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9 章 跟我修仙

擠得水洩不通的眾人面面相覷。

“世上竟有這等好事？”

“這家酒樓竟然不想獨享仙果，反而要分出去給人，忒得大方！”

“這才是人家高明之處，咱們得了好處，可不就會經常光顧沈樓？”

“對，人家這一手實在敞亮，咱們也得投桃報李——”

眾人正在竊竊私語，突然聽到有人高聲喊道：

“某家出十文錢買一枚果子！”

這一聲大喊，令樓裡一靜。

大家都像看傻子一樣，看向喊話的那個人。

——出價這麼低，人家誰肯賣？

一時之間，無人說話。

沈知素便高聲喝道：

“10文錢第1次，10文錢第2次，10文錢第3次——成交！”

眾人對這種新的買賣形式還沒有適應過來，一時愣在當場。

只有喊話的那個人明白了，頓時大喜過望的掏出了一堆銅板。

沈知素接過了錢，順手用寶劍輕輕一切灌木的某個枝條。

咚。

最大的那枚翡翠果應聲落地。

她便對出了十文錢的那人說：“好，果子是這位老客的了。”

在其他人反應過來之前，那出了錢的人已經上前彎腰把果子撿在了手裡。

別的人見他得手，頓時瞪大了眼睛。

就見那人張口，咔嚓一下咬下來半邊果子。

登時，清冽的幽香冒出，在香氣繚繞之中，那人三口兩口把果子吃了下去。

“人間至味！”

大喊一聲，那人意猶未盡的又掏出一把銅錢：

“再來一個！”

沈知素見狀，就笑眯眯的問大夥：

“這位老客出十文，還有出價的麼？”

這回人們終於反應過來了：

“某家出二十文！”

“俺出三十文！”

“某家出一百文！”

……

你一言我一語，“拍賣會”終於步入正軌。

就這樣，在沈知素的刻意引導下，灌木叢上的翡翠果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被摘走。

時間慢慢流逝，一個時辰過去，正當灌木叢的果子只剩下最後一個的時候——

“都給我住手！”

一聲爆喝，從沈樓的門口傳來。

緊隨其後的是一隊盔甲鮮明的兵卒。

那些頂盔冠甲的人們分列大門兩邊。

而後才見一個錦衣公子在王樓的王員外陪同下，施施然的走了進來。

“你們這些賤民，趕緊都把那翡翠果放下！”

“丙皇孫趕到，哪個敢動？！”

王員外搶先隊樓裡邊的人大聲呼喝：

“誰也不許偷藏翡翠果，統統交出來！”

卻見那由著他狐假虎威的，是一個穿著明黃色的錦緞、眉清目秀的少年。

王員外不喊還好。

他這麼一喊，有那機靈的就悄悄低下頭，三口兩口把果子塞進了嘴裡。

於是，只聞樓裡面一片幽香盈盈，還有隱隱約約的吞嚥咀嚼聲。

王員外額頭青筋冒起，趕忙對那明黃色服裝的少年說：

“殿下，這些賤民可真是大不敬啊，您可得讓人趕緊收了他們手裡的東西，否則那果子一口都不一定能剩下！”

丙皇孫就面色矜持的點了點頭，抬手招過來身穿盔甲計程車兵。

那卒子就蠻橫的分開一個個人，讓他們把手裡的東西交出來。

吃得快的果子已經進肚子了，沒來得及吃的礙於眼前情勢不饒人，只得無奈地把果子交了出去。

沈知素緊緊的抿著嘴，微微皺起了眉頭。

她沒有開口說話。

亂了好一陣子，等到把所有沒被吃掉的果子收上來，王員外點了點，也不過是三五枚。

他諂媚的把三五枚果子捧到了明黃色服裝的少年眼前：

“殿下，可恨這些賤民動嘴太快，小人這裡只收了這麼一些。”

“小人一聽到了訊息，就急忙去請殿下，卻還是晚了。”

“沒想到這沈樓竟然如此利益燻心，得到了仙果不說獻給殿下，居然還想賣出去。”

“殿下你說這沈樓，是不是可恨？”

然而這個時候那明黃色服裝的少年卻好像沒有聽到王員外的話，而是眼睜睜的走到了沈知素身邊。

他好奇的看著少女手上端著的盤子：

“什麼東西這麼香？”

沈知素為了鎮場子，一個手拿著寶劍，另一個手始終在端著那盤叫花雞。

——怕“國師”鬧場。

白毛狐狸被她捏住了把柄，只能任她擺佈。

她本來想等著人群散去，拍賣會結束之後，就把這盤子雞給那白毛狐狸吃。

卻沒想到有人會橫插一槓子。

略微掃了一眼明黃色服裝的少年，沈知素不動聲色的說：

“這個是我家祖傳秘方，秘製的叫花雞。”

那少年就眼巴巴的盯著盤子裡已經冷掉的雞肉問：

“可以給孤吃嗎？”

他看著叫花雞，目不轉睛且明顯在咽口水。

別人都覺得那果子香，但他卻覺得……這雞才是此地香氣最濃郁的。

籠子裡，“國師”驟然瞪大眼睛，衝著沈知素連連比劃手勢：

那隻雞是我的，我的！

沈知素見狀，索性走過去，直接把一盤子雞穿過籠子的縫隙塞到了“國師”手裡。

她笑吟吟的回過頭來對錦衣少年說：

“很抱歉哦，這盤子雞是做給國師吃的。”

丙皇孫：……

籠子裡面，“國師”心花怒放，頓時摟著盤子背過身，背對著眾人開始津津有味的吃雞。

丙皇孫見狀，不由的喃喃自語：

“原來父親討厭這國師，是有道理的……”

他聲音極小，除了自已沒人聽得清。

沈知素見他沒有接著再討要叫花雞，就左右逢源的說：

“這雞做起來極其費事，若要吃的話，必須得提前一天預約。”

“今天這一隻已經被吃掉了，不如預約明天？”

丙皇孫就悵然若失地擺了擺手：

“孤輕易不能出宮，還是算了。”

本來，見丙皇孫對沈樓的菜品感興趣，巴巴陪他來的王員外臉都綠了。

見沈知素並沒有因為皇室子孫當面就失了氣節，還把雞給了別人……

王員外那臉色才有所好轉。

這時候他終於想盡辦法插過來一句話：

“殿下，我王樓有祖傳的清燉雞，比這沈樓的什麼叫花雞好吃百倍，殿下不如移駕去我王樓？”

丙皇孫看都沒有看他一眼，直接搖了搖頭：

“罷了，孤現在要馬上把這翡翠果獻給父親，且將你的功勞記下，容後再說。”

而後，丙皇孫矜傲的告訴沈知素：“王員外建議孤封了你這沈樓，好確保翡翠果不外流……”

說到這裡，他見少女面色不變，就拖長了調子說：

“不過，你這名為叫花雞的菜餚委實香氣撲鼻，所以這次暫且放過你沈樓。”

“備好食材，孤改日必來。”

說完之後，身穿明黃色服飾的少年深深看了一眼沈知素，帶著果子走人了。

王員外見自已的小人行徑輕易被貴人給賣了，臉色不由一苦。

不過，想到貴人已經記下了他的討好，心裡頓時又安定了下來。

跟在丙皇孫身後，王員外不無惡意的瞪了一眼沈知素：

你沈樓巴結上國師有什麼用？

國師，弄臣而已。

哪裡比的上皇帝的直系繼承人——太子一家尊貴？

他王樓只要跟定了東宮，日後飛黃騰達一定遠超沈樓。

王員外帶著隱藏的得意走了，卻不知後背偷偷被沈樓的夥計們吐了口水。

皇家貴胄一走，失了翡翠果的幾個人就愁眉苦臉的叫起了撞天屈。

“一口都沒吃就被搶走了！”

“那可是能夠延年益壽的仙果啊！”

“我出了一千個錢，才搶到的果子……嗚嗚嗚，一千啊！”

……

這個時候，卻聽沈樓的掌櫃沈知素微笑著道：

“出錢拍下果子，卻沒來得及吃又被人搶走的這幾位——你們的錢，我悉數送還。”

她這話，贏得了一片喝彩聲。

“掌櫃的高義！”

“多謝沈掌櫃！”

“太好了，太好了，多謝了，多謝！以後某家就是沈樓擁躉了！”

“某家也是，以後絕不去別處吃飯，只來沈樓！”

沈知素這一手幹得漂亮，令在場所有人刮目相看。

因此為她贏得了一大片尊敬。

把錢退給那些沒有吃到果子的拍賣者後，時間已經很晚了。

吃到果子的拍賣者心滿意足的告退。

沒有吃到果子的拍賣者雖然心有不甘，但總算把錢給拿了回來，也覺得還差不多。

於是大家皆大歡喜，離開沈樓的時候嘴角都帶了笑意，心裡也打定主意要為沈樓傳播仁義的名聲。

那先按下不提。

單說天色已暗，樓裡已經沒有了多餘的人，只剩自已的員工。

沈知素這才擦了一把冷汗，走近了籠子。

籠子裡面連根雞骨頭都沒剩下，“國師”正在戀戀不捨的舔手指。

沈知素見狀就低低嘆了口氣：“總算你沒給我露餡。”

這隻狐狸張口聲音尖細，跟真正的天魔附身之後的國師並不很相像。

所以她一直在擔心此人會瞎說話。

還好，這東西真的被叫花雞完全拿捏了，一直都挺乖。

聽了少女的嘆息，籠子裡的銀髮美男子張嘴想說話。

就在這個時候，在暮色蒼茫的沈樓裡驟然光明大作。

崔漣突如其來的出現了。

王三娘、兩個夥計、以及籠子裡的白毛狐狸，全都大驚失色。

沈知素當即提醒他們：

“淡定，淡定，這是一位真神仙。”

“沒什麼好怕的。”

王三娘倒還好，兩個夥計可是被嚇得兩股戰戰。

楊大哭喪著臉說：

“俺差點就冒犯過這一位，咋辦？”

沈知素馬上告訴他：“快跑，明天再來上班。”

她是開玩笑，兩個夥計卻當了真，當即抱頭鼠竄而去。

等到所有閒雜人等離開，沈知素這才向崔漣迎了過去。

“崔郎君不是要去什麼內省，這麼快就回來了？”

少女客氣的寒暄，卻不料眼前的俊俏郎君來來回回打量了她好幾眼，卻沒有回話。

見他表情之中有一絲凝重，沈知素很快反應過來，將玉佩拿在手上舉給他看。

“那隻天魔來過了，我用這玉佩困了他一下，卻不料被他溜走了。”

“他搞了個戲法，險些害得沈樓被皇家查封。”

“不過現在已經沒事了。”

在少女原原本本把這一天的經歷講出來之後，崔漣終於開口了。

“內省提前結束了，因為查不出結果。”

他眼波柔和的看著沈知素：

“是我連累你，那隻天魔應該是衝我來的。”

“你儘可以向我索要賠償。”

沈知素一愣，她沒料到他會這樣說。

她當即輕笑起來：

“嗐，這有什麼好介懷的？”

“我已經把壞事變成了好事，還讓沈樓得了名望，你就不要內疚啦。”

看著少女久違了的明朗笑容，崔漣眼睛之中漸漸透出星光。

他忽而小心的問她：

“人世間如此複雜艱難，你……要不要隨我去修仙？”

沈知素這時候正在活動痠痛的肩膀。

聽了他的話，她想也不想的回答：

“我哪有根骨？再說修仙還不一定比在凡塵容易呢。”

很認真的收起笑容，她告訴他：“還是不了。”

崔漣就垂下黑羽蝶般的睫毛，良久之後“哦”了一聲。

而後，他緩緩地抬起眼睛，沉靜地說：

“透過這些次天魔出現前後的時機，我發現，只要我離開沈樓的時間一長，他就會來搗亂。”

“你若是不跟我修仙……”

“那，我只能常駐沈樓。”

咚。

沈知素心中重重一跳，腦子裡有一瞬間的空白。

口裡的津液退去，她發現自已口乾舌燥，喉嚨裡升起一團熱氣。

拒絕，怕沈樓承擔不起天魔搞破壞。

而且，早先她使出渾身解數想勾起崔漣的口腹之慾，不就是想讓他時時護持沈樓？

但同意……又有違她的個人原則。

只因為，她的心境改變了。

她已不能對崔漣的到來，無動於衷。

她再不是那個無欲則剛的沈知素！

見那小娘子臉色漸漸緊繃，纖細的手指也緊握成拳，崔漣終是心中暗歎。

他微微吸了口氣，開口打斷了沈知素的糾結。

“其實，我本來就是每天都要來牡丹國都尋找那天魔的。”

“不過他現在似乎有了固定的目標，所以我也將地點標在了沈樓……”

“這倒是方便了我。”

他緩步向她走來，卻又越過她走去了窗前的座位。

“小娘子該打烊了，回去吧。”

俊俏郎君仰望濃郁夜色，目光避開沈知素，對著窗稜低語：

“我就守在這裡，保護你的沈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