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園客棧位於青女河畔,青女河貫穿河口縣西側四分之一的土地,將鎮子不均勻的一分為二。

傳說在河口縣還是個小小村落的時候,人們倚河而居,用河水澆灌農田,年年豐收,不缺吃喝。但是人們無節制的用水惹怒了河神,河水逐漸乾涸。

直到有一天暴雨來臨,河水突然暴漲,河面比之以前寬三倍有餘,暴虐的水沖垮了屋舍,毀壞了田地,整個村莊餓殍遍野,有人易子而食。一個叫青的少女目睹了這些悲慘景象,悲慟哀鳴不止,她為了平息河神的憤怒,下定決心獻身投河。

青投進河水找到河神平息了他的怒火,河水恢復正常,而且水量比以前更加充沛。人們為了紀念青的奉獻,將這條河命名為青女河。他們相信青女已經成為河神的妻子,會一直庇佑河口縣,甚至為她修建了神廟供奉,廟中她衣著紅裙和蛇身人首的河神並肩而立,香火不斷。

如今青女河畔樓市臨街而立,一座座石橋臥在河面連線兩岸。歸園客棧就在其中,客棧有六米多高,三層樓,飛簷翹角,紅色琉璃瓦流光溢彩、鱗次櫛比。

黃昏時刻客棧門口的行人只多不減,不過大都是往裡趕的人。王老道領著美猴王和喬柏來到客棧前院,他徑直向櫃檯走去,那裡有一個山羊鬍賬房,正慢條斯理地撥弄算盤,翻看賬本。

“老弟,今天看上去氣色不錯,吃了嗎?”王老道笑著上前打招呼,還把著美猴王和喬柏的肩膀把他倆推上前露出猴臉來。

“王道長,承蒙關照。”賬房說完抬頭,看到突然出現的兩張猴臉忍不住瞪大雙眼,身子向後一仰,“王道長,這是什麼?”他伸出手指顫抖地指著兩隻身著衣冠的猴子。

王道長將他的手指握住親切的壓下握住,“哎~這兩隻是我的朋友。你也知道我整日雲遊四方,結識了不少精怪。他們開了靈智,對人類世界好奇,我帶他們來開開眼。你放心,這兩隻都生性溫和純良,從不傷人。”

說完他拍了拍兩隻猴的腦袋,美猴王呲牙咧嘴地瞪了他一眼,喬柏配合地露出微笑,不過他倆都站在原地,沒有動作。

賬房目不錯珠地盯著兩隻猴子看了一會兒,還試探地伸手拍了拍美猴王的頭頂,“嘿,真的是猴精,我還是第一次見到。”

賬房先生平復心情後,繼續撥弄算盤,低著頭說:“你訂的地字號房間住兩個人是沒問題的,但是兩隻妖怪還是太過駭人,要是它們嚇跑了我們的客人怎麼辦?王道長還是另尋他處吧。”

“哎~老弟路走窄了。”王道長一點兒也不見外的擠進櫃檯,和賬房先生勾肩搭背,然後他偷偷將幾兩碎銀塞進賬房的袖口。“我們今天就只住一晚,明天就走。不會驚動其他人,你儘管放心。”

賬房晃晃袖子感受到沉甸甸的重量,露出笑容,“好,你們去吧。從那邊的前院小門去客房,別驚動人,明早後門不落栓,你們走後門離開。”

“好,多謝老弟。三清祖師在上,賜您吉祥如意,福壽安康。”王老道說完笑嘻嘻地牽著兩隻猴離開了。

地字號客房在客棧二樓,房間樓層越高,等級越高。王老道帶著美猴王和喬柏悄悄趕到客房,關上門,喬柏趕緊把衣服裡包著的小猴子放出來,它被包了一路,已經蠢蠢欲動。小猴子一捱到地上就四處亂蹦,還翻了一個跟頭。美猴王則是四處打量著房間,在心中和花果山作比較,認為這裡比不上水簾洞好。

房間被一扇竹製屏風分成兩個空間,外面有一桌四椅,桌子上放著一套白色茶具。屋子的左側牆壁放置著半人高的茶几,上面有一個青花瓶,瓶子裡插著蘭花;右側牆壁有一個面盆架和一面窗戶;走到屏風後面就能看到雕花大床,衣櫃和臥榻。

喬柏來到窗戶旁邊,客棧的窗欞雕刻著一些祥雲,透過窗戶可以看到外面熱鬧的河面和對岸的街景,行人匆匆,車馬喧囂。他仔細聽還能聽到客棧內時不時傳來客人的低語,伴隨著輕柔的絲竹之聲。

趁著屋內的三隻猴子好奇的轉來轉去,王道長出去找客棧夥計訂了一桌酒菜準備好好招呼自己的合作伙伴。

六菜一湯一籠包子米飯很快上桌,四道肉菜,兩道素菜,香氣帶著鉤子往鼻中直鑽。

王老道將三隻猴子拉過來剛坐下,喬柏和美猴王就開始動筷,喬柏一邊吃還邊給蹲在椅子上的小猴子塞一個包子,往它碗裡夾肉。

四隻猴爪揮出殘影,王道長只能將要說的話嚥了下去,加入搶菜大軍。

他大爺的這兩隻猴子狼吞虎嚥,再不吃就沒了。一桌菜花了他一兩銀子,平常都捨不得點,他不多吃點太虧了。

在王道長的努力下,他靠著兩盤素菜和包子吃飽了。

吃飽喝足之後,王道長擦擦嘴放出自己在心裡盤旋許久的話引子,“兩位可知道你們進城藏身的車隊是什麼來頭嗎?”

美猴王搖搖頭,喬柏心中一凜,他一邊喂小猴子肉一邊問:“你跟蹤我們?”

“不敢不敢。”王道長連連擺手,“車隊進城後我跟著走了兩條街,恰好注意到你們下車。其實我是去打探他們訊息,這才看到你們。”

“那車隊有什麼問題?”美猴王翹著二郎腿問。

“車隊沒問題,有問題的是車隊的主人。那人姓萬,是河口縣最大的富商,這個車隊就是他組織起來負責去北方採辦買賣的。”

王老道說完想要等兩隻猴子繼續提問,喬柏把筷子放下,警告道:“你以為我們是在說相聲嗎,還要一唱一和?”

“啊哈哈…哈哈。”王道長訕笑兩聲,老老實實接著說:“事情是這樣的,萬有財祖上是農民,到他這一輩家裡窮的那叫一個家徒四壁、蕩氣迴腸。在萬有財十二歲的時候家裡牛發瘋把他爹撞死了,牛也跑了,地都沒法種。

那天我路過他家討水喝,萬老爺仗義直接請我吃了一頓飯。我知恩圖報,知道他爹還沒下葬後,就給他指了一個風水寶地,並告訴他埋在那裡能保他往後三代前途無量。

萬有財信了我,拿出家裡全部積蓄給他爹蓋了一個好墳頭,然後就去當賣貨郎謀生,從此他時來運轉,貨每每出手都沒賠過。就這樣他生意越做越大到現在已經是河口縣第一富商了。

後來我雲遊四方每次經過這裡都會和萬有財聚上一聚,他認為自己能混到如今地步全賴我當初的指點,對我感激涕零。每次見面都會接濟我銀兩,所以我從來沒和他斷過聯絡。直到前些天…”

說到這裡王老道臉色變得凝重起來,他將一杯涼茶一飲而盡,繼續說:“那天我趕到縣城外的金平寺歇腳,一個陌生男人突然找上我說他是萬有財,我當時就懵了還以為這人是騙子。誰知道他不僅說出了我們第一天認識的時候發生的事,而且細節也都對的上。很奇怪對吧。”

王老道抬頭看著兩隻猴子苦笑。

美猴王撓了撓臉頰,這事說奇也奇,但也不是不可能,會法術的都能呼風喚雨,人變了個模樣也不值當大驚小怪。

喬柏聽到這裡興趣倒是被勾了起來,他以前聊齋怪談看的也不少,更加胡扯的事都聽過,現在他更想聽後續,“接下來呢?萬有財想讓你幫他恢復原樣?”

“如果只是變了模樣倒也不算麻煩,關鍵是他不是模樣變了而是和人換了身體。那個人是一個強盜,現在那人頂著萬有才的身體花他的錢,住他的房,佔他的妻,養他的娃。萬有財拼了半輩子的財富全叫那個強盜佔去了,真真是天降橫禍。”

喬柏支著頭,為難地說:“可是我們也不會幫人換魂,你找我們沒用。”

美猴王支了個招,“我可以把那個人打死,然後讓萬有財重新拿回他的財富。”

王老道聽完笑著搖了搖頭,“哎喲這事兒可不能這麼算,我也不是想請你們幫助萬有財奪回身體。我和萬有財已經商量好了計劃,我會開壇做法幫人換魂,但是這個法坦需要設在金平寺後面的槐樹下,且兩位當事人必須都在場。

明天我要去萬有財府上做法祈福消災,我準備去聯絡萬有財的妻子,說服她幫助我將那假的萬有財捆了直接送到金平寺。真的萬有財現在住在金平寺裡,到時候我就直接開壇做法、扭轉乾坤,將兩人恢復原狀。”

“你怎麼確保萬有財的妻子一定會幫你呢?”喬柏一針見血地指出計劃中的核心漏洞。

“萬有財平日裡對妻子情深義重、百般順從。他給我了一封書信和一個信物讓我轉交給他妻子,說這樣就能確保他妻子一定會幫助他。雖然萬有財說的信誓旦旦,但我是沒有萬全把握的。所以我想請兩位助我,如果他妻子不想幫助我,還請兩位幫我安全離開萬宅。”

“所以我們明天只要幫你安全離開萬宅,就算交易達成,你就會告訴我們那個神仙在哪裡嗎?”

美猴王嘿嘿一笑,“不如我們直接幫你綁了萬有財的身體,給你送到金平寺。這樣豈不更加方便。”

王老道激動地說:“多謝相助,不過萬有財的府邸挨著縣衙,他不想這件事驚動縣長。所以如果能得到他妻子的幫助是上上之策,假如他妻子不同意,到時候再勞煩二位動手直接擄走萬有財的身體。”

喬柏和美猴王同意了這個計劃。

喬柏心中想的更遠,任何計劃都有失敗的可能。這老道的意思是想事成之後再告訴他們有關神仙的訊息,如果事情不成老道可能就不願意說,那屆時他只能讓王老道在說出神仙訊息和保住性命之間二選一了。

在那之前,他會好好幫助王老道的,想到這裡,喬柏猴臉上的微笑越發真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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