兩個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過了半個小時，蘇棠重新整理了一下網頁，查重結果終於出來了，緊張地點開一看人卻傻眼了。
百分之四十多的重複率！密密麻麻的標紅，蘇棠覺得自已兩眼一黑就要暈過去。
“啊啊啊我要哭了！這重複率快一半了，讓我去世吧。”蘇棠忍不住大嚎。
“你的結果已經出來了嗎？”正在吃外賣的一個室友問。“那我的結果應該也出來了。”
說完，那個室友趕緊去重新整理自已的網頁。
“臥槽，我百分之六十！”
室友已崩潰......
蘇棠此刻已經沒有心思再去搭理鄭修遠了，百分之四十多的重複率，她得啥時候才能降到百分之二十以下啊！
宿舍裡其他幾個人也都陸陸續續開始查起重來。黎青雅補完了最後的一千字趕忙拿去給她老師看，她老師看起來也被學生論文折磨得不輕，已經不想再說什麼了，讓她回去直接查重了。
到晚上，整個宿舍已經全部進入了論文查重降重狀態。
下午到晚上十二點多，蘇棠把那些被系統標紅的地方全部都又改了一遍。已經凌晨，宿舍裡依然燈火通明，她們一層樓都是這樣，沒有一個宿舍關燈的。
或許是查重的人多了，系統變得有些擁擠，半個小時過去依然沒出結果，蘇棠等著等著便在床上睡著了。
再次醒來已經第二天上午九點了，宿舍裡很安靜，但是能聽見室友的滑鼠聲和鍵盤的打字聲。
“丹丹，你這麼早就開始了。”蘇棠迷迷糊糊地朝著對面床鋪的楊丹說道。
“我真是一點兒睡不著，昨天半夜已經快給我搞瘋了。今天早上趁系統不擁擠我又查了一遍。”
蘇棠一聽，趕忙去看自已的查重結果。電腦在桌子上開了一夜，還好一直插著電，不然肯定早關機了。
百分之二十八，還好還好，終於降下去了些，蘇棠撫著胸口慶幸。
再去看手機，發現鄭修遠昨晚的訊息自已沒回，早上七點他又發了一個早安的表情包。
蘇棠趕緊回了一句“早上好”，然後起床洗漱，幾個室友也都陸陸續續起床了，大家都沒人出去，幾個人都在宿舍泡了泡麵，吃完之後繼續改論文。
宿舍裡時不時地出現幾個人的交談聲，其間穿插著幾句崩潰的嚎叫聲。
中午幾人一起點了雞公煲的外賣，蘇棠好久沒吃了，現在倒真是有點饞裡面的土豆粉了。
直到晚上，終於把論文標紅的地方又改完了一遍，這次帶上格式全部查重，每次等結果的時候都是又緊張又著急，結果出來的那一刻，蘇棠瞬間崩潰了。
怎麼越改越倒回去了！重複率不但沒降下去反而還有升高了百分之一，蘇棠欲哭無淚，幾十塊錢又白花了。
“你們都降多少了？”楊丹問。
“百分之二十七。”
“啊，我還百分之三十多呢！”
“我這改了一天又倒回去了，我服了。”蘇棠無力地癱在床上。
“這系統真絕嘿！超過四五個字相同都要給我標紅，那有些概念名稱那麼長，我能自創概念嗎？”
“我的格式竟然有四十多處錯誤！臥槽，我不想活了，這格式踏馬的咋改啊！”
黎青雅已經開始爆粗口了。
“棠棠，你的格式查重怎麼樣？”
黎青雅從上鋪踩著梯子下來，看向蘇棠。
“我的格式沒問題，之前我朋友幫我調過了。”蘇棠蔫蔫兒地回答，現在感覺自已心好累。
“臥槽，你格式竟然0處錯誤！啊啊啊有個學霸男友就是好，還能幫忙改論文。能不能讓你物件幫我也調調格式。”
黎青雅看到蘇棠電腦螢幕上的查重報告，震驚之餘也不忘調侃她兩句。
“讓他幫忙改估計是不可能了，不過我可以幫你。”
蘇棠坐起身，開啟手機備忘錄，按照鄭修遠教她時說的那些一步一步講給黎青雅，其他幾個室友見狀也來問蘇棠文獻註釋怎麼設定，設定成功之後都誇她好厲害，她感覺自已今天一天總算有一件欣慰的事情了。
跟室友們都講完，兩個小時都過去了，晚上十一點，蘇棠給自已泡了桶泡麵，今天又是毫無收穫的一天。
鄭修遠發訊息問她今天論文改的怎麼樣，她說不怎麼樣，到現在還在改。
下一秒他的影片就打過來了，蘇棠趕緊抱著泡麵，搬了個凳子去陽臺接電話。
在陽臺欄杆那裡找了個地方支好手機之後點了接通。
“怎麼這個時候還吃泡麵？”
她一天都沒出門，此時身上穿著睡衣，頭上隨便紮了個丸子頭。
“晚上沒吃飯，現在餓了。”蘇棠喝了口泡麵湯回答。
“論文改得不順利嗎？”
看得出來，今天和他通影片她並沒有多少喜悅。
“我不明白啊，為什麼我們論文要卡這麼嚴啊！改了一天又回去了，我都用自已話重新寫了，最後還給我判定疑似AI，我長得很像AI嗎？”
蘇棠氣極反笑，她已經沒力氣開罵了。
“那，要不要我幫你看看？”
她被論文折磨得不開心，他也開心不起來。
她的論文他之前看過，論題是關於中小學音樂教育的，沒有什麼太多難以理解的名詞概念，況且本科生的論文字來就比較易懂。有的原本寫完時一堆專業名詞，最後為了降重生生是改成了通篇白話。
蘇棠聽言，還是拒絕了他的幫助，他的畢業論文都是要入知網的，她的學術垃圾自然不好意思讓他再來幫著降重，況且她也想靠自已來完成這大學中的最後一項重大任務。
和鄭修遠掛了電話，在陽臺上又吹了會兒風，腦子清醒了些進屋又開始挑燈夜戰，宿舍裡其他幾個人也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