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雜念

顏卿只愣了一秒，感覺到林大夫誤會她了，連忙擺手說道：“不不不，林大夫，您誤會了，他是我弟弟，不是丈夫。”

林大夫也看到江珩臉上那多種彆扭的情緒，連忙微帶歉意的說道：“抱歉，我等下為娘子開一些固胎的藥方。”

顏卿緩過神來，內心百感交集，她沒有想到，就一夜，竟然真的懷上了江凌的孩子。

以後真的是要過上一拖二的苦日子了。

她整理了情緒點頭道：“好的，那就麻煩林大夫了，不過我們今日來，主要是為我弟弟看病的，他的腿受了傷，三年未好，麻煩您幫他看看能不能治好站立行走。”

林大夫連忙起身走到江珩身前，仔細檢視了他的腿。

他將手放在江珩腿受傷的地方溫聲說道：“需忍著點，可能有點疼。”

江珩點了點頭，林大夫在他的傷腿處一番推摸拿骨後，江珩已是疼得額頭冒汗，不過他卻一聲也未吭。

檢查完了之後，林大夫起身對顏卿說道：“令弟之腿是因受傷時骨折未及時治癒，

以至於如今左邊傷腿骨頭錯位，而右邊傷得不重，但因長期未行走，也有些肌無力，導致無法站立，

傷腿骨內尚有淤血停滯，所幸未曾傷及經脈，不過也不能再拖得更久了，如果長時間未治癒，

此腿怕是真的要廢了，或許還會傷及根本，內部潰爛，從而讓令弟身體感染邪氣至死。”

顏卿聽了這話，嚇得臉色一白：“啊？這麼嚴重啊？”

林大夫安撫她道：“娘子莫慌，在下只是說了最嚴重的結果，所幸你們來得及時，若想治癒，尚有七成可能，只是.....”

說到這裡，林大夫停頓下來，看向了江珩，似是欲言又止。

顏卿一聽可以治好，心中激動，連忙問：“林大夫有何話儘管說，但凡有一分的希望我們都不會放棄的。”

林大夫點頭繼續道：“只是治療需將左腿錯位的骨頭敲碎，重新接上，碎骨重接之前，還需先將其內淤血用銀針排出，輔以湯藥消除邪氣，碎骨之痛非常人所能承受....”

“林大夫，我可以承受，麻煩您幫我診治。”江珩沒有半分猶豫，立即答應了這種治療方法。

往日大哥也曾請了許多醫者給他治腿，他們也都說過需要敲碎骨頭重新接，但那些大夫都連一成的把握也沒有。

大哥怕他出意外，所以一直不肯這樣治，現在遇到這位林大夫竟說有七成把握，江珩覺得夠了，為了他能再次站起來，他願意冒這個險。

如今大哥不在，嫂嫂又懷了身孕，家裡需要一個男子漢撐腰，他不想再殘廢下去，讓嫂嫂一個人操持這個家了。

顏卿聽說要敲碎骨頭，心中也生出了一些擔憂，連忙問道：“林大夫，請問這敲碎骨頭的治法，除了疼還會有別的不良症狀嗎？會危及性命嗎？”

林大夫面容嚴肅的點頭道：“會，此等治療方法是有一定風險的，我有七成治癒把握，

另外三成的風險也是娘子與令弟需承擔的，或許會傷及筋骨導致終生癱瘓無法治癒，或許是就此殞命。”

顏卿有些拿不定主意的看向了江珩，這種事，她做不了主。

“林大夫，您儘管幫我治，出了任何事，我都不會怨您，我可以簽下生死狀。”卻沒想到江珩還是絲毫沒有猶豫的說出了這樣的話。

林大夫認真看了江珩兩眼，見他眼神堅定，對於此等或許會危及性命的事情，竟然沒有一絲一毫的猶豫。

眼中不禁浮現出了一絲欣賞，他往日雲遊四方，很少能看到像眼前這位十多歲的少年一樣堅韌果敢的人。

對於性命攸關的事，大部分人都會猶豫，會思考，而像這種絲毫不猶豫的人，說明他心性果敢堅韌，為成一件事可以不顧後果，甚至也堅信自已能成功。

而就是這樣的人，他往往一定會成功。

林大夫微笑了一下說道：“好，我很欣賞你的性子，你的腿就交給我了，我一定盡全力幫你治好。”

江珩恭敬的朝林大夫作揖行禮：“那便多謝林大夫了。”

隨後，林大夫又和顏卿商討了一下治療方法，這個腿如果開始治療的話，是需要每隔一日針灸和換藥的。

直到把腿內殘留的淤血清除乾淨了，之後才開始進行碎骨重接的手術。

顏卿聽了這些，有些為難道：“林大夫，我們其實是住在清柳村的，此次為了看病，坐了兩個多時辰的牛車才來到留陽城，若往後每隔一日都需來的話.....”

林大夫略思考了片刻，便說道：“那便這樣吧，左右我往日雲遊慣了，之後我每隔兩日便坐上醫館下鄉收藥材的馬車去清柳村為令弟治腿。”

顏卿一聽這話，心中頓時開心不已，連連道謝：“那便多謝林大夫了，您的車馬錢我也並在醫藥費裡付給您吧，你看看治好我弟弟的腿一共需要多少銀子？”

林大夫擺了擺手說道：“不用了，你只需付醫藥費便可，車馬也是順路，再說如同令弟這般願意做這種碎骨手術的人少之又少，

我往日遇見的許多人都沒有令弟這般堅韌的心性，他們往往擔心風險，寧願殘疾一輩子，也不願意碎骨重接，

令弟之腿也是我不可多得的醫典案例，車馬費我不會收，另外如若你們比較困難，我也願少收些醫療費。”

顏卿聽了這話，心生感動，林大夫真是個醫者仁心的好人。

她連忙說：“不不不，醫療費是多少我們就給多少，不必少，只求您一定幫我弟弟治好腿，我如今與弟弟相依為命，縱使腿無法治好，

我也願照顧他一輩子，所以如若碎骨重接之術失敗，也請林大夫一定要保住他的性命，如此小女子便感激不盡了。”

顏卿一向是個重諾之人，既然曾經答應過江凌幫他照顧弟弟，幫弟弟找名醫治好腿，那她就一定要做到，縱使治不好，她也要幫江凌照顧好弟弟。

她說得情深意切，不免讓人心生感動，林大夫鄭重的點頭道：“娘子請放心，我師從鬼谷，

也曾替谷中斷腿的師兄碎骨重接過，有過成功的案例，所以令弟之腿，我有信心治好。”

顏卿又對林大夫千恩萬謝了一番。

隨後林大夫便去準備今天的針灸和湯藥了。

醫室裡只剩下顏卿和江珩，顏卿無聊之餘，便翻看了一下林大夫的醫典，而她不知道的是。

此時靜靜坐在輪椅上的江珩，胸中湧起了千思萬緒，她剛才那番情真意切的請求林大夫，如若手術失敗一定要保他性命的話。

在他心中久久不能退去，嫂嫂與他，只不過是相處了一個月，沒有血緣的親人罷了。

可她對他這一個月的照顧，早就遠遠勝過了除大哥之外，所有有血緣關係的親屬了。

他心中感動之餘，竟隱隱存了些，不應當出現的悸動。

不，江珩閉上了眼睛，不停的在心中默唸，他對嫂嫂只有親人間的感激，絕無半分雜念，絕對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