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在尷尬什麼

先前梅先生的警告反覆迴響在腦海之中：別墅內外都裝了監控。

少女走到了枝繁葉茂、幽涼靜僻的六角涼亭處，一雙眼靈敏地打量了四周，卻一個不留神與身側的青年四目相對，一時間她慌了神——那種探尋似的深不見底的目光讓她心裡瞬間七上八下。

孤男寡女置身於靜謐幽森的環境之中做何感想？夏語不由得收回視線默默地埋下頭去嘴巴也不自覺地抿起來，細小的動作都是大寫的“尷尬”二字。

“你……你可不可以不要這樣看我……”夏語不安地抓了抓頭髮，精巧的眉宇也跟著蹙起來。

梅壑清微微一愣，緊接著慌張地將視線轉移到一旁的花叢裡，微微頷首難為情地低聲開口道：“那個……我的眼神……有這麼不禮貌嗎？”

“不！不是這樣的！”夏語連忙解釋，兩隻手在空中無處安放的擺來擺去，“因為你是第一個知道我真實身份的人，所以我面對你的時候會莫名的忐忑……怎麼說呢……做賊心虛？你明白？”

秋風溫柔地輕撫過青年冷峻的面頰，吹散他起伏不定的眼波和嘴角不易察覺的微小弧度，“我沒有做過賊啊……不過比起這個你還是快進屋吧，林總就是看了影片要我趕緊過來的。雖然這個角落有樹擋著，但你和我逗留時間太長也不好。”

夏語聽到這話剛才飛揚的神采又逐漸黯淡下來，“你一直都是這樣謹小慎微嗎？”

“小心駛得萬年船，我好歹也是林總的貼身保鏢兼半個秘書，很多事不得不注意。”

落在“林總”二字上的重音再次警醒了夏語，她無奈向前兩步又停下來，一本正經地問，“留在這個地方就註定無法自由對不對？”

“每個人對於自由的定義不同，但林總這樣做，似乎有其他目的。如果你實在覺得難受，也可以試著讓他對你放鬆警惕。”梅壑清誠懇地回答，淺淡的語氣分不清是安慰還是解釋。

“唉……”少女重重地嘆了口氣，滿臉的無可奈何，“我不喜歡這種被人時刻監控的生活，所有和我相關的他想看就看，想想都覺得變態……”

“那就先想辦法從別墅裡出去吧，林總晚上會過來，你可以想辦法和他商量一下。”梅壑清說完看了看天空，“快回屋吧，馬上要降溫了。”

夏語跟著點點頭，埋首從青石板路上跨步走過。

高挑的青年靜默地跟在她身後，低垂的花葉將幾滴清澈的雨水灑在他的腳邊。他忽然頓步，伸出手在微涼的秋風中虛無地握了一握。

再次抬眸時，墨玉似的眼底映照出“孟小羽”的背影。

凝視著她漸行漸遠的腳步，他在心底沉沉念道：

果然，從她醒來的那天起，時間……就開始流動了……

天色漸晚，秋氣已經滲露進了霓虹的夜色裡，在行人匆匆的步履間、在沙沙作響的半黃枝葉間像哀歌一般輕輕叫喊。

處理完工作的林允則剛從公司出來，忽然接到白黎的來電，對方的聲音和往常一樣溫柔可人，迴響在耳畔，一字一句都靈動悅耳。

“哦，其實是想問你有沒有時間，晚上可否賞臉一起吃個飯？你們集團最近不是才落成了一個商場嗎，上回我去過了，有一家餐廳味道不錯……”女子的聲音聽起來歡呼雀躍，似乎心情很不錯。

林允則坐在車裡，聽完之後不自覺陷入了沉默，等到對方再次開口詢問之時他才回過神來，把孟小羽的身影抹去，微微閉上眼略帶遺憾得解釋道：“今天恐怕沒空，家裡有點事情……”

這次換白黎沉默了，電話裡傳來低緩而落寞的呼吸聲，似乎剛才還充滿期待的心情此時和嘴邊彌散的溫熱輕霧一樣飄散在了微涼的夜色裡。

過了好一會，她才打起精神來，“沒關係！那你早點回去吧，反正我要在國內待一段時間，你什麼時候方便就和我說一聲，穩穩也想你啦，說天天和我在一起好沒意思……”

句尾處有些俏皮的撒嬌讓林允則沒來由地露出笑意，他跟司機招了招手示意回家，重重地應答一聲“好”，又接著說，“等我訊息，忙完這段時間我會告訴你的。”

回到林宅時已經過了晚餐時間，林允則邁著大步往別墅裡去。

經過偏廳，看見那個瘦弱的女孩穿著一件寬鬆的扭花毛衣，正坐在地板上上逗貓，白色的絨毛團子跟著她手中的逗貓棒又跑又跳，可愛的樣子讓一旁經過的傭人都不忍多看一眼。

而她清秀乾淨的面頰上，微微露出的是平日裡少見的愉悅神色。

流轉的溫柔目光和清脆的笑聲讓林允則在門口陡然愣住，察覺到自已的失態，他又連忙正色，沉寂著一張撲克臉大步走到少女身邊，不由分說就一把拽住她纖瘦的胳膊，輕而易舉將她提得站起身來。

“你幹什麼！疼啊，快放手！”女孩大叫一聲甩開他的手掌，後退兩步，先前溫柔看著貓咪的那雙眼此時只剩下怨憤。

那種眼神看得林允則心口恍惚被什麼揪住，他緊蹙眉宇，沉聲道：“做完手術才幾天就坐地上玩，沾了涼氣傷身你不知道嗎？”

夏語上下打量他一陣，雖然他說話聲音不大，但平靜的語調裡還是聽得出剋制住了幾分慍怒。

這突如其來不知是關切還是斥責的話，讓她不太愉快，“我知道了，謝謝你的關心。”

說罷，她抱起貓咪就往沙發上去，也不再理會旁邊的男人。

彷彿一拳頭打在了棉花上，林允則看著她的動作心裡氣鼓鼓得卻又怎的不好發作，只能站在原地平靜了心緒後低聲問了句，“你吃飯了沒。”

“嗯，我讓楊師傅做了菠蘿炒飯，你如果不喜歡……”

“就這個吧。”林允則打斷了她絮絮叨叨的話，順其自然地坐到沙發的一端拿起一根逗貓棒在白雪面前晃來晃去，同時對身邊的傭人交待，“讓廚師把炒飯再做一份。”

夏語看著傭人應聲走了，而一旁的男子輕而易舉地將她懷中的小貓逗了過去。

貓咪比之前長大了一圈，在林允則的逗弄下上竄下跳不時發出不滿的嘶鳴聲，夏語靠在一邊望著打滾的白色糰子心情也逐漸平復，略微舒展開來的笑顏讓男子忍不住側眼打量她，手中的動作忽的就停下來了，地上的貓咪縱身一躍就投入了他的懷裡。

“呀！”被這突如其來的“親熱”嚇個不輕，他正想將白雪拎下來，可是那鋒利的爪子順著他的胸口就往肩膀上去，三兩下就成功攻佔了他的肩頭，一臉好奇和得意地四下張望。

“快把它拿下來！”他聲線慌亂地叫了聲。

“有多少人想讓貓咪上肩膀都不能成功，你倒好，還一臉不樂意……如果不是你逗它，它會往你身上來？”

夏語冷哼一聲，伸出手來將白雪從他肩膀上“摘下”，再將一顆鈴鐺球拋遠，白色的糰子就追著跑了出去。

貓咪離開之後兩人瞬間沉默下來，各自佔據著沙發的一角，似乎都不知如何繼續話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