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醫署正簡行之急匆匆的來到永和宮給皇帝看診,論斷是著了邪寒,他立即開藥,接著宮中諸人忙做一團。

胤禛在這番折騰後氣力已然不濟頭腦也不甚清楚了,他閉目難掩虛弱道:“好了,都走吧,待藥好了朕自會吃。”

胤禛讓人走是不想讓他們看到自已的軟弱,帝王必須強大,甚至有必要去做人間的偽|神,不如此不能服眾,不如此不能以最快的方式振興國家。而作為兄長,雖然按著今世的血緣允祥是自已的叔叔,也特別不想讓他……小瞧了去!

皇帝很快入睡,蘇越忐忑的看了眼趙列,後者並不動,就跪在榻邊,一瞬不瞬的注視著趙真。這是非常失禮的舉動,但他也知道皇帝待這徐州侯十分不同,內侍長此刻不曉得如何才好,想了想揮手讓下屬們退了出去,自已則到角落跪下候著。

時間就這樣流淌過去,紅燭搖搖,允祥的心情始終不能平復,他是如此在意兄長的態度,在意到一聽到送飯菜過來的孫曙光詫異的詢問後就立即去尋人了,給趙節連個交代也無。因為允祥意識到那個時候胤禛一定在牆外,可為什麼不進來?定是自已和趙節的親暱言行傷到他了。

前世他就是這樣,看似孤僻實則不然,在那麼多皇子裡最希望得到關愛的就是他,心思最敏感的也是他,越是想要的越是沒有,母親,妻子,兒子,親弟,朋友……五十多年的人生裡四哥真正得到過什麼?到最後陪著他的只有一張龍椅和一個自已,自已死了五年他也……這世的他依然什麼都沒有,投魂於趙真,在這詭譎的皇宮裡親情虛妄,還要面對無數心懷叵測的臣下,若自已沒有來,他是不是又要這樣一個人和眾生對峙,孤絕的過完一生?四哥,既然我在就不許!

夜半,昏睡中的胤禛被蘇越扶了起來,他嗅到湯藥味兒稍有清醒,一側頭就見允祥在近前,“你怎麼還在?”

允祥不說話,端著碗吹了吹道:“不燙了,正好。”

胤禛身子難受的緊,再看著語氣柔和的允祥心情立時焦躁起來,他這表情這眼神是什麼意思?同情?憐憫?胤禛一恨背叛二憎被人同情。背叛的人可以殺,給予同情的呢?他會恨!胤禛是誰,他的本尊是北鴆,強悍的九重天第一神將!在人間他也是歷史有名的鐵血帝王,我允許你恨我殺我,但容不得你憐憫我,這是他做人準則。

惱怒沖毀了理智,亦是他現在的身體狀況不對,胤禛忘了今夕何夕,只當還在養心殿,根本沒有細想一把就把藥碗推開。允祥沒有防備,湯藥灑了一身,但聽胤禛嘶聲喝問道:“你當我是誰?!”

允祥怎能不知其意,擔憂有,焦慮有,更多的卻是心疼。他避開了對方犀利的目光慢慢將藥碗放於地上,跪下叩首後清清楚楚地說,“當您是皇上,一日為帝,一日就是萬乘之軀,一日就是國家支柱。皇上自當為國為民保重龍體,不該任性的置健康不顧,臣懇請聖上服藥。”這正是當年怡親王勸諫雍正皇帝的原話,可惜雍正八年允祥死了後就再也沒有人能勸動皇帝了。

胤禛呆了呆,覺得錐心的痛,這次的夢竟這麼真!既然真,那就把上次沒說完的話都說了吧!“到底是誰置健康於不顧!我把一半江山給了你,你難道不知自已的重要?你又可曾自顧過?太醫說你憂思過甚積勞成疾,你憂什麼,憂自已會成為第二個年羹堯?思什麼?思我會殺了你?你當我是誰?!又當自已是誰?在你心裡你我的情誼就這樣容易改變?你既然現在還是這樣以為,你我不如早點乾乾淨淨只做一輩子君臣好了!何必折騰出那些年的羈絆來!愛新覺羅允祥,你現在就給朕滾回府去!不要再做任何政務了,好好兒的給朕休養,只要你養好了自已的沉痾舊疾,朕就賜你免死金牌,保你怡親王爵永世不變,後世皇帝沒人敢誅殺你的後人,只要你去了毒,我就立刻退位去做太上皇,再不勞你費心!”胤禛將藏了許久的心情爆發出來,一時間不能自已,他強自起身下地拽著允祥的手臂,喝道:“去!去啊!回去!!”

胤禛此時氣虛力弱哪裡能拽動允祥半分,他自已被這動作弄得眼前發黑脫了力跌倒在地,耳朵裡嗡嗡作響,喘出的氣都是炙熱的,等看清楚了才知自已正在允祥的懷裡,那人的眼淚一滴滴流在臉頰上。

淚水的溫度讓胤禛哀慼壓抑的情緒慢慢消散無蹤,他想起自已是誰,他又是誰了,於是就放鬆了身子閉著眼,任他緊擁著,“我都沒哭,你哭什麼。是你先走,留下我一個的。”他的聲音啞的都快失聲了,“都多大了,說你幾句就成這副樣子,四哥我不過……一時糊塗,忘了。”允祥已哽咽的說不出話來,胤禛嘆道:“你……我想只當你是趙列,可惜怕是做不到。唉,上輩子就這樣,這輩子……”發燒讓胤禛很難受,嗓子在大吼後徹底出不來聲了,耳鳴也影響了聽覺,他依稀聽到允祥說:“我真的怕。”

你怕什麼呢,十三,有我一日,就會護你一天。

皇帝和徐州侯的情狀讓角落裡的蘇越萬分驚懼,這樣的氣氛下他哪敢過去,只恨不得沒有身在此地!一直等到趙列將皇帝安置在榻,內侍長這才悄然過去一同伺候起皇帝來。

本來他是想開口勸說徐州侯回去的,可一見皇帝拽著趙列的衣角,後者不斷的從自已手裡接過沁過水的帕子,那勸說的話就說不下去了。內侍暗中詫異這二人的關係,方才的對話他也聽到了部分,可說的完全混亂,也許就只是胡話,他們明明是叔侄,怎麼能弄成兄弟了?蘇越覺得也幸好自已聽不清更聽不懂,在宮裡知道的越多便越難長命啊!

長夜再漫漫也會過去,天光微亮,晨曦裡蘇越受不住的在打瞌睡,允祥仍凝望著睡著的人,他試著摸了下額頭又將被子下拉,伸手入衣,身體的熱度還是高一些,不過能出汗就是好。允祥遲疑了一下沒有抽出手,他不知道自已怎麼了,就是不想移開,手貼著發熱的面板向上直到胸口處,胸膛之下是跳動的心。

允祥的思緒回到了前世,少年時期他的身體不好,這麼照顧自已的總是四哥,那時他以為是以嚴苛出名的兄長憐惜自已失去母親,後來才體味出幾分真相。胤禛的愛沒有付出的物件,幸運的自已得到了所有,那麼真,那麼濃厚,更是唯一,所以他有時會有充盈溢滿的感覺,並不是桎梏束縛而是太享受以至於不想僅限於現有,極其渴望突破。

彼時的十三皇子只想從兄長身上得到更多的愛護且不想與任何人分享,他從不覺得這樣如何,似乎天經地義。直到數年後,經歷了許多起伏沉淪後才真正明白自已的心意!情之所鍾,唯有一人!

多可怕的感情,多可悲的命運,這注定會毀了一切美好,也勢必會成為奪嫡路上的阻礙,所以他就站在懸崖的邊上一動不動,所以他就從完美弟弟到了宇宙全人,又從四皇子的拼命十三郎到了雍正皇帝的王子,然後他沉默的帶著殊榮毫無瑕疵的退出了這方舞臺,獨留那人。

浮生若夢,靈魂輪迴,他們再次相遇,激動喜悅過後又不知不覺走上了老路。昨夜被痛斥允祥才知道自已所作有多傷害他,四哥要的不僅僅是個忠心輔臣,他更需要的是知已是兄弟,那時沒有做到,這世呢?允祥不知道自已能不能把持好這個度,若他察覺到自已不能啟齒的情念還會留自已麼。投身為趙列難道不就上天的啟示?趙列愛慕兄長終被厭棄放逐到了徐州,趙臨這樣做了,即使我是十三,四哥你也會同樣如此的罷。

允祥嘆息一聲正要收回手卻被壓住了手腕,他一驚側頭便看到了胤禛正看著自已,“四哥?”

胤禛想說話,張了張口沒說出來,他又努力了一次,失敗。“這是怎麼了?!”允祥的聲音一高,蘇越立即清醒過來,見皇帝不能出聲,內侍慌了。如此少不得又是宣太醫開藥等等,待遣退了諸人,胤禛煩躁的臉上才有了點舒緩,他拉過允祥的手寫道:昨夜情緒過激,你不要生四哥的氣,也別放在心上。

手指划著手心,允祥覺得癢覺得暖覺得溫馨,又有點無法言說的曖昧,注視著凌亂烏髮下雪白的臉他抑制造次的念頭,僵硬的搖頭道:“是我不好。惹四哥生氣了。我……從來沒有隻把四哥當做皇帝……是您對我太好,好到我總恐懼……自已稍有差池就會讓您授人以柄,我絕不想因為我讓您受到傷害。可我不知這樣了您會這般難過,早知道,我就……”

胤禛的眼裡有了笑意和期盼,只要笑,他的眉和眼就會離得近,睫毛之下的瞳仁會格外黑亮,前世是這樣,今生也是這樣,只是眼前的人比記憶裡的要年輕太多,也更加……美好。

允祥也笑了,他突然攬過胤禛的肩,用假音嬌聲說:“好哥哥,公務太累,您又病著,咱們放幾日假吧,也正好能和造化親近。”說罷允祥鬆開手,看著愕然的皇帝,嘿嘿笑道:“待身子將養好了,我陪您騎馬射鷹折花賞美人去。”

胤禛無聲仰頭大笑,他拉過允祥的手寫道:吼獒一定要留我一隻。不能只給趙節。

“一定。”

等朝政安定後,你一定要長留我身邊。

“一定。”

若不放心妻兒,就一併帶過來吧。不能讓趙節這麼容易的就跟你結親。

允祥眼眶發酸,淚湧了上來,他再也忍不住猛地抱住胤禛在對方額上親了口,只說了句:“我去看藥好了沒。”後就如受了驚的鳥似地匆匆走了!留下個胤禛驚愕的摸著被親的地方,好一會兒回過神,他釋然的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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