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重生：記仇的顧開
第六界廣袤無垠的大地上，有一片被蒼茫雲海籠罩的森林。
這片密林深不見底，至少目前充滿了未知與神秘。
正午的陽光透過稀疏的雲層，灑落於枝葉的縫隙，形成斑駁的光影。
“呼…”的一陣風鑽進林間，撩撥著光影在地面起舞歡呼著，而它們唯一的觀眾乃是一個光著屁股、渾身髒兮兮、且傷疤橫生的幼童。
這幼童正是“重生”的顧開。
不過他已經失去記憶、失去靈魂、失去自我，他所擁有的一切除了這具肉體之外，只剩些許足以驅動本能的智力罷了。
也不知為何，他的頭髮還是寸許模樣，好像在定期修剪一樣。
今天，距離顧開重生死亡又“重生”已經過去一年有餘。
不過對此他已經不知道了。
“啊嗚啊嗚啊嗚…”顧開烏拉著也不知在表達什麼，撐地的雙手試探性的伸出一隻向著地上交織的光影摸去。
可下一秒他又將手收回，眼中不多的好奇夾雜著一些害怕，似乎是在擔心這些臨時“玩伴”被自已嚇跑。
終於，還是長久以來的孤獨和當下強烈的好奇驅使他再度伸出右手。
一個意料之中，卻對顧開來說不可思議的事情發生了。
只見那模糊的人形光影平鋪在其手心手舞足蹈著，讓顧開的臉龐擠出名為開心的表情。儘管這表情被縱橫交錯的傷疤修飾的極其猙獰。
而顧開始終平攤著手掌不敢握拳，連將光影收為已用的想法都沒有存在過。
一分一秒又一刻，人形光影早已扭曲成無形，顧開也終於收回了右手，略帶不捨的看著身前的景象，似是要牢記些什麼。
“嘰哩哇啦”一陣非人之語過後，他以極其滑稽的姿勢擺動四肢，爬行著回到了自已的出生地。
那是一個土包，也是他最重要的領地。
——
“咕嚕嚕…”
腹中迴盪的聲響將顧開從午後的安眠中喚醒，他將蜷縮的身子躺平繃直後伸了一個大大的懶腰。
“呃啊…”一聲，只見他怪叫一聲後翻身直立而起，本是無神的雙眼立刻如同鷹隼之目一般銳利，雙耳也在有節奏的抽動著。
直立狀態是為了看的更高更遠，雙耳的抽動可以不放過空氣傳來的任何蛛絲馬跡，這都是他從自已的獵物身上學來的。
密集的“唰唰”聲擠進耳中，林子響起有什麼東西穿梭跳躍的聲音。
“嗚嗚…”顧開疑惑之下立馬四肢著地，抻著腦袋目視前方，喉嚨也傳出野獸般的嗚鳴。
“嗚嗚，吼——”
未得到獵物回應，顧開的視線隨著身子拘謹的原地轉了一圈，將這五十米方圓的空地一覽而盡。
看來是獵物上門了，直到黑夜徹底降臨，顧開與未知之物的對峙還在持續。
不過與白天不同的是，顧開這一次不僅可以聞到聽到對方的資訊，還看到四周一雙雙綠色的光點消失又出現。
那正是捕食者的一雙雙眼睛。
敵在明，我在暗，可顧開的耐心並沒有因為飢餓喪失半分。因為同樣的對峙情況已經出現過數次，早已在他的腦海形成些許烙印。
“呼”的一陣強風出吹來，像是一根火柴，點燃了那些結隊而來捕食者的躁動。
顧開看到一雙又一雙綠芒消失，耳中便是野獸撲騰的雜響，有嘶吼聲、有草木被蹂躪的聲音、還有緊接著壓下這一切的怒吼。
“吼——”
“吼——”一聲稚嫩清脆的人類吼叫像是在挑釁一般緊隨其後，那正是顧開的吼聲。
此時藉著月光可以清晰看到他眼中的興奮和嗜血，還有一種名叫仇恨的情緒在暴漲。
——
“你這個人類幼崽竟然還記得我，本王可是找你找的好苦啊！”
渾厚的男性嗓音將它的主人從灌木叢中扯出，那是一隻身形長約五米高兩米的獅形巨獸，其頸無鬃毛，充滿光澤的草綠色毛皮上盡是環形黑色斑點。
正是墮風山嶺獨有的豹獅獸一族。
顧開一見此獸立馬後肢蹬地背部拱起，前撐的雙手深深插進地面，不停低吼起來。
“嗚~”
“我本以為當初你重傷之下必死無疑，沒想到你不僅活了下來，逃亡路上還吃掉了我看上的一隻配偶，今天本王一定要吃了你！”豹獅獸開口的同時向著顧開逼近，慵懶的步伐證明它絲毫沒有將顧開當做威脅。
最終，顧開則是壓下雙目隱隱傳來的痛感，左腿右手向前齊齊一邁迎向豹獅獸。
“竟然還想著送死，真是愚蠢的人類！”豹獅獸充滿人性的雙眸透著無盡嘲諷。
看著顧開顫顫巍巍的臨近，豹獅獸不自覺回想起初見他的那一天。
那天，正是豹獅獸的開啟靈智的日子，也是它殺死自已的父親成為新任族群之主的日子。
當族群成為瞻仰它對自已的父親大塊朵頤之時，顧開以飢餓覓食者的姿態闖入了現場。
於是，成為新任首領的它便和顧開理所當然的進行了一場碾壓式的爭鬥。
結果就是顧開雙目被廢、拖著殘軀離開了。
至於豹獅獸能夠開啟靈智，與顧開毫無關聯，它只記得顧開的戰鬥力極差，身上的毛皮好像還是金色的，並且頭部毛髮很長。
——
回到現在，豹獅獸絲毫不疑惑顧開為何能活下來，畢竟在這墮風山嶺不可思議的物種太多太多。
作為它這種能主動覺醒靈智的特殊獸靈來說，殺無智之靈便是手到擒來。
“人類，你在害怕？？”豹獅獸幾步走到顫抖的顧開面前，張合的大嘴中盡是獠牙的嘲弄，因為它聽到了顧開因恐懼而失去節奏的心跳。
其並未疑惑為何現在才聽到這些，反而很是享受獵物死前的掙扎。
“呼”的一下，豹獅獸灼熱潮溼的鼻息撲到顧開的面部，緊隨其後的便是利爪拍下。
“啪~”
意料之中的腦漿迸裂沒有出現，豹獅獸拍擊在地的利爪掀起沙石無數，它腦海之中還未來得及有所警戒，就失去了之前猶如鼓鳴的心跳聲。
下一秒，瞬間跳至半空的顧開身形猛墜，只見他左手握拳直擊向豹獅獸的眼睛，然而豹獅獸卻靈活地偏轉頭顱躲過這一擊。
接下來，顧開未等落地即刻扭身揮出右拳，卻被豹獅獸反口咬住，猛的頭顱下壓將他狠狠按在地上。
“咔嗤嘎嘣，啊——”
只覺骨骼碎裂的劇痛傳來，顧開慘叫一聲正要繼續攻擊豹獅獸的眼睛，卻被咬住大半身子。
而後只能聽到低沉的嘶吼伴隨著天旋地轉，他也完全失去再次進攻的機會，只能像塊破布一樣被來回撕甩。
“撲稜撲稜…”
也不知過去多久，聽不見顧開心跳的豹獅獸慢慢放下警惕，疲決定終結這個人形的野獸。
於是它向上甩動頭顱的同時大嘴一鬆，順勢將顧開拋飛。
下一秒，豹獅獸全力張開大嘴等著食物降臨，這是它有靈智以來最喜歡的進食方式。
可是轉眼間，不可思議的聲音傳來。
“咚~咚~”
一陣強勁如雷的心跳聲炸開，豹獅獸驚疑之下正要閃身多來，卻突然覺得有異物噎在自已的喉嚨。
“磕哈啊——”豹獅獸窒息著喉嚨想要將顧開咳出來卻失敗了，但它聰明的想到請求同類的幫助。
但結果可想而知，它那些愚蠢的同胞全然不懂卡住嗓子眼是什麼感受。
而意識愈發迷離的顧開反而給了它這個機會，主動鑽進其腹中。
驟感舒暢的豹獅獸剛要滿足於飽腹感之時，“嘎兒”的一下倒在地上沒了呼吸，這戲劇性的一幕讓它的部落隨從紛紛上前觀察。
一陣鼻息抽動過後，它們皆返回領地爭奪首領之位去了，對這個連名字都沒有的智慧豹獅獸毫無留戀。
沒人知道，豹獅獸嚥氣的前一秒還在遺憾沒能像上次一樣撕破顧開的肉體。
——
過了好一會兒，現場響起“撲撲…噗嗤”一陣雜音。
原來是顧開自豹獅獸體內破體而出，只露著一顆腦袋，再看其雙目漆黑如鏡，將一切都倒映的一清二楚。
“呼”的一股微風襲來，使得月光撒在顧開的面上驅逐大半黑暗後，只留些許光芒融入那雙黑瞳。
“譁…嘶啦…”
緊接著，顧開抱著一顆有自已一半還要大的心臟鑽了出來，渾身上下皆是被某種液體腐蝕的傷口，流著紅綠色血膿。
來到豹獅獸的頭顱位置，顧開將心臟放置在一旁，一拳搗進獸屍並未瞑目的眼中。
只聽“噗嗤噗滋”的膩感聲傳出，顧開撈出一把腦花送到嘴邊，聞了聞卻沒有吃，而是翻了白眼倒地後再沒動靜。
顧開始終記得這隻豹獅獸當初對他的雙目情有獨鍾。
——
幽蘭的圓月已懸天中，毫無保留的將月華灑落大地。
墮風山嶺的夜間捕食者們早已甦醒，到處都是不絕於耳的獸鳴鳥叫，還有獵物奔亡的腳步聲。
藉著月光可以看到顧開的小臉上有了一絲久違的滿足。
畢竟這一年以來，墮風山嶺不僅有他的朋友，更有讓他“記仇”的敵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