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几案對面的男人用憂慮焦躁的模樣注視著胤禛時,皇帝輕笑了一下:“請見諒,朕這裡方才出了點狀況。還請上柱國直接說事吧,您說完了朕也好休息。”

“方才的狀況是指魏無忌?”

“上柱國就是問這個來的?”

“……見到他在這裡臣很吃驚,不過聽到陛下的話臣更吃驚。”

“您不應該吃驚的,難道不是知道他在這裡才趕來的麼?”

“這六年來,較之李不言之流臣更擔憂的是您被此人操控而不自知。方才聽了陛下的話後臣卻是放下了一半的心。”

“只有一半,另一半又是為甚?”

“原本是趙信,現在還多了個徐州侯。”

趙謫提到趙列胤禛不奇怪,提到趙信就很奇怪了,“一個是朕的弟弟,一個是上柱國的弟弟,血緣情深,您是在擔心什麼?擔心……”胤禛試探著故作深沉的壓低聲音道:“武平十二年的事重演?”

這話果然讓趙謫失了血色,眼神裡皆是驚疑,胤禛還沒有看過他如此失態,一時也愣住了,暗道難道魏無忌說的是真的,趙謫真的親手殺了趙臨?“你知道什麼!”趙謫一把壓住皇帝放在桌案上的手,因那手方才被魏無忌用力握過,再次一碰胤禛痛的嘶了聲,這聲音讓趙謫忙鬆開手,低頭去檢視。

“魏無忌?!”等趙謫再抬頭臉上全是殺氣,“他竟然敢如此!!”

胤禛驚訝的看著他,似乎是察覺自已的失態,趙謫忙岔話解釋,“不管陛下您聽說了什麼,但請相信臣絕不會傷害您。趙信雖是您的親弟弟可是有痴呆,舉止失儀久住宮中甚為不便,再說他年齡也不小了……臣的意思是讓趙信娶了王妃後出京。至於趙列,您不能太信任他,也不要聽了些甜言蜜語就……陛下能殺李不言,拒魏無忌,那麼就請和任何人都持禮,這才是明君之道。那趙列為標榜聲名多年不納妾,膝下只有一子一女,貌似對妻子專一,實則骨子裡風流不羈,常常宿花眠柳……”

“他有孩子?!”

趙謫顯然是不解,皺眉道:“陛下怎會不知?”

“啊,是朕糊塗的忘了,他都快三十的人了,怎麼會沒有孩子……上柱國,你多慮了,朕同徐州侯只是見解相同,相談甚歡,舉賢不避親,這難道不是用人之道?”

趙謫嚴肅的審視胤禛,終於澀聲道:“希望如此。”

宣室的談話還在繼續,魏無忌已出了宮門。他一出來淡然的神色換作了狠厲。伺候在外的孫曙光無意中看了一眼,心驟然一陣猛跳!

他在永和宮伺候皇帝的時間不短了,從承光二年便是司衣,對於趙真和魏無忌的事又豈會不知,宮變前皇帝對魏大人還是痴迷不已,多少年了年輕的皇帝從沒有停下追逐的腳步,總領卻總是若即若離,這可害苦了少年的心,連帶著也讓永和宮的宮人們遭足了罪!

可這一年皇帝的變化太多,情愛上的變化是最大的,和以前的放蕩相比,現在簡直就跟成了仙兒似的冷淡。李不言死了,魏無忌被疏遠,唯一有些特別的就是那個徐州侯,難道這就是所謂的入了眼?親密歸親密,可大約不是那種關係,論血緣他們可是叔侄!不過皇家的事可說不準,徐州侯的風流之名不輸於趙真,趙真曾經又是那麼肆無忌憚……所以說很可能是皇帝有了新歡舍了舊愛?那麼也就是說魏無忌的官運就此了結了?否則他又怎麼會流露出如此表情,看著真真叫人可怖!

魏無忌只瞥了一眼孫曙光就快步走向在臺階下等候自已的禁衛軍第三營的值日士兵,在壓抑中巡視結束,魏無忌並沒有回到營房,他以執勤之名再次出巡並且悄無聲息的來到了空無一人的齋館。齋館是用來齋戒的地方,離它不遠就有供著大宋護國神鳥梟的道觀,這種地方除了祭祀和節日大典一般不會有人來此。

當魏無忌開啟大門閃入館內,這裡面已經有兩個人在等他了。一個站在幔簾後面,十五的月色透過窗欞投影過來,顯出那人袍角的紅色,胭脂紅正是三品以上文官的朝服!見魏無忌來了,紅衣人道:“魏大人,你來遲了。”

“唔。我去了趟永和宮。”說著他看了眼隱沒在黑暗裡的另一人,低聲道:“去確認了一些事。那人要不是記不起以前的事,就是在裝糊塗。”

紅衣人吸了口氣又吐出來,“難道趙真宮變時已經死了,趙謫找人替代的?”

“不,他的身體我最是熟悉,怎麼會不清楚真假?”

“……”紅衣人不說話了,黑暗中的人開口:“你做什麼了?”

魏無忌凝視他,“我在為我們的大計尋找機會。”說罷,他撩袍跪倒墊子上,向道觀方向叩首,“請梟神保佑匡扶趙氏,願先帝保佑諸事順利!”說罷他叩了三個頭,然後依舊保持長跪之姿,對紅衣人道:“最近需要相當謹慎,你們這些日子也看到了,不論真相如何他絕不普通。而且對我已然不信任,只怕再怎麼誘惑都沒有用。現在他還有顧忌,不便動手,可一旦有機會就會收了我禁衛軍總領的職位,到那時就真的危險了。”

“你想盡快動手?可還有辰光殿的那位,虎符鳳章怎麼得手?”

“那些你不必擔心。必須儘快舉事了,你要做的就是得保證他的兵馬能準時到。”

“我會再三確認的。本來他還猶豫,可一次及冠筵宴,一次小朝會就該知道若讓其羽翼豐滿了就誰也掌控不住他了,等那時被動就是我們!不論諸侯還是封王,想必都不願見到這一日。”

“這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大事,若敗了我們不得好過你和他也是死局!哦,趙謫懷疑你了嗎?”

“應該沒有。你呢?”

“他一直不喜我,大約是見不得自已的兒子終日沉迷在男色裡吧。我還沒在永和宮待多少時間他就來了,不過幸好只是將我視作男色了。呵呵呵。”魏無忌笑的很是諷刺。

紅衣人忽然嘆道:“我曾不止一次想過,一個人的變化怎麼會這麼大,除非他從一開始就在藏拙,要麼便真的不是他了,我信世間有不可解釋的神秘之事,就像……若他是文帝或者是雍帝的魂靈倒也……”

“不可能。”魏無忌果斷的說,“絕不可能,這一點我敢保證。還有一點我也能保證,這人心機不在你我之下,看其言行便知手段。所以必須要快!他的手可都已經觸到徐州侯了,要是真的被籠絡過去……趙列這個人……如今我也看不透了。”

紅衣人不解魏無忌的感嘆,他想也許這二人曾在武平年間有什麼交集,沉默了一會兒後他道:“動用私庫的事我不能瞞的太久。魏大人請替我殺個人。”

“誰?”

“陳剴之。”

“怎麼了?”

“趙真近日一直在查賬目,這個上牧監上書說馬匹數目有異,奏報我壓住了,只說忙完新春元始的事後就會單獨接見他。我怕他說出來什麼,所以還是一勞永逸的好。”

“嗯。還有什麼?”

“暫時沒有。”

“今後我們不能像這樣每月見三次了,改成一次。就在十五日。”

“嗯?”這回是兩個人同時發出質疑,魏無忌陰冷道:“這個月在禁衛軍裡出現生面孔了,只怕是皇帝的。這個人真的很有一套,所以我們也得改變。”

“知道了。我必須得走了。”

“你小心。”

“有你的人護送自然無事。那麼下個月見了,希望你儘快給我好訊息。”

紅衣人在鄭重對沉默男子施禮後匆匆離去了,魏無忌不再跪坐,他盤腿坐好,氣勢陡漲,斜覷著黑暗中的人冷聲道:“怎麼不說話!可是捨不得了?”

“……”

“要記得他是趙謫的兒子,是你的仇人。”

“他不是趙真嗎?”

“我不知道,肉體是他沒有錯,但靈魂一定不是,他太強。趙真是怎麼樣的人天下還有誰比我更清楚?”

“就和你一樣?”

“……”

“真的不會是雍帝?他們都說他很像他,連楊明慧也這麼以為,說他不論是容貌還是行事都像。”

“雍帝已經死的太久,靈魂不去轉世也已經散了,怎麼可能時隔幾十年重生於孫輩的身體裡?這不可能。而且他又從不求仙問道,更不懂輪迴這種秘法。”

“不論他是誰……我不想他死。”

“不行!他不死新君如何登位!你該不會傻到對他動了真情了?!”

“……我不知道……您難道沒有過?當年……”

“住嘴!”

寂靜中,魏無忌慢慢平息了急促的呼吸,他有些悵惘,難道自已沒有動過心?當年的事彼時的情早已經淡的記不清解釋不明白了。

“先等舉事成功再說吧,就算你想留著他,也絕不能讓他再有能力為君。而你,在最關鍵的時候可不能給我出任何狀況!”說著魏無忌起身,手一揚暗金的幽光出現,“時間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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