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禛在風雪中靜立不動,內侍長看不清皇帝的表情但他敏感的覺察到了異樣,蘇越看了看旁邊的同伴示意其開口,孫曙光暗自一苦,正副有別,無奈下只得清了清嗓子喊道:“來者可是徐州侯?”

等了會兒那邊的侍從道:“正是。我家侯爺方才去覲見陛下了,前方的可是陛下?”

蘇越繼續示意孫曙光,後者已經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但見皇帝突然快步上前來到趙列面前,啞聲道:“徐州侯是來問奏摺的事?”

趙列不說話,他激動的眼睛已然泛紅,身子不由自主的在顫抖,“是……臣是去問這件事的。陛下可都看過了?”

“……都看過了……所以才來找你……徐州侯果然一心為宋,事事為朕考慮,實在當得上百官楷模。前……以前朕曾送給一人八字評語,如今看徐州侯也是當得的。”

“敢問是哪八字?”

“忠、敬、誠、直、勤、慎、廉、明。”胤禛一字一字道,他的眼淚流了下來。“趙列”情難自禁猛然上前一把抓住皇帝的手,哽咽著說不出話來。

好在風大雪猛天色晦暗,內侍們並不能看的分明,他們只是不解這君臣二人還待在外面做什麼,這天氣太冷了,有話不能回宮說麼。還都在疑惑中的宮人又看到了讓他們驚訝的事!皇帝拉著徐州侯的手拖著他往前走,走的那麼快內侍們都跟不上,好不容追到了永和宮,宮門竟從裡面關上了!

一眾宮人皆被趕了出來,他們都無措的看著蘇越等待指示,蘇越自已都不知道是怎麼回事!皇帝和徐州侯到底是怎麼了?他想不明白,原本關係極差的兩人居然在一別數年後突然就親近了!方才可是親眼見到陛下拉著徐州侯的手,除了信殿下外誰還能被皇帝如此對待?!

是了,是了!蘇越靈機一動的想起方才皇帝是在看了奏摺後出去的,情緒也是在那時有了異常,大約是徐州侯的奏摺甚得帝心?現在他們要密談政務,如此的話少不得要牽連出諸多達官貴人!說不定還會翻天覆地!!

想通原委的太監激動無比,他警惕看了眼巡邏中的禁衛軍又掃過下屬,宮中無秘密,只怕陛下閉門單獨接見徐州侯的事很快就會被傳出去!那麼自已至少得保證這場會談不被打攪、永和宮沒有多嘴的人。想到這裡他立即讓所有人進入偏殿,在徐州侯沒有離開前誰也不得隨意出入,又讓守著永和宮的禁衛軍嚴守大門,若有任何人拜見只說陛下已經休息。

蘇越佈置好後也不進屋而是頂著風雪親自把門,他近身伺候趙真近一年了,皇帝是什麼樣的人最是清楚不過,已經完全看不到當初的樣子。作為在那夜僥倖留下一命的蘇越,他必須做到最好,否則不會再有機會被皇帝信任。蘇越雖只是個閹人也不是沒想過要出人頭地,就像當初大楚的少秋監正蕭恩賜那樣!誰說內侍不能留名青史的?只要跟對了人!最近蘇越愈發覺的趙真必會成為一代明君,特別是在及冠筵宴之後,他完全被皇帝的氣勢震懾住了!之後皇帝又頒發了天下詔,蘇越可是親耳聽到了那些談話,他不懂軍事政務,但清楚減賦稅、開互市、免朝貢意味著什麼!能伺候這樣的君主是他蘇越的福氣,而保護皇帝的安全就是他此生的責任!想到這裡蘇越挺起了單薄的身子,迎著風雪而立!

只有兩人的永和宮安靜的連呼吸的聲音都聽的十分清楚。胤禛沒有鬆開手,也沒有去擦從額頭流下來的雪水,即使殿中生著火爐,他還是覺得冷。但這些胤禛都忽略了,他的眼裡只剩下對面的那個人,幾次張嘴想說什麼又沉默下來,只有眼神愈發的溫柔憐惜。這樣的皇帝讓“趙列”的腦中閃過前世兄友弟恭的溫情場面,他也是這樣看著自已的!

“……聖上。”“趙列”顫著聲音喚了聲,胤禛怔了怔,下意識的問道:“你叫我什麼?”

“聖上。”清楚的重複讓胤禛的臉色變幻,他尖刻的冷笑了一聲,甩開手重複道:“聖上?哈,你怎麼不叫我萬歲爺?!!怎麼不跪下給我磕頭自稱奴才!!”胤禛不知自已為何會在這麼重要的時刻動怒,就因為他的敬稱?是啊,到死都是敬稱!!!

自從康熙六十一年那個雪夜之後,他不再同自已親近,就算封賞無數,就算只讓他一個保持原名,就算把半個江山交給他打理,就算把胸口開啟剖出心來給他看過了,還只是誠惶誠恐的敬!

因為他是雍正皇帝,他是怡親王,只能是君臣不再是兄弟,到最後他們能說的就只剩下政務,永遠也處理不完的政務!直到一個積勞成疾英年早逝,一個案牘傷身累死在養心殿。一別經年,換了時空,披著趙列皮囊的他還只是敬!早知道會這樣,那麼在地府苦尋五十年又為了什麼!

不曉得是不是前世的生命刻痕太沉重,趙真的身體裡的那顆心突然亂了章法,胤禛就像前世心悸那樣覺得透不過氣來,他捂著心急促的呼吸著軟倒在地,被抱起來的時候他恍惚又回到了雍親王府邸,他的十三郎啊……

積滿了雪水的大氅被脫掉了,允祥揉著皇帝的胸口,焦急的喚道:“四哥,四哥。”胤禛的眼神有些迷茫,一時間分不清到底在哪裡,他直直的看著對方的額髮,數縷溼發凌亂的粘在了臉上,“四哥,您怎麼樣?可是心悸又犯了,我去叫太醫!”

“四哥……四哥?”胤禛依舊迷茫,眼前這人到底是趙列還是允祥?這裡是北京還是西京?他喃喃問:“吉善……我回到五重天了?”

允祥的臉色慘白,聞言他驚懼已極,撫上胤禛的臉顫聲道:“我是允祥,四哥,你別嚇我,別再讓我一個人!!”允祥乍見前世親人情緒激動,在得到確認後完全不知該如何應對,就連怎麼稱呼都不曉得了。在胤禛氣倒又語無倫次的開了口後,允祥突然有了個可怕的念頭,這個和雍正皇帝少時生的一模一樣的人也許只是自已思念過度產生的幻像?一想到這裡允祥只覺的魂飛魄散,趕忙去摸對方的臉,心中祈禱是真的!是真的!可要是真人怎麼會這麼冰?就像夢中摸到的屍體一樣冰!允祥啊的叫了聲,緊緊摟抱住他,翻來覆去的只有兩句話:“告訴我你是真的,不是夢!”

胤禛被勒的喘不過氣,耳朵嗡嗡作響,耳邊不斷傳來同一句話:不是夢。是了,不是夢。我是胤禛,他是允祥,是我的弟弟!“允祥……十三……我的十三郎。”胤禛幾乎是嘆息的呼喚讓亂了心的青年清醒了過來。允祥鬆開了摟抱,扶著胤禛的肩定定的看著他,“四哥。”這聲音雖顫但已經堅定。

“終於叫我四哥了,你若再稱錯,我……”胤禛說不下去了,這次換他去擁抱故人了。不知過了多久帶著胤禛聽懷中那人哽咽著說:“浮生若夢,為歡幾何。”

“你還覺得是夢?”胤禛揉著他的頭髮,溼漉漉的。

“不,你是真的四哥。”感覺到他的臉擦過自已的臉頰,胤禛笑了,“我當然是真的。這張臉可是沒有半點變化。可你……雖有幾分肖似,卻不如當年俊秀了,可又比那時英偉了不少。”

“嘿!容貌與男人有何意義,這身皮囊下我還是允祥,這便足夠了!”

見他自稱允祥,胤禛還是震了震,轉念又想到這靈魂不知道自已本尊為何,也就是說欲境大清朝的愛新覺羅允祥在死後沒有經過地府的三生石,明臺也未全開,他有的只是前一世的記憶。靈魂沒有到地府的原因有很多,主動的被迫的,十三是哪一種?

“四哥怎麼會來這裡的?”倒是他先問了,胤禛不打算告訴他細節,只輕描淡寫說:“在地府時出了點意外沒來得及轉世就被捲到這裡來了。你呢?”

“我?”

允祥悵然若失,留在生命最後一刻的印象就是皇帝悲慟的眼,唇邊的血色紅的讓他心疼,疼到寧可替他死。已經死了,怎麼能再死?接著就是不知歲月的黑暗,直到依稀聽到有誰說:那就再去人間為帝王。

只有這莫名其妙的一句話,再之後他就醒來了,是在趙列的身體裡。當時全身都是傷的他從辰光殿的地上爬起來,展目望去一地的血和屍體!

允祥抬頭看到的就是楊明慧厭惡的眼神,不明狀況四處打量的他被人拖著往外去,老婦人的聲音遙遙傳來,“趙列,哀家放過你只是為了承諾,像你這樣噁心的東西最好永遠不要再回來了!等再見哀家怕會忍不住殺了你!”很快他就被押送到了徐州,接著來了聖旨,他的兄長也是這異時空大宋的國君趙臨冊封他為徐州侯,又沒有過多久皇帝就死了,他的兒子登基,上柱國趙謫攝政,已經適應了這具身體的允祥細查之下慢慢知道了大部分的事,甚至還知道這個趙列為什麼會貶謫徐州,因為他愛上了不該愛的人,還做了不該做的事,所以就算是為皇帝差點身死也不能被原諒!

“我也不知是怎麼回事,一直混混沌沌的,似乎死了似乎又沒有,等醒來就成趙列了。自從被遣送去了徐州,六年來這是我第一次回京。”允祥的解釋讓胤禛皺起了眉,他不是不相信而是覺得怪異,地府不會失職若此!這裡面定有玄機,他想起在五重天那會兒的舊事,吉善仙官不過是萬名普通仙官中的一員,沒有什麼顯著的地方。只有一次東華來探望自已,看到吉善後面有異色,能讓東華驚詫的必然不是小事,那會兒他對什麼都漠不關心,要早知道就該問上一問!

“四哥?”

“嗯。”

“還難受嗎?”允祥的手放在他的胸口,手掌之下是兄長心臟的跳動,“不了。”胤禛目不轉睛地看著那張臉,趙列的五官不同於前世的十三皇子,胤禛正試圖找出相似處,允祥已不著痕跡的避開了凝視的目光。

“您的衣服都溼了,換一下吧,會著涼生病的。”說著他起身找出了幾件衣物來,幫著胤禛換過,在觸到冰涼的肌膚時他的心跳的有些亂,這真的不是夢!

換過衣服的胤禛覺得舒服許多,見允祥身上也溼著,就讓他換了自已的常服。允祥堅持要給他擦乾淨頭髮,胤禛就隨他去了,棉布溫柔的擦著發,短暫沉默裡的兩人都不想打斷這溫馨的時刻,直到允祥收了布子開始給皇帝梳理頭髮時,胤禛才低聲道:“趙列的名聲可不好,這些年你是怎麼回事?藏拙還是有所圖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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