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寂靜的病房

“林總來了又怎樣，他能替我做手術嗎？”夏語平靜笑起來開個玩笑，盈盈笑意裡卻帶著些閃爍不定的微漠傷感，緊接著又補充道，“來不來都無所謂，我和他也不熟，就是坐在這裡也說不上幾句話……相比之下，你在這裡我反而更安心。”

意料之外的貼心話只聽得梅先生一愣，平日令人不敢多看的冷峻面容裡突然多出一抹驚愕，他趕忙低下頭，迅速轉移話題：“您一天都沒有吃東西，我去給您弄些吃的回來吧……”

臨時的轉折竟正中少女的心事，她眼睛微微亮起來，語調上揚，“好啊，那你趕緊去吧！我要吃炒飯，放雞蛋、火腿、玉米、青豆，還有番茄鯽魚湯，再來幾個生煎包，要湯汁多一點的！”

自從懷孕以來夏語一直沒有吃好過，手術結束後反應立馬消失了，此時滿腹的飢餓感正在咆哮，她一張口就將滿腦子裡蹦達的美食一股腦說了出來。

看見女孩說話的樣子似乎又恢復了以往的神采，梅壑清安下心，少見地微微一笑，“好，我馬上去辦。”

給別墅那邊聯絡過之後，梅先生又趕去外面手工坊買了一些鬆軟可口的糕點麵包，途徑便利店再順手捎上幾袋老紅糖和阿膠蜜棗，拎著大小包袋匆匆忙忙地趕回醫院。

清雋的高個青年快步穿行過人來人往的醫院大廳，不小心撞到身旁經過的人，他連忙點頭致歉：“真是不好意思……”

誰知對方卻一聲驚呼，“是你呀！”

梅壑清不禁定睛一看，對方是個身著檸檬黃收腰連衣裙的長髮女孩，頭髮整齊地中分別在漂亮的耳後，露出一張清秀小巧的鵝蛋臉，燦若星辰的眼瞳裡盡是偶遇的驚喜和意外。

“是我啊，白鷺遙！上次在這裡遇見的！那天不小心還傷了你們家小姐，你沒有印象了嗎？”女孩說話時神采飛揚，絲毫不見當初那傷情的模樣。

“是你。”青年若有所思，回過神來禮貌的點頭致意，卻也並不多言，“實在是不好意思，我還有事先走了。”

“請等一下！”白鷺遙跟上男子的腳步輕輕攔在他面前，緊張地開口，“那個……我想冒昧地問一下，難道是孟小姐在醫院裡麼？”

梅壑清眼裡有一閃而過的警惕，探尋的目光開始緩慢集中在女孩身上。

“我沒有別的意思！只是那天我來檢查的時候恰好也看見過孟小姐……今天又見你急匆匆的，所以我就想……”話到此處她略微停頓，“如果方便的話我想去看看她，上次是事情都沒有好好的跟她道過謝……”

女孩看起來不像心懷不軌，一雙眼閃閃爍爍尷尬緊張地不知該往哪兒看。梅壑清仔細地打量了她一陣，略做思索後沉吟道：“好吧，那你跟我來。”

兩人進入病房的時候夏語正伏在桌板上一筆一劃寫著什麼，聽到門扉開啟的聲音她抬頭望了一眼，忽而喜上眉梢，那個高個的男子拎著食物回來了，再細看一眼，他身後還跟了個小姑娘。

傍晚的天氣逐漸轉涼，橙色的餘暉從視窗灑落照亮了窗前女孩白皙光潔的小腿，她笑臉盈盈的看著病床上的少女，輕聲問候道：“好久不見，孟小姐。”

歪了歪腦袋夏語在記憶裡仔細尋找一番，倏忽露一臉瞭然的神情，“哦，那個……白鷺遙是吧？換了衣服和髮型，一時半會我沒有認出來，不好意思！”

“哪裡哪裡……”白鷺遙連忙擺擺手，小小的動作帶著少女特有的生澀和靦腆。

一旁的保鏢先生搬來一把椅子，招呼前來慰問的女孩坐下。隨後又從容不迫地將買來的食物一樣一樣擺好放在桌板上，“孟小姐，您要吃的東西已經安排家裡的廚師在做了，可能要稍微等一會，先吃點東西墊一下肚子吧。”

夏語不慌不忙的點點頭，拿上幾顆紅棗啃了起來。

禮貌的男子又拿出一盒西點遞到白鷺遙面前，“請用。”

不小心觸碰到對方沒有絲毫溫度的眼神，白鷺遙忽然間尷尬地紅了臉，推脫兩聲，“不用不用，我就過來看看孟小姐……”

梅壑清輕微地點頭致意，然後轉過身去對夏語說，“回來的路上碰見白鷺遙小姐，聽說您在住院，她就執意要過來探望。”

將一口軟糯甘甜的紅棗肉嚥下了喉，夏語“嗯嗯”了兩聲，忽然想起什麼似的看向白鷺遙問道：“對了，上次那件事情解決好了嗎？”

女孩微微點頭，聲音清淺又帶些微妙的無可奈何，“嗯……對方已經向我道歉了，也沒有為難我們……手術也順利完成，我今天是過來拿檢查報告的，剛剛醫生看過了說一切都很正常，沒有出什麼問題……”

“那就好。”聽完一席話，病床上的少女像放下什麼似的應聲道，因為做完手術沒多久面色帶著病態的蒼白。

看著孟小羽不像初遇那般精神抖擻，白鷺遙小心將她打量一陣，疑惑地問出口，“你是不是生病了，我看你好像瘦了很多，有點憔悴。”

來自陌生人的關懷讓夏語不免有些意外，她啞然笑了一聲，語氣淡漠地給出一個理由，“沒什麼，只是得了一場重感冒，休息幾天就好了……”

坐在窗前的長髮女孩眼神靜靜地在夏語身上流淌，好像要看透她每個動作之下所掩蓋的其他真相。

然而最後卻沒有多餘的問句，只是溫柔地寬慰道：“好，這些天你一定要好好照顧自已，不要讓病情變嚴重了。”

時間不緊不慢地過去，兩個女孩家長裡短的寒暄了一會，在房間一旁安靜等候的梅壑清出門接了個電話，不一會就帶著新鮮可口的飯菜進了門。

所有飯菜都是按著夏語的要求完成的，鮮香四溢的菜品擺上桌子，色澤繽紛的食物看得生病女孩滿眼歡喜，興致勃勃地接過梅先生遞來的碗筷，高興地邀請第一位探望者一起用餐。

“不用了不用了，馬上就是晚自習時間了我要回學校呢！”白鷺遙禮貌地拒絕，站起身來整理了一下裙襬有了離開的打算。

學校？夏語好奇地看向她，“哦，已經念大學了吧？是什麼專業？”

“普普通通的，外語系，打算往翻譯方向發展。”白鷺遙笑著回答，忽見女孩眼底一閃而過的隱動，她微微怔住，那種隱動帶著倉促的悲傷像極了劃過夜空的閃亮流星，一陣絢爛後最終淹沒在無邊無際的黑暗裡。

夏語也不是賣弄客套的人，“既然是要去上學那就趕快回去吧，我也就不留你了。”她淺淡地笑笑，嘴角的弧度禮貌親切，琥珀色的眼裡卻並不見一絲笑意。

白鷺遙點點頭，禮貌的道別後在梅壑清的恭送下離開了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