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勾心鬥角的陷害
天空很藍,彷彿油畫裡的天空,空氣中瀰漫著夏日水草,河水以及麥田的泥腥味。
隨處可見肥沃的平原,還有大片沼澤地,以及遠處水墨畫般朦朧的山。
那些平原便是知青們需要開墾的土地,沿路已有大片開墾出來的麥田,甚至坐在船上,還能聽見遠方傳來拖拉機轟隆的聲響。
大家循聲望去,充滿了對田野生活的好奇,忽然,船上響起了一道歌聲嘹亮的女聲。
“我們是革命的新一代。”
“大路我們修,荒山我們改,
機器我們造,礦藏我們開……”
婉轉優美的嗓音,蕩氣迴腸,眾人都被這歌聲吸引,朝著歌唱者望去。
沒想到竟然是趙紅。
何春麗湊近林清悠耳邊說了這句。
不少女知青讚歎道:“同志,你唱的太好了。”
趙紅得意地翹起唇角,“我以前還在舞臺上唱過歌呢。”
這首紅歌深受年輕人喜愛,頓時不少女知青也附和著唱起來,逐漸有一道聲音,如一隻天際飛來的百靈鳥,空靈又高遠,在其中顯得格外突出。
最後大家都停止附和,情不自禁地朝著那道聲音望去。
只見那是個樣貌清秀的女孩,齊劉海兒短髮,白皙稚嫩的臉頰,才十五六歲的樣子,笑起來明媚得像一朵綻放的向日葵。
不知誰開口提了句:“趙紅唱得沒有孫莉莉唱得好聽。”
立刻有人點頭應和:“是啊,我覺得孫莉莉唱的更動聽些。”
“這歌聲太美了,說不定還能進文工團,那就是專門給軍官幹部表演了。”
趙紅漲紅了臉,滿眼暗藏嫉妒地朝著孫莉莉望去。
孫莉莉靦腆地笑了笑,又謙虛道:“趙紅同志唱的比我好。”
大夥一路高歌,又欣賞沿路風景。
剛從城裡出來的女孩,見什麼都新鮮,稚氣的臉上滿是笑容。
何春麗趴在船邊,目不轉睛地盯著碧波盪漾的河面,乍然驚喜道:“這河裡有魚兒。”
“我看見吐泡泡了。”
不少女知青也被吸引過來,趴在船邊,瞅著晃悠悠的河水。
駕船的老同志忍不住搖頭,這城裡的女娃娃連魚兒也稀奇,又提心吊膽地提醒道:“女娃娃們,小心點兒別掉河裡啊,咱這前幾天才下過暴雨,河裡漲水,掉下去一時半會可撈不起來。”
女知青們一聽也害怕地謹慎起來,不敢靠近船邊了,又滿心期盼地望著船兒快點行駛到連部。
坐了大半個時辰的船,終於窺見了連部的影子,卻令所有人大失所望。
兵團連部就在山坳坳裡,一排排矮小的土坯房,和屯子沒什麼兩樣。
大夥趕路也累了,腰痠背痛腳也疼,從船上下來,又馬不停蹄往連部走。
連部院子裡很安靜,老知青們應該是出工去了,一個看起來像領導的短髮女同志笑盈盈從辦公室出來:“你們是新來的知青吧,王連長不是去接你們了,怎麼沒一起回來?”
趙紅笑容燦爛,絲毫沒有那副平時尖酸刻薄的樣子,在領導面前盡顯討好:“王連長在後面和男同志一路,我們女知青先到了。”
那女同志又道:“那跟我來吧,老知青們都去割麥子了,連隊裡只剩下我和指導員在。”
“自我介紹下,我是你們女知青的排長,我姓方,你們叫我方姐,或是方排長都行。”
“方排長。”大夥齊刷刷一聲。
方排長笑了笑,“我先帶你們去看看宿舍。”
到了女知青宿舍,從外面看,很長一條燒黑的煙道,走進去果然是大通鋪,入口砌了一方土灶,隔著一扇牆,牆後是十幾米長的火炕,炕面和牆壁都抹了新泥巴,屋內一股子混著麥殼和青草的泥腥味撲面而來。
方排長笑著說:“大夥都累了吧,先休息會兒,收拾下行李,待會等男知青到了,帶你們一起去食堂。”
一群從小生活在城裡的姑娘,還是頭一回住在這樣艱苦的地方,忍不住低聲抱怨。
“這炕面都沒炕蓆,怎麼睡啊。”
“頭頂還有蜘蛛網,好多蟲子。”
“咱宿舍連個馬燈都沒有?晚上怎麼照明啊。”
方排長笑著說:“你們女生宿舍還算好的,這以前是老知青住的,給你們抹了新泥,這批男同志直接睡在倉庫裡,別說炕面炕蓆了,還堆著馬具和草料呢。”
大家只得收住抱怨了。
趙紅又舔著笑臉問:“方排長,您在這待了幾年了?”
方排長看著這一張張青澀的臉龐,悵然回憶道:“我六六年就來了。”
趙紅驚歎道:“八年了。”
方排長感嘆道:“是啊,八年了,北大荒早已是我第二個故鄉。”
何春麗見趙紅這討好領導的模樣,忍不住撇嘴,又看著十幾個床位,激動湊到林清悠耳邊。
“咱倆睡一起。”
林清悠笑著點頭,一眼掃去,選了一張靠窗的床鋪,剛準備放下書包,一個包袱就扔了過來,轉頭一看趙紅屁顛屁顛跟著方排長出去了。
何春麗氣得將趙紅的包袱扔到另一邊。
沒過一會,趙紅回來了,手裡捧著一沓報紙,笑模笑樣道:“我從排長那找了點舊報紙,咱鋪在床上擋擋灰吧。”
趙紅熱情地給大家分報紙,大家都卻之不恭,友好地道謝。
林清悠和何春麗想用一張被單墊著,一張被單來睡覺,沒想趙紅的報紙。
豈料,趙紅將一份報紙折了下,過分殷勤地朝著林清悠遞了過來。
“林同志,給你報紙。”
林清悠輕輕搖頭,扯了下唇角:“不用了。”
趙紅眸子裡閃過一絲難以察覺的黯然,忽然看見角落裡一道身影,又眸光閃爍了下,笑容友善地走過去。
“孫莉莉同志,你要報紙嗎?”
孫莉莉驚訝地看著她,又沒什麼心眼地甜笑道:“謝謝你,我正需要呢。”
趙紅微微一笑,笑容卻不達眼底:“不客氣。”
孫莉莉高興地鋪開報紙,往床上鋪,絲毫沒有注意到趙紅一直盯著她,直到她膝蓋跪著鋪床時,不小心踩到床上報紙時,身後趙紅猛地喊道:
“大家快來看啊,她把主席的畫像踩在腳底下。”
猶如一道驚天雷,女知青宿舍裡瞬間炸開了鍋。
眾人迅速圍攏過來,孫莉莉也嚇得失了魂,惶惶不安地回頭,雙腿都在發抖,只看見腳底下踩到的報紙,正是一張照片。
她瞬間頭暈目眩,尤其是眾人驚恐的目光聚集在她身上,令她滿臉失去血色,恍惚間又聽見方才還笑容滿面分享給她報紙的趙紅,笑容如嗜血的魔鬼,盯著她惡狠狠道:“你居然將主席的畫像,踩在腳底下, 你是何居心?”
孫莉莉嚇得腿軟癱軟在床鋪,聲音似若遊絲般為自已抗爭:“我沒有。”
趙紅義正言辭道:“證據確鑿,你還說沒有。”
就在此刻,門口路過的連指導員也注意到這股動靜,蹙眉走進來道:“怎麼回事?”
大家沒有見過連指導員,都不吭聲。
方排長連忙介紹道:“這是連指導員。”
趙紅激動地跑過去,指著孫莉莉道:“指導員,她將主席的畫像踩在腳底下,一定要對她嚴加批判,她肯定不安好心。”
連指導員蹙眉,“這件事很嚴重,要交給團部處理,方排長,把她帶走。”
方排長點頭:“是,指導員。”
眾人不可置信地看著孫莉莉眨眼之間,被方排長帶走,都心驚肉跳起來。
那連指導員也轉身離開,又忽然想起什麼轉身道:“誰叫林清悠?”
眾人都疑惑地看向林清悠,不知道她又犯了什麼罪,竟然讓指導員特地問起她。
何春麗頓時擔心地看向林清悠,林清悠給了她一個安撫的眼神,淡然地站出來:
“我是。”
連指導員揚了下下巴:“出來一下。”
走出門口,連指導員目光在她身上打量一圈,又笑容和氣地低聲道:“周團長給你帶的東西, 送到連部來了,跟我來拿。”
“是。”
林清悠到連部看到了她的鋪蓋捲兒和行李,禮貌地道謝:“謝謝指導員。”
正準備離開,連指導員又忽然面無表情低聲問:“周團長是你什麼人?”
林清悠愣了下,如實道:“是我鄰居家的叔叔。”
連指導員挑了下眉毛,露出了一個平易近人的笑容。
“出去吧。”
林清悠拿著行李回到宿舍,何春麗擔心地迎上來:“指導員找你做什麼?”
“拿行李。”
何春麗這才鬆了口氣,接過她的行李幫忙拿到床鋪。
此時宿舍內,趙紅已經成為女知青們口誅筆伐的物件。
“方才明明是你說的,用報紙鋪床,你為什麼要陷害孫莉莉。”
趙紅面不改色:“我可沒有讓她詆譭主席,將主席的畫像踩在腳底下,她這是居心叵測,心懷不軌,就該對她進行批判,你們為她說話,就是她的同謀。”
大夥看著這個實在可恨的女知青,都恨不得遠離她,誰也不願意和她挨著睡。
林清悠和何春麗鋪好床,又一塊出去透口氣,經歷了那麼一遭,大家都有些人心惶惶。
“清悠,我好害怕,她怎麼那麼壞?你說那個女知青,會回來嗎?”
林清悠默不作聲,腦子裡卻在回憶著書中劇情,已經發生了變化。
何春麗氣憤道:“整天只知道勾心鬥角,這和我想象的建設邊疆根本不一樣,難道沒人管得了趙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