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辛不放王子器是擔心他本來就跋扈,現在他母親因這事兒死了,他焉能不懷恨在心?他吃不準王子器的心理,是不可能就這麼把他放了的。君王嘛,首先考慮的永遠都不是骨肉親情良知善念,這個也好理解。
帝辛現在想的是,如果把王子器舍了,有哪個孩子還可以讓他放心重用的事。
他默默的數著自已的孩子:虞皇后生了兩個兒子,大的在牢裡,經過這個事兒以後是沒辦法再重用了。王子赦倒是還不錯,比他哥哥穩重,性格內斂,人又聰明,但一直都對器言聽計從的,現在到了考慮重用他的時候卻吃不准他的心思了,只能先觀察觀察再說。虞皇后還生過一個女兒,比黃妃那個大兩歲,可惜四歲那年夭折了。
黃妃的大女兒現在十歲了,他倒是喜歡,但是女兒畢竟是女兒,不做考慮的。黃妃前幾年生了一個小兒子沒成,到現在都鬱鬱寡歡的,以後也不知道還能不能再生養了。
想到這裡,他不由得嘆了一口氣。
他有些發迷的是那個黃媚,這兩年也沒少拉扯她呀,但是這女人的肚子不知道怎麼回事兒的像個悶瓜一樣沒動靜。
蘇妲已進宮的時間短,先不說了。
另外還有幾個孩子都是沒名分的宮婢生養的,這些婢女們生養的孩子長大後,有能力的給個一官半職就行,奴隸出身,怎可重用。
帝辛對著樹林反覆思考著王子器的問題,他想來想去還是覺得不能放,如果這樣的忤逆罪都可以放了的話,以後還不翻天了。
雖然控制住了朝堂,帝辛卻深感無奈。
這一邊,王子赦管不了那麼多,他沉浸在失去母后的悲傷裡,一個十幾歲的孩子,他有太多事想不明白了,眼神空洞到沒有焦距。
母親的棺槨還在眼前,他最想做的事是讓兄長也來母親面前送一送,可比干丞相和啟王都勸他放棄這個想法,他們像拍自已的孩子一樣拍著他的肩膀,勸他不要做傻事,不要惹帝王生氣,否則性命難保。可他還是個孩子,他什麼都願意想,他甚至沒有從他們的話裡感覺到絲毫的安慰。
是夜,他的父皇來了,他不知道該以怎樣的心緒來跟他說話,只老老實實的低著頭等他先開口。
帝辛用手觸控了一下虞皇后的棺槨,沉思很久,對王子赦說道:
“你的兄長讓孤失望至極,你可知曉?”
王子赦不知曉,但他不敢說不知曉。
“好好送葬你母后。”
帝辛說完就轉身要走。
“父皇......”
帝辛停下了腳步。
“兄長能來送葬母后嗎?”
“他不配,你母后是被他的愚蠢間接害死的!”
王子赦木在那裡,他沒辦法思考,但從帝王語氣中聽出兄長將會飽受牢獄之苦。
這個發現讓他又木了好一會兒。
虞皇后還是下葬了,貌似所有的事情都告一段落。
但是有些事會在黑暗裡滋養,就如白天太陽會滋養大地一樣。
夜,王子赦把自已喬裝了一番,扮成了侍衛的樣子,悄摸摸來到王子器的牢房門口,他悶聲殺了守衛,拉開自已的面巾讓兄長看到他的臉,砍斷繩索拉著人就跑。
追兵們過來了,因為他們熟悉路線,嫻熟的躲過了追兵。
濃密的樹林裡,王子赦低聲告訴兄長近幾天發生的事,器聽到自已的母后已經沒了,跪在地上起不來。
赦擦了一把淚,對兄長說:
“兄,我們逃吧,去哪裡都好,我把你救了,父皇會殺我的。”
“不行!我不能把你害了!我現在就回去。”
他話沒說完就被赦一把拉住。
“兄長,你若回去,父皇不會輕饒的。”
“這個妖婦,我就算死,也要颳了她。”
王子器憤憤的說道。
“兄長別說了,我們逃吧,去虞族找外祖父,他一定能為我們留一線生機的。”
“不能!赦,我們不能這麼走,我們去了會給虞氏一族帶來滅頂之災。”
“那我們該怎麼辦?”
“你回去!你從沒見過我!父皇沒有因我的事遷怒於你吧?”
王子器問道。
赦搖搖頭。
“那就好,你回去赦,我去找比干丞相商量對策,請他幫忙出主意,他仁慈,會幫我的,你千萬記住,你沒有來過大牢!”
赦像明白了什麼似的點點頭。
“快跑,我會想辦法找你的!”
器推了赦一把,就往不同方向跑了。
兄弟二人就這麼草草的決定了以後的路,他們誰都沒有想過,此別也許會是永別。
赦把自已計程車衛衣服扔進河裡,抹黑在樹林裡往皇宮的方向走,遠處士兵的聲音越來越遠了,他只希望自已的兄長能順利脫險。
帝辛這一邊,他獨自坐在虞皇后寢宮裡,看著虞皇后日常所用之物,說不觸景生情是假的。夜深了,他看著虞皇后的繡品,覺得將器貶為庶民流放荒夷之地是最好的選擇,如果虞皇后還埋怨他,那他就好好栽培王子赦,算是彌補對她的虧欠吧。
可,士兵來報:王子器出逃了。
他有些意外,但是平靜比意外來的更真實。
會是誰救他呢?是誰要利用王子器的身份做什麼事嗎?比干?啟子?箕子?還是其他部族的誰?
他懶得再想,轉身對護衛說道:
“傳孤旨令,王子器專橫跋扈,私放暴奴,致使傷及帝身,孤仁愛,將其貶為庶民,流放北荒,永生永世不得再入殷都。責,飛廉部將其巡迴押送北荒,再來複命。”
“領旨。”
侍衛們走了。
帝辛看看天上的月亮,自言自語道:
“虞氏,孤不殺你的族人,不追究你的孩兒,你若再自絕於孤,孤必將永久捨棄你!”
更深的夜,帝辛走出宮外,見妲已的寢宮有光亮,可他已經不想去了。
雖說不讓來這小姑娘有什麼錯,但是皇后死了,突然就沒了那份閒情逸致跟她玩了,且冷落她些日子再說吧。他轉身往黃妃宮裡走了去。
黃妃明顯對他的到來有些意外,起身施禮。
帝辛不抬頭,他不想聽見黃妃提起以前的事,只說一句:
“孤乏了,讓他們都下去吧。”
說完就躺了下去,再也無話。
黃妃退了左右,見帝辛一句話也不願意說,在冷清的月色裡沉默著。
妲已這邊隔著窗子遠遠看見帝王的身影朝黃妃宮裡走去,她的心無端的揪了起來。
現在虞皇后死了,王子器也不知所蹤,她是暫時安全了,可帝王卻對她沒了興致,這叫她如何是好?帝王這幾日久久徘徊在皇后的舊居,焉不是對當日之舉的悔恨?
其他不說,妲已只覺得忽視比責罵更可怕。傷敵一千自損八百,原來誰也沒有贏。
可是,真的就那麼等死嗎?她此舉自是為了自保沒有錯啊!回到當時,她依然會那麼選擇的!只是沒有帝王的寵愛卻不行,在這個皇宮裡,什麼都可以沒有,但絕對不能沒有帝王的寵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