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籌備新春活動不止宮中整個京師都開始忙碌,最閒的本該是沒有朝會的皇帝,可胤禛把每日都安排的很滿。查閱各部奏摺,調查禁衛軍和駐軍情況,草擬新的制度,試探官員,探視後宮和皇子趙祥,讀書,加強騎射……皇帝雖忙碌,有一人是每日必要見的,那就是徐州侯。

胤禛並不總與允祥明著會晤,他會暗中召喚允祥來宣室夜談,二人獨處才好放的開說話。可是沒多久夜談就取消了,因為此事惹了太皇太后不虞,增加了她對允祥的叱責,但更重要的理由卻是不能言說的——胤禛在為允祥的堅持感到惱怒!

分別了那麼久皇帝很想讓他在京師多留幾個月,理由麼總會找到的,比如身體不適,比如要讓他訓練一支新銳部隊等等,不必怕楊明慧和趙謫,再危險自已也會護好他的。

但提了幾次允祥都否定了,他的解釋是南部並不穩定,徐州是要塞,要防著後楚也要盯著江都,還得和趙節協商擁君之事。胤禛當然知道孰輕孰重,可每次聽到允祥詳述回徐州後的打算又如何和趙節協商云云就窩火的很,他說不出反駁的話,只得鬱悶在心,時日一久終於爆發。

當允祥再次說起如何規勸趙節,胤禛忍不住打斷道:“原來以為他追隨你,沒想到豫州侯還有自已的堅持,得靠你這個好兄弟腆著臉去勸說,可見他還有更大的野心!我看不必勸了,殺了或關了。你來接管豫州!”

“您不能這樣!!五哥只是要再看看皇帝是不是值得他效忠!他不是我,他不知道您的能力,有猶豫是情理之中,若一步錯,死的可不是他一個,豫州還有他的妻兒,還有幾十萬的兵士。您不覺得他的謹慎正表明他有責任心,不急功近利?起事的事是趙都發起的,他信我才願意加入,籌劃了三年,誰都不會輕易放棄的。您得給我時間,也得給五哥時間!”

胤禛看著因為激動紅了臉的允祥心情複雜,他是怡親王的時候鮮少和自已爭辯,不,是沒有,就算是勸說也是溫和婉轉的,現在……一切都不一樣了。

“四哥?”發現了氣氛不對,允祥立即改坐為跪叩首說:“陛下,請您相信臣。”

一個陛下,一個臣,胤禛的心生痛,這痛讓他覺悟只要自已是君,以允祥的性子就不可能再是自已的兄弟,不論在哪裡,不論自已多麼期望。他捂著胸口平靜了一會兒,才垂臂將手放在膝蓋上,“朕知道了。你起來。”這是胤禛第一次和允祥單獨相處時自稱“朕”,他因為難受忽略了下方那人的輕顫。

“十三,你的孩子多大了?”

允祥抬頭,但見皇帝跪坐在燭火裡,臉上很是平靜,並有動怒的跡象,他低聲道:“長女有七歲了,兒子三歲多。”

“趙海蘭,趙弘曉,真是好名字。你妻子的名字是後來改的嗎?”

允祥聞言莫名的緊張起來。海蘭、弘曉都是前世子女的名字,而妻子……那女子是在徐州的一次貴族筵宴上結識的,因容貌和兆佳肖似得到了允祥的關注,細查之下女子家族背景簡單,當時允祥正為趙列和趙臨的關係煩躁,成親是最好不過的解決之道,託媒後他們很快結成連理。女子怯懦本分,允祥重責,婚後二人倒也過的安穩平和,有了子女他們的關係更是好了些。胤禛知道妻兒的情況不稀奇,可他猜不出這時候兄長這麼問的深意。

“她的名字裡本來就有個玉字,後來是我讓她改了。”

“你總是很念舊情。”胤禛起身離開了宣室,過了一會兒他拿著一張弓和一個匣子進來,放在允祥的面前道:“給他們帶去吧。等有機會見到時朕會再賞。”

“四哥!”

“允祥,你沒有不收的理由,朕也沒有留你在京的理由,你說的對,朕信你,你信趙節,那麼朕也就信他。只期望你我再見之日不遠!”

在那日之後胤禛便沒有再在夜裡召見過允祥,白日有閒時他會去安寧殿探視,在沒有旁人的時候會稱我。旺財對胤禛很有好感,造化卻不是,胤禛在努力了多半個月後才得以接近母吼獒,又過了半個月才能在允祥在場情況下逗弄一下小吼獒,眼見時間不多了,胤禛想也許自已沒有機會了。

轉眼就臨近新年,又開始下雪,四處都是節日氣氛,胤禛卻並沒有感到太多的興奮,他倒是有點懷念地府的時光。

地府無新年也從不吵鬧,唯一有的“節”是花季,那個時候的忘川會開滿曼陀羅,妖嬈的紅鋪滿了黑色的沃石,暗風吹過漫天花雨,整個地府都是香味,吃著酒泛舟川上最是愜意。凡人的節日太多,似乎沒有節他們就會遺忘一些事,只得用短暫的歡慶來忘卻傷痛。

在反覆思考過後胤禛覺得自已迂了,因為太在意想要得到回報於是就像凡人那樣起了嗔念,可是自已有什麼好要求回報的呢,明明是十三付出的更多,而滯留地府尋他不也只是想著得個訊息麼。現在知道他很好,還有什麼可糾結的?他沒有忘卻過去,依舊認你為兄,你還要如何?胤禛自語:“我還要如何?”永和宮宣室裡,伺候皇帝的蘇越突兀的聽到這麼一句話,他偷偷抬眼,就見趙真支著下頜,信手在紙上畫著,硃紅的顏色……是花?

這時果長平求見,胤禛收了念想,猜測他來的目的。老者來此的目的是進獻畫卷,每卷畫裡都有個女子,胤禛安靜的翻看著,果長平絮絮叨叨說著每個人的情況,長相年齡性情等等,當皇帝看過最後一張口乾舌燥的大臣問:“陛下,您覺得如何?”

一個月前胤禛曾和果長平提過想要給趙信尋王妃的事,沒想到他這麼快就能找出來二十幾個女子出來,無一不是家世清白,為人敦厚。“太傅和和他們講清楚了?”

“嗯?”太傅不明所以,“只要陛下覺得好就可以直接下詔了。”

“所以他們並不知道是給誰做妻子?”

“呃……”

“去說明白。不要徒遭怨恨。也不要讓企圖不良者有機可乘。除了信殿下的情況,你也要說明成婚後就要離京。”

“可是……這樣的話……”

“沒有可是,信兒若只是需要伺候何必要尋個妻子,那女子需待他真情實意,不慕財富,不圖權勢,無論健康疾病,富有貧困都不離不棄,肯有人如此攜手與信兒,朕才可放心呵。”

果長平有些發懵,他從未想過一個痴傻的人怎麼可能得到這樣的女子,即使正常的夫妻又有幾個能如此?!皇帝居然說的這樣輕鬆隨意,明明只要看上了就下旨的事,偏偏要弄的這樣,只怕如此信殿下得一輩子待在宮裡?他剛想給趙真委婉建議,卻見皇帝看著一幅畫在發怔,那是生在黑色土地上的紅花,樣子奇特,顏色驚心!

但聽皇帝似自語道:“你定是覺得朕空想了,也是啊,世人多自私,苦多於樂,所以無人再有堅持,情便脆弱的不值一提。但也就是人生苦短,能堅持的情才會珍貴。但我卻……朕見過這樣的人……”

胤禛在地府任總判五十年,地府五十年人間六百年,幾百個境,日日他要見無數亡魂,看多了背棄怨念詛咒,時而也有情比金堅的愛侶,這些人的出現總會讓地府諸鬼議論很久,即使胤禛鐵石心腸也會有暖意感動,其中便有陸明,不說他瀆職,只說用情,也是令人唏噓感懷的,也難怪何朧月知道後義無反顧的跳入了六道輪迴,她說有他如此相待,縱是世世淪為畜生又有何妨。

“陛下?”果長平很驚訝皇帝的情緒波動,他不知如何對答。

胤禛收了心緒,重新翻閱起了畫卷,“信兒並不是從小有恙的,是和朕一道騎馬跌落才成了如今的模樣。作為兄長朕必須擔負起照顧他的責任,不能任他如此下去,當年的藥底朕看過了,本有好轉怎麼會突然又加重了?”

果長平聽他問及此事,冷汗就下來了。武平九年他任職兩個皇子的太傅,又是大納言,那時的事他刻意避開了,可多少也聽說了風言!現下正是趙謫把持朝政,果長平如何敢說出真相,只得含糊道:“當年信殿下墜馬後,是先帝在照料,也是先帝下令不再治療了,具體為什麼臣實在是不知。”

胤禛一見那張粉臉有了汗漬便曉得不是那麼簡單,再想起趙謫強烈要求讓趙信離京,也聽聞這六年他一直再提,為什麼不想讓一個痴兒留下,胤禛心裡多少就有了些猜測。現在逼問果長平卻是沒有意義的,胤禛沒有再繼續問,他轉了話題道:“信兒有個從小認識的女孩兒,她的姐姐曾任職女官,武平十二年死了的那個。”

果長平想了想才道:“陛下說的是上官夏夢,她的妹子叫上官秋裡。陛下怎麼想到她的?”

“朕在長樂宮見到信兒一些舊物,有杆玉簫,他說是秋姐姐送的。當年的事朕記不清了,你具體說說。”

“哦!臣想起來了,那個時候上官女官甚得先帝寵愛,所以只入宮三年就要封妃的,她的妹妹也時常被招進宮中,那個孩子臣也是有些印象的,很是好學,還說長大了要當將軍。那些年她只要進宮就會和信殿下比投壺射箭玩。”太傅暗思,那時你也愛參與,總是輸,輸的多了就不和他們玩了,然後可就認識了李不言,縱情歡樂到什麼都不顧了……

“她現在如何了?”

“呃……現在……”果長平想了想才道:“武平十一年她十四五六歲,如今就該二十多歲了。不過……這女子的具體情況臣不知。”

“去仔細查。”

“陛下的意思?”

“知道就去做!”

果長平走了,胤禛的思緒裡一會兒是允祥的離去,一會兒是趙信的依賴,看著那些工筆美人圖不覺一陣煩躁,他霍然起身,對蘇越道:“把這些都給朕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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