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蘭堂。

那是大周天下還沒四分五裂,群雄割據的時候。

相傳為江湖上震鑠古今的第一豪俠,四爺,羅四海所創。

羅四海其人本事極大,更難得天生一副俠義心腸。再加上愛結交,好排場,便拉上三五知已成立了這金蘭堂。

最開始,金蘭堂秉持著“四海之內皆兄弟”的原則,不管多大,只要是有本事的江湖人,那就能拜得了門。

羅四海啊。人的名,樹的影。誰不想和第一豪俠稱兄道弟啊?呼呼啦啦,三教九流的一下子全都湧進了金蘭堂。

金蘭堂一時風頭無兩!天老大,地老二,皇上老三,他羅四海就是老四。因此江湖上的人都尊稱他一聲四爺。

只可惜好景不長。就那麼幾十年,四爺羅四海作古以後,金蘭堂的名聲便一落千丈。

本來金蘭堂這天下第一大幫就不好管理。沒有了羅四海,裡面的老鼠屎就開了鍋。幾個膽大包天的,弄來弄去竟弄到姬氏的皇宮裡。

這下落了把柄。正好姬氏也忌憚其繼續做大,便藉此將金蘭堂給一鍋端了。

金蘭堂臭了。幫派四分五裂,幫眾各奔東西。就連原本的金蘭二字也被人曲解為裡外八門裡的金與蘭,成了騙子的代名詞。

楚剎恨啊。恨金蘭堂的名聲臭,更恨自已餓昏了頭,在集市上使了金蘭堂的符咒。不然就不會被這少將軍撞破,也就不會眼看著師父被一槍拍死了。

千鈞一髮。就在楚剎絕望之際,一位滿頭白髮的青衣老者推開圍觀人群,從裡面衝了出來。

“少將軍快快住手!老夫有話要說!”

快快住手?眼下槍勢已成,豈是說停就能停的?

但見那少將軍在半空中一擰身,手中銀槍避過龍虛子,把旁邊的板車給掃了個稀碎。

這一槍可把龍虛子嚇得出了一身的白毛汗。他是有本事,但被少將軍身上的煞氣震住,一時施展不得。如若不是這老者出來解圍,今天肯定是交代在這兒了。

楚剎更是差點兒嚇死。師父要是死了,自已也活不了。

“董大人,起得早啊?”少將軍撣了撣銀甲上的浮土,似乎並不將老者放在眼裡。

楚剎在一旁側頭看去,認出那青衣老者正是此地的縣令,董義安董大人。

“人老了,覺少。”董大人臉上無甚表情,眼中卻已現怒意。“倒是齊將軍,為我寧平縣費了不少心思。”

“哪裡。都是為了大滸的安定。”齊將軍對著董大人一抱拳。“適才董大人將我攔下,意欲何為啊?”

“國有國法。”董大人還了一禮,正色道:“縱然是神憎鬼厭的金蘭堂門人,當街格殺也未免太過。”

“董老兒,你在教我做事?”

“哎,老夫也是為了大滸的安定。”

話不投機半句多。

再次互施一禮後,齊將軍一抖銀甲,重新提槍上馬。領著那一隊軍士離開集市走遠了。

“帶走。”董大人皺著眉點了點跪在地上的楚剎和還在發愣的龍虛子。

董大人說完,從人群裡又閃出四個官差。他們二話不說,拽出銬子便將師徒二人給鎖上了。

譁楞嘎奔兒!

“等會兒!我們不是金蘭堂的。”楚剎急得趕忙出聲辯解。

可是不是的哪由得楚剎做主。當即便被兩個官差架著,和師父龍虛子一起被押往縣衙大牢。

來到縣衙大牢,楚剎發現這裡竟然比街面上的集市還要熱鬧。一間間牢房滿滿登登的全都住滿了人。

他們一見有差人進來,忙不迭跑到牢門前哭著喊冤。

“冤枉啊!我不是金蘭堂的!”

好嘛,敢情大夥兒全是一個罪名。

下了銬子,師徒二人被塞進了最裡面的一間牢房。環境還行,起碼能聞出地上鋪著的稻草是新的。

自從被上了銬子,龍虛子就一言不發。現在進了大牢,往稻草上一躺更是眼睛都睜不開了。

“師父,你怎麼了?”楚剎上去拍了拍龍虛子的臉。“別嚇我啊!”

“我餓……”龍虛子有氣無力地答道。

可不是嘛。三天沒吃飯,剛才又被齊將軍的銀槍一嚇,僅剩的那點兒意志力也瓦解了。

楚剎沒辦法,只好從懷中掏出那半塊餅,好歹揉碎了一點點喂進師父口中。

吃下那半塊餅,龍虛子的臉上重新有了血色,人也精神了些。

唉。修行修成龍虛子這副慘樣,可真是太失敗了。

“師父,你好點兒了吧?”楚剎摩挲著龍虛子的胸口,幫他順氣。“吃飽了趕緊想個法子,咱們撤吧。”

“哎呀,為師和你說過多少次了。”龍虛子雙目微睜,衝著楚剎搖了搖指頭。“命淺福薄之人,妄使神通會遭天譴,最後化邪的。”

這話楚剎聽過八百六十遍了。每次一想多學些本事,就會被龍虛子用這套說辭搪塞。也不知道師父到底是在怕些什麼。

“那得了。您就眼看著自已徒弟餓死吧。”楚剎說完兩眼一閉,咣噹一聲就躺地上了。

“我說你這孩子……唉……”龍虛子雙手撐地,挪到了楚剎身邊。“十五六的半大小子,這一身撒潑放賴的本事也不知道是從哪兒學來的?”

“十五六?您太客氣了。要是算上上輩子的二十多年,咱倆其實差不多大。”

當然這些話楚剎沒有說出來。他只是躺在地上等著龍虛子想辦法。

二人畢竟一起生活了這麼多年,對於師父的脾氣秉性,做徒弟的再清楚不過了。

“我剛才在大集的時候掐了一卦,咱們這次定然是有驚無險。”龍虛子搖頭晃腦,很是得意。“不然我怎會如此輕易便被銬子鎖住?”

“哦?此話當真?”楚剎睜開了眼睛,但並沒有坐起來。他也餓啊,躺著還能省些力氣。

“當真。不出一個時辰,定有貴人前來相助。”

師徒二人就這麼在草堆上並排躺著,靜靜等待那個屬於他們的貴人出現。

“就這麼幹躺著也沒意思,師父給你講講以前的事兒吧。”龍虛子吃了半塊餅,顯然是有了精神。

以前每次龍虛子要講故事,楚剎就會躲得遠遠的。現在在大牢裡,實在是沒處躲,也沒力氣躲了。

“唉,那就請師父賜教吧。”楚剎把眼睛一閉,認命了。

有了聽眾,龍虛子喜出望外。他這一喜,便一竿子將時間支到了十六年前。

十六年前,外戚王氏一脈妄篡大周正統,致使天下大亂。

大週四分五裂,一時群雄並起,紛紛打著勤王的旗號擁兵自立。

不過這些都和龍虛子沒什麼關係。那時候他還叫張葫蘆,是個住在藏龍山腳下望山村的普通農夫。

無邊戰火迅速蔓延至望山村。張葫蘆家的地被踏平燒盡,妻兒老小也全都一命嗚呼。

撿了條命的張葫蘆一路上靠著山泉與野果充飢,死命往藏龍山裡面跑。因為他知道,藏龍山裡藏著一座藏龍觀。

傳說藏龍觀裡住著一班道人。道人們每日大門不出二門不進,只顧著沒日沒夜的煉丹。以求服下丹藥,化龍登仙。

“化龍?”聽到這話,楚剎的眼睛睜開了一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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