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胤禛步入正殿,裡面已經擺了案上了菜,案周圍坐滿了人。四個皇叔都在,正位空著,太皇太后楊明慧跪坐在正位左邊,上柱國趙謫居右,下首亦有個空位。

胤禛對楊氏行過禮後,對辰光殿掌事內侍宋青柏道:“加席位。”

跟著一起來的趙信大聲道:“我要和哥哥坐一起。”

趙列介面道:“信兒和七叔坐吧。”

胤禛看了眼趙列,“不錯,信兒你得和七皇叔坐,要記得我給你說過的話。”最後一句話他說的很嚴肅,趙信撅著嘴應了。

待就坐後,楊氏似笑非笑道:“信兒來了,這場家宴才是家宴啊。”

“您說的是。”

“趙列,你怎麼和皇帝一起來了?”太皇太后轉移了目標,她雖有笑意,眼裡卻沒有一絲溫情,只因楊明慧從來沒有喜歡過這個青年,雖然在徐貴妃死後他在名義上是自已的兒子,但婦人始終記得趙列是如何為報復殺母之仇勾引長子的!當場看到他們苟且場景的衝擊她到現在都記得!以後的每一日只要想起她就會恨,縱然趙列救過文帝的性命都不能抹去冠以趙氏之名的恥辱!當年著實不該發誓對他留情,真該直接殺了!若是死了,現在又怎麼會有各種擔憂!想到這裡楊明慧眼裡的寒意更甚。

趙列恭敬道:“吼獒產子,兒臣送給了陛下一隻。”

“皇帝剛剛及冠,要學的東西很多,趙列,你不但是皇帝的叔叔也是他的臣子,不論是什麼身份在這時就該激勵他上進而不是玩物喪志!吼獒這種東西本就兇猛,留在宮中你就不怕傷了皇帝?就不怕傷了哀家?”

“母親。吼獒只聽主人的話,絕不會無故傷人。”

“你這是在為了一個畜生說話?”

“吼獒是朕要的。”胤禛開口,他示意趙列和趙信坐下,“孫兒在試著籌備一支軍隊,正要準備配備吼獒。七叔的吼獒正好產崽,朕就問他要了。若不是朕求了半天,七叔還不肯割愛呢。”

“軍隊?”楊氏疑惑的問,趙斌驚訝道:“這是個好主意。突厥有鷂子,北狄有神鷹,我們有吼獒!”

“吼獒能遠行,善游泳,會搜尋,生性忠誠,一但認主死也不會易主,正好能配合軍士作戰。陛下的想法我支援。”趙節難得說了這麼多話,胤禛對他點點頭。

“可是吼獒可不易得。”趙都看著趙列道:“整個徐州也就是你的府邸有這麼兩隻好的,其他人的都串了種,就算都送給陛下了,也不可能組建軍隊。”

“這也不一定。”胤禛用手指擦著嘴唇,眼睛卻看著趙列:“琅琊山民有人養,再販賣到貴族家,價格甚貴。”

“陛下怎麼知道?”趙謫目光沉沉的,昨日他還把吼獒叫做狗呢。

“朕查了地理志,前朝時就有人這麼做了,想來這麼個好營生不該斷的。而且永和宮太監孫曙光家的親戚住的那個村大都做這個買賣,他小時候曾親見。”

五個趙姓皇叔彼此交換著眼神時,趙信剛要說話卻生生被一直注意著的胤禛用眼光制止了,他下意識的捂住嘴。

“這麼說就是要養了?”楊氏嘆了口氣道,“不管養在哪裡也別讓哀家看到,真真嚇死人。”

太皇太后鬆了口,胤禛不動聲色,趙列低頭時淺笑了一下。

這頓飯吃的很慢,聊了些家常,話題很快就轉到了天下詔上,太皇太后似乎很滿意大赦這件事,但是不理解為什麼要讓監察院逐一核查,以前大赦都是統一放出罪犯了事,她以為這樣是在浪費時間。胤禛的解釋是皇帝高興減輕罪行不過是在行善,更重要的卻是國體,重刑犯不論任何原因都不能輕易釋放,特別是殺人者或是叛黨,該殺的一定要殺,若因為皇帝的喜好來干涉法律是會出大事的。這是個開頭,漸漸的論題就自然轉到安邦治國上了,看著孫兒口若懸河的跟兒子們討論或是爭辯,這情景還真像雍帝那會兒,趙熙論政務到投入時可是會讓官員上榻同臥、抵足談心的!真的太像了,他們。

楊明慧此刻的內心不但有對趙真趙列關係突然改變的違和感,亦有對是否繼續完成願望的矛盾之情,她從一開始就希望趙謫能夠繼位而不是攝政。

雍帝子嗣不少,只有長子三子和四子是她所出,其他都是妃嬪所生,文帝死後她屬意的就是趙謫,怎奈四兒媳未留後早早就亡故了,之後親王府除了三個庶出的子女再無所出,趙謫又早已明確表示過他會在適當的時候從上柱國的位置上退下來讓皇帝完全掌政……到底是骨血深情啊,竟然帝座也不能成為阻礙!

勸說無用,楊明慧幾次三番設計要除去趙真都未成功,被趙謫以死相逼她只好暫時罷手。現下皇帝的情況發生了大變,她需要再觀望,不過無論如何趙謫是趙真生父的秘密她會帶到地下去,同時只要活著她會將所有對宋朝平穩發展不利的隱患消除掉,比如趙列,比如趙信!

趙信可是趙臨唯一的親兒!雖然是個傻的,可保不準有人利用他來做文章,血緣正統向來是是件大殺器!將來會是怎麼樣呢?

老婦人懷著複雜情緒的看著坐在對面臉頰塞的鼓鼓、手上還不停往嘴裡撥飯的少年,趙信的吃相難看,眼睛卻一直看著皇帝。她的四兒也看著皇帝,完全一副心滿意足的模樣。至於那個賤人的兒子……趙列不管你是想反還是動了齷齪念頭,哀家一定會藉手讓你去死!太后這樣想著,和顏悅色的對趙信說,“信兒啊,慢些吃啊,小心噎著。”

胤禛很久沒有這樣痛快的暢談了,直到太皇太后下了逐客令他們這席人才散了。他知道自已已經讓皇叔們刮目相看,他們給他提供的資訊情報也十分有用!趙家兄弟的性子胤禛並不都喜歡,但必須承認的是他們皆有能力,為已所用最好,若不能用就必須殺了。

胤禛這樣想著回到了永和宮,這次他直接命人將趙信送回了長樂宮,趙信似乎也知道今日不可能夜宿在兄長榻旁了,他並沒有鬧騰,而是一步三回頭的和胤禛在辰光殿外分開。

沐浴完畢胤禛照例去了宣室繼續翻閱法典。宋典並不完善,有許多地方要改進,胤禛本尊任司刑,前世為皇帝,死後在地府任職總判,對施政和改革自然是熟門熟路,他回憶著思索著按著符合現實情況修改著法律,制定著新的軍法,這些都是很重要的部分。

後楚、突厥這樣的虎狼不滅不能安心,三年裡應該能夠造出攻城的炸藥吧,參與這個軍事機密的人必須能靠得住,將作大匠,將作少監,兵部尚書,車駕檢校官,轉運租庸鹽鐵使……他在紙上將一個個名字寫出來,思考著要換掉哪些人要用哪些人,最後終於全部叉掉了。

胤禛用手指擦著嘴唇,眼光瞥到上午那份奏摺。徐州侯?這人無論有什麼念頭都得掌控住,因為他已經知道了自已的意圖,而且還很可能知道方法,趙列,趙列,趙列!默唸著這個名字,胤禛將那本奏摺拿過來。

冬季日落的早,此刻已然點上了燭火,胤禛就著火光開啟了摺子,他只看了一眼神色驟變,湊近了仔細去看,沒有錯,這字!!!

胤禛閉目平靜了下情緒,從頭到尾又看了一遍,和趙列以往奏摺上的字跡完全不同!最後他的目光落在最後幾行字上,那是跟硫磺開掘毫無關係的內容,是一首詩。

詩名《寒夜詠懷》:

夜寒漏永千門靜,破夢鐘聲度花影。

夢想回思憶最禛,那堪夢短難常親。

兀坐誰教夢更添,起步修廊風動簾。

可憐兩地隔吳越,此情惟付天邊月!

胤禛看著只覺得眼前模糊,手抖的幾乎拿不住奏摺,只能把摺子放在案上,身體湊近了再三的看,手指拂過一個個字,最終落在那個“禛”上。

為避趙真的名諱,在宋國“真”字都用“貞”來代替,沒有人會用僻字“禛”。胤禛此刻心跳劇烈,不知過了多久他才有了意識。

回過神的皇帝立刻站起來往外就走,他走的那麼急,蘇越還以為發生了什麼大事,嚇得去看皇帝的臉色,這一看不得了,近一年來表情冷峻淡漠的皇帝居然紅了眼眶!

“陛下……陛下……外面冷……您……”蘇越的話趕不及皇帝的步子,門開啟著,朔風捲著雪片湧進來,直嗆的蘇越一陣咳嗽,孫曙光也見到了異狀,他駭然道:“陛下這是怎麼了,蘇公公,要去追麼!”

“廢話,陛下可只穿了夾衣啊!快去拿大氅!哎呀,快去!”

且不說兩個太監在永和宮手忙腳亂。但說胤禛出了宮門飛快的奔下臺階,他一路向北而去,白雪皚皚的天地間唯一的顏色就是他那身紅衣,今日執勤的禁衛軍都看到這麼一幕,極重禮儀的皇帝在奔跑,而且是一個人!他要去哪裡?為什麼又站住了?沒有人敢過去問,因為生人勿近的氣場實在太明顯了。

胤禛停住了腳步,站在含暉殿前,再過去就是諸侯住的偏殿了,就這麼過去相認?萬一有誤?萬一還有人在?萬一情緒激動之下被旁人察覺了?理智平復著狂喜的心,胤禛思來想去竟不知如何是好了,他就這麼站在大雪裡,站的一久,腳都沉進雪裡去了,呵出的白氣幾乎遇風結霜,雪花沾在睫毛上厚厚一層連眼珠都凍住了似地。

“陛下,陛下!”蘇越的叫聲讓胤禛清醒過來,他動了一下才發現全身僵硬,即使被大氅裹住也覺得冷。“您這是要去哪裡啊?是要見上柱國?”

胤禛不想說話,他長出了口氣轉過了身,拖著腳步沉默的往回走,心中想的是如何確認趙列就是允祥呢?明日單獨召見?或者利用看吼獒的機會旁敲側擊一下?只要問一些前世的事……前世,是了,他怎麼還記得前世?!胤禛又站住了,難道他也記得天界的事?若記得的話……正思索著就見從前面來了幾個人,最前面那人突然站住了。

其它小說相關閱讀More+

初見不知意如風

橋野江君

進化,喪屍降臨

芝諾的筆

回星禮

夕子魚魚魚

胖頭魚,回家啦

熊貓大哥

重生之永劫最強僱傭兵

咖啡色貓

再婚

IM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