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雲閣四周聳立著磚瓦的圍牆,院門口掩映著幾株隨風婆娑的修竹,踏進院門,迎面是一座磚砌的影壁牆,轉過牆後,豁然看見一座寬闊的院子。

葉瀾一路飛奔到了這裡,在門外矗立許久,懸在半空中的手幾經猶豫,最後還是放了下來。

她的背影很清瘦,烏髮緊扎著,靜靜地站在那裡,眸色黯淡。深沉的目光,穿過一簾秋風,眸底映入如火如荼的斑斕景色。

草木繁盛,桂馥蘭香。

想見的人在此長眠。

躲在暗處的羽蒼,早就聽見動靜,猛地睜開眼睛,看見來的人是葉瀾,又不動聲色地閉上眼。

“宿主,我們不進去嗎?”系統小心翼翼道。

葉瀾沉默著沒有說話,手搭拉在門上,沒人知道她在想些什麼。

羽蒼終於發現了不對勁,按理說流雲閣的門都是鏤花的,輕易就可以推開,更何況內外都沒有上鎖。為何主子遲遲不進去?

羽蒼好奇的從樹上跳下,疑惑的開口“小姐今日來這裡不進去嗎?”

葉瀾垂簾下眼眸,搭拉在門上的時候緩緩收緊,她淡然詢問:“哥哥他今日可有什麼動靜?”

羽蒼想了想,如實回答道:“大少爺還跟往常一樣,沒有什麼異常。”

葉瀾擰著眉頭道“當真?”

羽蒼拱著手:“屬下所言句句屬實,不敢欺瞞小姐。”

葉瀾目光微動,腦海中的系統狂叫著:“宿主,他騙人,我剛剛明明看到你哥哥生命值波動了。這是三年以來,唯一一次波動。”

它知道那個人對宿主而言有多重要。

所以它無時無刻都在關注著。

想要宿主重新有親人。

葉瀾揉了揉眉心,輕“嗯”了一聲,有些疲憊的說道:“我信你。”

此話一出,系統瞬間就安靜下來,頭頂著的燈泡微微泛紅,但葉瀾卻並沒有像以前一樣繼續逗弄它,而是推開門,向屋裡走去。

羽蒼見狀,輕輕將房門關上,又悄聲無息地隱匿在暗處。

亮堂的屋子變得有些黯淡,只有裡屋還殘留著微弱的光。

葉瀾抬腳向裡走去,紫檀木做的床上鋪著上好的絨毯,葉行朗靜靜的躺在上面。

床上的人眉眼生得修長疏朗,鼻樑高挺,容顏俊朗,光是這般看著,都能感受到他的風度翩翩。

可這樣的一個人,此刻雙目緊閉,長長的睫毛垂落,彷彿在做了一個冗長的夢。

葉瀾沿著床邊坐下,支撐著下巴,懶散戲謔:“哥,三年了都還不醒,倒是睡得。”

床上的人依舊沒有任何動靜。

葉瀾微微抿著下唇,攤開手,無奈嘆氣道:“罷了,想來你也是累了。”

葉瀾眼神掠過窗邊,在看到窗下襬放的桌椅時,她神色一頓,腦海中不由自主的浮現出,她和哥哥倚坐在窗邊談笑風生的樣子。

葉行朗總愛坐在那裡,手拿著合攏的竹冊,寬大的雪白衣袖輕柔地垂著,給她講著戰場上的風流趣事。

但現在只剩下聽故事的人學著講故事的人的樣子,唱著自已的獨角戲了。

葉瀾不甚在意的一笑,視線又落在床上躺著的人。

哥哥,你再不醒,我就真的只能靠著回憶過日子了。

葉瀾的心裡頓時泛起一股複雜的滋味。

氣氛出奇的安靜,安靜到連窗欞上飛鳥扇動翅膀的聲響,都聽得一清二楚。

坐在葉瀾肩上的系統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只是不斷輕輕拍打著她背,想讓她好受些。

葉瀾眼神一頓,目光略斜,散漫道:“你霸總小說抄完了?”

提及這件事,系統偏過頭傷心的抹了抹不存在的眼淚,正好錯過了葉瀾眼中一閃而過的悲涼。

若是有外人看到,定要不可置信。

東蕪的百姓太過信賴葉瀾,以至於忘了她也才十五六歲,正處在需要在愛裡長大的年紀。

但父母皆死,國家動盪,她一人獨自扛起大梁。

唉,終究是世料難違。

而一直沒等到宿主安慰的系統疑惑的轉頭看了一眼,卻見葉瀾不知道什麼時候從系統空間裡拿出它抄著的小說,正慢條斯理的翻著,眼見馬上就要翻到最後幾頁時,系統急忙用它亮得晃眼的身子湊過來擋住,有些心虛的笑道:“宿主,我……我還沒抄完,要不改天在看?”

葉瀾眉毛輕挑,尾端微翹的鳳眼中,盛滿了笑意,她將緊扒在本上的系統拿開。

往後翻一頁,就看到系統的驚世大作。

紙上耀武揚威的小燈泡正得意洋洋地看著地上趴著的小人。

葉瀾嘴角微微抽動,不用猜她都知道地上那人是她。

她將大作丟回了系統空間,眼神悠悠的落在它身上,嘴角噙著笑,“解釋解釋。”

系統早在葉瀾看到那畫時就心如死灰了,但它依舊不死心的狡辯道:“宿主,我看小說突然靈感迸發,想著要是我們互換一下身體……”

“行了,”葉瀾打斷它,“不必再抄了。”

就當……是你的獎勵。

系統一愣,反應過來後,頓時眉開眼笑起來,慌忙跟上大步離開的葉瀾,拍著馬屁說道:“我就知道宿主你最好了。”

笑意裹挾著風,久久不散。

——

萬丈蒼穹之上,雲海翻騰,若雲似霧。億萬道霞光灑落而下,穿過參差的雲層,在蒼茫大地上投落重重的雲影,也照亮了窗邊的身影。

葉行朗側過頭看著那抹紅色的身影,那道背影看著很孤寂,但卻讓人安心。

他掙扎的想要起身,口中喃喃道:“阿瀾。”

聲音帶著一絲顫抖,彷彿在極力掩飾內心的不安。

葉瀾幾乎以為自已聽錯了,神情酌添一抹錯愕,有些詫異說道:“哥,你醒了。”

葉行朗似乎是想下來,但卻忘了自已昏迷了三年,如今才剛剛轉醒,身體早就沒了力氣,這番動作倒是讓他從床上跌了下去。

葉瀾大步走過去將他扶起。

葉行朗卻顧不上自已,急忙問她:“阿瀾,你還有什麼未完成的心願?”

這話問得無頭無腦,但葉瀾還是沒有任何猶豫與停頓,幾乎是瞬間便給出了回答,葉行朗只聽到葉瀾正色地說道:

“我沒什麼願望,只是希望此戰過後,百姓不再受戰爭侵擾,不再為吃食爭得個頭破血流,而我東蕪,百年不倒。”

葉行朗攥緊了葉瀾的衣袖,紅著眼問道:“可還有?”

葉瀾神情微頓,唇角勾起一抹笑,“怎麼昏迷了幾年,哥哥性情都大變了。”

葉行朗一下子愣住了,他很想笑,也確實笑出了聲來,眼淚奪眶而出,他有些哽咽的說道:“阿瀾,哥哥做了個夢,夢中的你被萬箭穿心,屍身分離。”

“那哥哥呢?”葉瀾出聲問道,眸子裡沒有半點對死亡的懼怕。

葉行朗幾次張口,卻怎麼也說不出話來,他閉了閉眼,身子陡然懸空,他睜開眼看著葉瀾將他抱起,還想說什麼,但副將卻跑進來稟告道:“啟稟主將,敵軍已經兵臨城下,排列好了陣型,隨時準備攻城。”

葉瀾停了下來。

“吳遠,你帶著哥哥和城中百姓離開。”葉瀾對他吩咐道。

“將軍,那你……”吳遠遲疑。

“葉家世代不分男女,皆以捍衛東蕪為信仰,如今我東蕪國前後迎敵,戰事險峻,無論最後結局如何,我都要與東蕪共存亡。”葉瀾聲音不大,但卻震得在場的人身心發顫,吳遠聽後,不再猶豫,抱起葉行朗就走。

被抱著的葉行朗不敢回頭看葉瀾,他的十指向掌心蜷縮,奮力攥緊拳頭,指關節捏得咯咯作響,胸膛中翻滾著強烈的悔恨,他在無休止的責怪自已。

怪自已輪迴數次,為什麼還是不能讓葉瀾活下去。

怪自已為什麼昏迷這麼多年,徒留葉瀾一人撐起這半邊天。

他怪得太多太多,他的內心堆積了太多傷感而痛苦的過往,無數狂亂的記憶,宛若滔滔江水氾濫成災,從他的靈魂深處奔湧而出,衝擊著他那脆弱的血肉之軀,令他感到陣陣心悸,痛苦排山倒海般壓來,令他幾欲崩潰,恍惚間,他好像葉瀾的聲音,

“第二個所求,便是望哥哥追光而行,沐光而朗。”

葉行朗身子猛然一震,他強壓下自已想回頭的衝動。

他不能回頭。

他無法直視自已內心的孽餘。

吳遠感受到懷中人的顫抖,知道他在擔心葉瀾,他停住腳步,仰著頭,似乎是在對葉行朗說,又彷彿是在對虛空所說:“將軍會贏的。畢竟……她可是葉瀾。”

此話一出,葉行朗像是突然想清楚了什麼,呆呆地望著前方,漆黑的眸子好似寒潭一般深沉,彷彿眼裡還飄蕩著一層淡淡的薄霧,眼神迷離。

是呀。

葉瀾在她們眼裡是普渡眾生的神。

神,無所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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