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在家裡的季衿遙接到了江舟塵的電話。
“你現在在家嗎？”
“嗯，怎麼了？”
“……”
江舟塵意外的沉默了。
“我在你家樓下。”
季衿遙起身來到窗邊，路燈下果然站了個人。
當季衿遙看過去的時候，他像是也發現了季衿遙的目光，一轉頭就對上了視線。
“我下來找你。”
“嗯。”
掛了電話後，江舟塵靜靜看著季衿遙剛才站的位置。
季衿遙在電話裡聽出了江舟塵的不對勁，沒多想，關了燈就往下走。
很快，季衿遙就到了樓下，江舟塵還是站在那裡，好像沒有移動過。
季衿遙出現在視野裡時，他終於動了，也向季衿遙走去。
江舟塵似乎有什麼心事，臉上也有些鬱色，季衿遙輕聲問：“怎麼了？”
江舟塵搖搖頭，示意沒事，又說：“沒什麼，就是想你了。”
季衿遙有幾刻愣神，回望著江舟塵，他的眼中還是有幾分沉鬱。
靜下幾秒後，季衿遙主動上前一步，擁住了江舟塵。
江舟塵像是僵硬了一瞬，又馬上緊緊回抱住季衿遙。
彷彿是終於確認了什麼，江舟塵才開口。
“我做了一個夢，很真實，夢裡你不見了，我怎麼也找不到你。醒來之後我愣了很久，本來想出門散散心，但是我腦子裡都是那個夢，不知不覺就到這了……”
季衿遙抱著江舟塵的手也更用力了些，這一動作傳達著——“我在。”
“不要毫無音訊的消失，不要突然離開……”
江舟塵的聲音很沉悶。
“不會的。”
夢太真實了，即使已經過去了一個多小時，那種無助和深深的悲傷依然還在腦海中，揮之不去。
夢裡，季衿遙背對他說：“謝謝你帶我看見黎明，和你帶給我的黎明。”
接著，季衿遙便朝著透出黎明的那條地平線走去，她一步步走去，前方卻越來越黑暗。
她就這樣消失在了江舟塵的視線裡，世界裡。
驚醒後，江舟塵急促地喘著氣，久久不能平復心情，本想出門走走，竟也沒發覺自已走的方向，回神時，他已經在樓下了。
迫切想見到季衿遙的念頭也在這一刻到達了頂峰……
“要去其他地方走走嗎？”季衿遙問。
漫步在夜幕的南城裡，時不時會路過曾經一起走過的地方，往往能引起過去的記憶。
南城真的很大，他們一路走走停停，月亮都快至中天了，他們也只走了一塊城區。
途經一條夜市街，正好能吃一些夜宵。
鬧街里人來人往，略顯密集，江舟塵牽著季衿遙的手，始終沒有放開。
走到了這條街中央路段，搭建的舞臺上有人在唱歌，兩人駐足欣賞了會兒。
季衿遙忽然把目光轉投向江舟塵，很快，季衿遙看見江舟塵吞嚥了下。
江舟塵知道季衿遙在想什麼，抵不住這熾熱的目光，侷促地略微撇過頭。
見了江舟塵的小動作，季衿遙忍俊不禁，看向江舟塵是因為她突然想到，江舟塵不善音律。
記憶中，音樂一直是江舟塵頭疼的課程。
該學習的知識倒是都學會了，只是需要開口唱歌的時候江舟塵就不行了。
江舟塵從前唱歌跑調比較嚴重，在他旁邊的人努力堅持自我，才能倖免於被他帶跑。
如果要論到江舟塵最尷尬的黑歷史，這一段一定能排得上號。
季衿遙輕晃江舟塵的手，“我想出去透透氣了，我們走吧。”
江舟塵將目光收回，落向季衿遙，“好。”
走出繁鬧的街道，涼風立刻將燥意席捲而空，不遠處的時鐘顯示著此刻的時間。
“11點36分。”江舟塵又回頭看身後的街道，“街上熱鬧得完全沒發現時間這麼晚了。”
“嗯。”季衿遙也感同身受。
“回家？”江舟塵問。
季衿遙搖了搖頭，“還想再走一會兒。”
“好，還想去哪兒嗎？”
季衿遙環視周圍一圈。
看出季衿遙沒拿好主意，江舟塵提議：“這裡好像離海邊很近，要不我們去那兒？”
“好啊。”季衿遙欣然接受建議，她都沒注意到竟然已經來到了這裡。
兩人也不趕時間，不急不緩地向海邊走去，到達目的地的時候大概凌晨十二點多了，還是有零零散散的人在這裡。
季衿遙和江舟塵先在沙灘上走了走。
海面很平靜，海浪也只是淺淺地拍上岸，海浪聲摻雜了路人細碎的話語聲，細沙被腳步推開。
即使並肩的兩人都沒說話，黑夜也不顯得孤寂。
走得有些疲倦，在沙灘上找了處乾的地方就能坐下。
江舟塵雙手後撐，支撐著身體斜仰，正好能看見季衿遙昂首的側顏。
月亮就在他們正前，微微仰頭，月光便沒有一絲空隙地敷在他們臉上，撫慰著他們並不浮躁的心。
“我之前也常會來海邊，可總是在心情不好的時候，海風又硬又冷。”
季衿遙說完這句話，恰時吹來一陣海風，江舟塵出門前拿了外套，季衿遙大概是出門得匆忙，只穿了一件長袖。
夏夜或許沒有這麼冷，可已時至凌晨，江舟塵還是把外套蓋在了季衿遙的雙肩。
季衿遙的視線從肩上的手向上攀延，緩緩與江舟塵對上。
幾秒後，忽然彎唇笑了下，一個老套的問題脫口而出：“你是什麼時候喜歡我的？”
這個問題是今晚偶然聽見一對情侶說的，此刻沒來由地出現在了腦海裡。
江舟塵沒有迴避季衿遙的好奇，坦率地說：“說不上準確時間。”
“那你是什麼時候發現的？”
江舟塵認真地看著季衿遙，“大概是看見你笑，我的心情也會變好的時候。”
這句話彷彿是什麼咒語，讓笑意定格在臉上。
“你呢？”江舟塵也不禁好奇。
季衿遙思考了下。
“除卻巫山不是雲。”
季衿遙看向海平面，又補充說：“這種感覺確實只有一個人能帶來，當我發現的時候，才知道，原來早就已經……”
回過頭，江舟塵還在看著她。
“喜歡你了。”
氣氛莫名開始升溫，一股連海風都吹不散的熱意竄了上來，他們從對方的眼睛裡看見自已的倒影，兩顆心的距離逐漸接近。
“噗通。”海鳥接觸到海面一瞬，發出一聲響，在寂靜的夜裡格外明亮。
沙灘上的兩人如同海里受驚的魚，朝發出打破寂靜的聲音的方向看去，看清了狀況，隨即幾分小失落湧上江舟塵的心間。
“江舟塵。”
“嗯？”江舟塵應聲望向季衿遙。
剛轉過頭，就見季衿遙傾身向前，下一刻，氣息侵襲鼻腔的同時，江舟塵唇角短暫地停留了一瞬溫熱。
江舟塵來不及反應，季衿遙要向後退去，他下意識抬起撐在身後的右手，扶上了季衿遙的後腦，封住了她後撤的動作。
季衿遙的動作被迫停止，他們之間的距離還保持得極近，甚至還能感受到對方的鼻息撲在臉上。
像被按下靜止，氣氛卻不可遏制地升溫。
對視的視線逐漸下滑，眼睛、鼻樑、鼻尖，接著向下……
季衿遙忽然看到江舟塵的喉結滾動了一下。
看到這個動作的下一秒，炙熱的溫度猛地靠近，佔據了她的所有感官。
兩股溫熱相觸，呼吸都停滯了一拍。
剛才吻江舟塵的嘴角只是一時衝動，此刻心跳轟然加速，難以平息。
鼻腔裡只擠滿了一種氣息，從鼻尖逐漸向深處去，流淌到心間縈繞，鐫刻在記憶裡。
今晚的海風是輕鬆的。
已經凌晨了，海邊還是有人遲遲不散，他們有心事，或者只是突然想看海。
大海看過太多的故事，它只能以一片景色還予。
夜色越來越沉，又慢慢散去。
看了眼手機上的時間，距離日出只剩一個小時左右了，潮汐大概要上漲了。
季衿遙靠在右肩上，呼吸平穩。
季衿遙原本是靠在江舟塵肩上與他閒聊，不知不覺間竟然睡著了。
江舟塵甚至不知道時間是怎麼溜走的，或許他也短暫的睡著了一會兒，再有意識的時候，便到了現在。
周圍已經不再完全漆黑，天空已經揭開了黯淡。
海平面上透出一絲曉光，在這樣的環境下尤其明亮，儼然成為了分割光明與黑暗的一條黎明線。
這就是希望即將到來的感覺吧。
“我好像看見黎明瞭。”
季衿遙忽然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