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禛跪坐好,撫摸著重新臥倒的吼獒,雪白的捲毛從指縫間探出來,一叢頭髮落在上面,黑白分明到刺眼。“我要去一趟幽州。”

“什麼?!”允禵放下奏摺扶膝探身盯著他道,“你瘋了?去幽州那個亂地?!”

允祥也搖頭,“不行,有什麼大事非得您親去?”

“幽州大雪,災情甚重,我不放心讓段堯臣去看了,此人能力有,可到底是安逸慣的,他的回覆並不讓我滿意,”說著胤禛在奏摺裡翻出一本遞給允祥,“我更不放心的是慕容家,最近冀州亂的很,趙斌自顧不暇,連朝省都回不來更別說牽制蘭陵了。崔家和柴家完了,慕容德林也怕的不敢來,慕容家在北方的勢力過大,很必要遏制。”

“那也不能陛下去,我去。”允祥匆匆翻了一下奏摺堅定道。允禵也道:“我去,慕容有異心我就地便收拾了,你還是在西京的好。”

“你們另有要事。十四弟,你去西南,聯絡一下陳蔡等周邊小國。以天子之名。”允禵的眼光閃了閃,“什麼意思,這是你考慮的結果?真讓我做。”

“嗯。我看過密報考慮再三,的確可以一試。後楚的名聲愈發不好了,換枝而棲也得有個機會不是?”允禵摸著下巴垂眸沉默。

“十三弟,你留京替我看著。”

“四哥,我去就好了,您留京。”

“不。我要親自去趟幽州,好好看看那邊的情況,你……陪陶浣玉吧。”

陶浣玉是允祥這世的妻子,本名“玉”,後來被允祥改成了前世嫡妻兆佳氏的名字“浣玉”,陶浣玉不是容貌出眾的女子又因為地位差距太大,從一開始她就有各種不安,覺得配不上侯爺,嫁進府後她少不得應酬,貴族夫人們多愛攀比又最是勢力,結果就讓陶浣玉更自卑,好在允祥溫和悉心,雖頻頻出入煙花地可並沒有招妾室進府,陶浣玉既感激又自恨。她頭一胎生的是女兒,直到三年後才懷上第二個,心理壓力頗大結果難產,好在是個男孩兒。在生了弘曉後陶浣玉身體就垮了,服藥調理不斷,只是在府中靜養足不出戶。

永珍元年徐州侯勤王,一下子被皇帝委於重任,當年不來往的人又圍了過來,這幾年陶浣玉的壓力陡增,隱隱的總是擔心會被丈夫拋棄,這時又有人說皇帝和丈夫有私這才受到了提拔重視,陶浣玉自然是不信的,可三人成虎,趙真惡名在外,縱然好友再勸也難安她的心,於是這次丈夫進京她死活要跟著來,還帶著兒女一起,結果還沒到西京就重病,咳到吐血,皇帝沒見到就直接被送入太醫署,太醫診斷是肺上的病,陶浣玉怕極了只求允祥陪伴身邊。

一提這陶浣玉,允禵就想起允祥前世也是類似境況,其實兩難什麼呢,還不是不夠膽,還不是有畏懼世俗,所以他故意嗤笑出聲又挑釁的去看允祥,後者的臉色果然很不好看,也分不清是擔憂妻子還是介意兄長的話。

胤禛似乎沒有看到,他繼續道:“肺上的病怕有傳染,這段日子就讓海蘭和弘曉留在宮中吧,我看他們同韶光和阿紫都玩的好。”一提阿紫,允祥的眼亦掃過允禵,允禵揚眉迎過去。趙紫是趙信和上官秋裡的兒子,說來算是遺腹子了。魏無忌宮變後,信王妃被軟禁了數月,因沒有證據她也參與宮變,本人懷著趙家子嗣,上官家勢微,又為了被允禵附身的“趙信”便宜行事,這才留她不死。

允禵任職江都王這一年並沒有帶妻兒去仙陽,不知情的說是皇帝為了節制,知情的卻知道是允禵不耐見到他們,就像這次回京,也只是在長樂宮住了一晚,連碰也沒有碰妻子,冷淡之極。

趙紫生的像母親,性子又綿,三歲了還不會說話,一見父親就哭不讓抱,允禵怎麼會喜歡呢!倒是趙韶光那土匪小子合自已的心意,可每次一聽大名:趙祥,他就像吃了蒼蠅似地難受起來。

二人都是心思重重,胤禛還在說:“這次北上我會讓趙節、秦豐年和十三營的禁衛軍跟著,你們不必擔憂。”此話一落音兩兄弟同時皺眉。

“怎麼是五哥?”

“為何是秦豐年?”

“我有意讓趙節出任幽州總領。陵淵和豫州我想另派人選,暫且有幾個選擇,這個到時再說。秦豐年不好嗎?我覺得他很好。”

允祥和允禵正要反駁,就聽外面傳來笑聲和嘰嘰喳喳的喧譁,胤禛正好不想再解釋,他起身道:“是韶光。”

趙祥現年四歲,生的玉雪可愛,性子卻甚是頑劣淘氣,在宮中天不怕地不怕,只怕太祖母。他有兩個很好的玩具可以任他搓揉,一個是長樂宮的趙紫,一個是流芳殿的趙嬋,有時還可以搗毀承乾宮的各種樂器來取樂。這兩日又來了新的“玩具”,一個是十一歲的小姑姑海蘭,一個是七歲的小叔叔弘曉,宋太子稱他們為阿蘭和阿曉,這兩個人不怕自已,知道的東西多還會武術,韶光很高興。

今日他是來找秦豐年驗證一件事的,這個半張臉上戴著面具的禁衛軍總領是趙祥強求來的師傅,對此人小太子極是佩服的,天天掛在嘴上的讚譽,可趙弘曉非說他的爹爹最厲害,趙祥才不信,七叔公長的什麼樣他都忘了,那些大話只怕是騙自已的。

這會兒總領正被小魔頭纏的無法,宣室的門突然開了,暗鬆了口氣的秦豐年單膝跪下行禮,趙韶光也不怕,直撲父親,被胤禛抱起來後,他看著後面那兩個人好奇,覺得有點眼熟卻想不起是誰了。

海蘭和弘曉見父親出來忙行禮,韶光這才知道眼前這個就是他們說的第一厲害之人,於是開口問道:“你是七叔公?你為什麼沒有白鬍子?”這話一出允禵哈哈大笑,胤禛莞爾,“聽說你比師傅厲害,真的?”

趙弘曉仰頭驕傲道:“那是自然,就是我爹爹殺了崔亞夫那叛賊的!”

“父皇?”

胤禛笑著點頭,他注意的是弘曉,這孩子還真有些像前世的侄子,而海蘭,女孩兒望過來的眼神裡有戒備之色,可帝王的氣場實在是她難以招架的,只一眼小丫頭就紅著臉低頭了。十一歲,該是什麼都知道的年紀了,謠言甚囂,也不知十三如何解釋的。

可是需要解釋嗎?前世兆佳氏最是溫柔體貼,從沒有給十三添過堵,現在這位也就是形似罷了,十三弟……他看到允祥正溫柔的撫摸著女孩兒的頭髮,帝王的心一顫,他突然意識到今非昔比。

“七皇叔。”這稱呼讓允祥愕然,卻聽兄長道:“這裡已經無事了,去醫館看看吧。別讓孩子們擔心。”胤禛如此說正好說在兩個孩子心上,他們都熱切的看著父親,允祥盯著胤禛看,停了會兒才點頭道:“臣這就出宮。不過你們不能去,乖乖在宮裡,要聽話。”

海蘭和弘曉都含淚答應,等父親走了才眼巴巴的收回目光,姐姐牽著弟弟的手退到一邊,這時韶光已經下來,他打量著允禵看,“我記起你來了,你是信皇叔,也是阿紫的爹爹是不是?”

“不錯啊。”允禵彎腰捏孩子的臉蛋,“這可生的不怎麼像你啊。”他回頭看著胤禛,皇帝在發怔並沒有回應。

“十四,十四!!”趙韶光突然跑開,原來是吼獒出來了,一見這龐然大物,內侍們都心生畏懼向後邊退去,弘曉和海蘭卻是見慣了,只是看著太子扯著毛跳上去,心裡替吼獒一痛,十四早習以為常,它不覺得什麼,就這樣馱著小娃兒信步向皇帝而去。

“你們去花園玩吧。”沒有心情的胤禛不想應對這些孩子,等終於安靜下來,允禵才湊上去悄聲道:“沒想到這世他和妻子還是這樣情深意重,四哥也是同樣的體諒關懷,實在是讓人羨慕的兄友弟恭啊。”

胤禛正煩著回頭要走,未料兩人離的太近,他臉轉的又猛,允禵的湊過來的唇正好擦過眼睛,他驚的向後一退,地上積霜腳下趔趄,胤禛伸手保持平衡,允禵一拽就把人攬住,相貼而擁,臺階之上,眾目睽睽,胤禛尷尬,立即掙脫開退一步站好,再去看允禵,對方直直看著自已。

“怎麼了?”

允禵的眼神太怪,胤禛一驚之下不願對視,蹙眉轉移了目光,過了會兒才聽允禵輕聲道:“我們有沒有一起去過山裡,很深的密林,有許多霧氣,還有怪鳥和溪水?”

胤禛微驚,面上裝作好笑道:“白日做夢了吧,上將軍,你我怎麼可能。”

允禵想了想自嘲笑道:“你說的是,怎麼可能。”他越過皇帝看到妻子被一群宮女簇擁著從遠處而來,胤禛側頭去看,信王妃駐足遙遙向這邊行禮。

“臣妾方才去桂沁宮去拜見皇后了。”

在並肩往長樂宮走的時候,一直安靜的上官秋裡開了口,“她看上去很快樂安逸,陛下是冷淡,可該去的時候還是會去,梅妃也是有福的,阿嬋太逗人了……真讓人羨慕。”

允禵挑眉看她:“不要拐彎抹角,到底想說什麼,你!”

“臣妾和紫兒在西京待了一年多了,您若長期要在仙陽,能不能讓我們同行,臣妾不想再獨居宮中飽受思念之苦了。”

“這件事我們好像說過,江都離後楚太近,不安全。你還是和孩子待在宮裡的好,而且你不是和皇后的關係很好嗎,太后待你也不錯,幹嘛要走。”

“可我是你的妻子!”王妃站住,允禵也停下來,“你為什麼變成這樣了,信兒,你和以前完全不同了,為什麼!”

“為什麼你會不清楚?”允禵笑著撫著她的臉,含淚的眼那麼的楚楚動人,上官害怕他說出猜疑已久的話來,懶洋洋的聲音像刀子一樣劃過心,“江都的美女太多,而你太老。”

她驀的抓住那隻手,“不,不是因為這個!你不是這樣的人!”

“那你說是為什麼?”允禵在她耳邊輕聲細語道,“女人總不願意承認老去,我實在討厭你的自以為是,也厭惡你這樣的裝扮,天生麗質的不裝扮才叫清水出芙蓉,你這樣的不若多塗些脂粉來的好。”

上官秋裡的臉被怒氣激的發紅,她狠狠的看著丈夫,咬牙冷笑道:“呵呵,可惜清水出芙蓉的眼裡根本沒有你!就算為他殺父他也不會愛你!!”允禵攥著她的手腕,用力到能聽到骨骼咯吱的聲音,女人痛的很卻還是冷笑,“他是你哥哥,你這個亂倫的瘋子!”

允禵明知她說的是趙信,可心裡的火依舊冒了出來,打女人的事他不會做,再怒還是鬆開了手,依舊懶洋洋道:“老子怎麼樣誰也管不了,所以,王妃啊,你就好好兒待在長樂宮帶孩子吧。”說完允禵轉身就走了,留下的上官秋裡僵直的站在原地,過了好久才轉過身,已經是一臉的淚,凝望著背影消失在道路盡頭,她忽然笑起來,“真好,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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