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明貴妃見天色微亮，便輕手輕腳地起床，梳洗打扮完畢後，親自看著婢女們上早膳。
紅殊心疼自家主子，昨夜睡得那樣晚，今日又這般操勞，“娘娘，您歇息一下吧！這些事情，奴婢看著就是！”
明貴妃莞爾一笑，臉上又流露出幾分得意，“本宮也操勞不了幾日了，待到坐上皇后之位……”說完，陰森森地笑了幾聲。
床幔裡，男人早已醒來，聽完了主僕二人的對話。臉上寒意四起，陰森可怖。
——
將軍府門口，明黃色蓋頂的馬車已等候多時，江上歌匆匆忙忙小跑出來，宋序在後面快步追上。
一把拉住江上歌的衣襬，將人攬入懷中，披上了一件水粉色斗篷，小心翼翼將帶子繫好。
低聲叮囑道：“公主萬事小心，我在家等著你！切記，天黑之前回來！我命廚房做些椰子盞！”
一聽到吃的，江上歌連連點頭。
馬車裡，江上歌的眼皮一直不受控制地跳，心裡總有不好的預感。
到了懿祥宮，還未步入內殿，便聽到屋內傳來劇烈咳嗽的聲音，聽著撕心裂肺。江上歌提起裙襬，三步並作兩步跑入內殿。
太后臉色灰白，嘴唇無色，正一臉痛苦地用手帕捂著嘴咳嗽。
罷了，那白手帕上竟染上血跡！
江上歌連忙上前輕拍著太后的後背幫她順氣，又問一旁的姑姑，“皇祖母這是怎麼了？昨日我來請安時，還沒有這般嚴重！”
“回公主，太后昨日夜裡便咳嗽不止，今日起來臉色蒼白，瞧著十分嚴重的樣子。”
江上歌冷臉，“為何會這樣？可請太醫了？”
“昨夜是明貴妃娘娘來服侍太后用藥的，不過藥都是宮裡的婢女親自煎的，中途也未經他手，今日一早傳了太醫，可是太醫也並未查出什麼。”婢女的頭更低了。
一聽到明貴妃來過，江上歌眼裡盡是寒霜，連牙都在輕顫。
“將昨夜的藥渣、藥碗，藥罐拿來！”江上歌冷聲道，嗓音裡盡是隱忍。
很快，婢女便呈上了藥罐和藥碗，聲音微顫道：“公主殿下，昨夜的藥渣已經被倒掉了。”
江上歌也不願為難這些做奴才的，緩和了聲音，“你們以後藥渣就先別倒了。”
江上歌細細觀察著藥碗和藥罐上的顏色、花紋，甚至聞了聞，又檢視了藥方，並沒有不妥之處。
太后拉住江上歌的手讓她在自已身旁坐下，“罷了，你這又是何必呢？”
江上歌極為嚴肅，語氣也有些急：“皇祖母，事關您的身體健康，那便是必要的！”
太后在這深宮中困了大半輩子，又何嘗看不出這些伎倆？她只是不願自已的寶貝孫兒捲入到後宮的紛爭中罷了。
“太后，這是小廚房熬的參湯，您喝點吧！”婢女輕聲道。
江上歌端起碗，舀起一勺輕輕吹了吹，柔聲道：“孫兒服侍皇祖母喝！”
太后甚是高興，不過還是抵不住身子的無力感，不一會兒便又咳嗽起來，渾身痠痛無力。
她表示自已不想喝了，只是牢牢牽著江上歌的手，手指反覆在少女白嫩的手背上摩挲著，目光灼灼地看著江上歌，眼裡滿是留戀，還有一些江上歌看不懂的情緒。
“上歌，哀家一向偏愛你和你的母后。你母后是個明事理的人，雖平日裡不願斤斤計較，善良大度，但是觸及底線的事情，卻要追究到底！你也是個孝順又聰明的孩子！許多事情，終究是哀家和皇帝對不住你們。咳咳……”太后的聲音顯得蒼老又無力。
“皇祖母這話什麼意思？”江上歌心裡的疑雲又跑了出來。
太后只是無力搖搖頭，一臉疲憊，彷彿說這些話已經耗盡全部氣力。
看著太后如此虛弱的樣子，江上歌也不再多問。但是這話裡話外，總有些道別的意味，江上歌不敢往下想，連忙轉移話題：“皇祖母，今年夏天我們可還要去江南避暑？屆時我帶上我的琴，我們一同賞荷花！孫兒給您彈琴聽好不好？”說到最後，嗓音裡已經帶些哭腔。
太后只是笑了笑，並未回答她。
——
待到從懿祥宮出來時，天空烏雲密佈，霎時下起了傾盆大雨。
江上歌毫無防備，將軍府的馬車也還未到，婢女們出門時也未帶傘，半夏將手搭在自家主子頭頂，卻也只是徒勞。
這時，一把油紙傘出現在了她的頭頂。
江上歌回頭，是沈景初。
“好巧！又遇見你了！”江上歌笑道。
“我陪太子下了一下午的棋，現下正準備出宮，卻在這碰見了你。沒帶傘吧？我送你回去吧！”沈景初嗓音溫柔，與這狂風驟雨形成鮮明對比。
江上歌也不願自已被淋成落湯雞，便與沈景初並肩而行，同乘一輛馬車回府了。
“轟——”
宋序聽到這一聲巨雷，眼神裡找回一絲理智，扔下鞭子，大步走出暗牢，順手拎起一把傘便向府外走去。
剛踏出門，便看到一輛陌生的馬車停在自家門口。
接著，那抹熟悉的身影從陌生的馬車裡鑽了出來，馬車旁的沈景初已為她撐好傘。
宋序的手緊了幾分，手裡的傘快被捏碎。
“今日多謝景初哥哥！天色已晚，不然在府中用了晚膳再走？”江上歌邀請道，好歹人家繞了一大圈送自已回來，總得感謝一下吧！
沈景初瞥到了幽暗處那道散發寒氣和殺意的身影，不禁打了個寒顫，拱了拱手，“多謝汝汝妹妹盛情邀請！不過我府中還有事，就不用晚膳了！”
說完，立馬轉身鑽進馬車。
江上歌轉身正準備進門，看到暗處有道身影，嚇得她一哆嗦，驚撥出聲。
宋序目光幽幽地盯著她。
“你站在這做甚？還不出聲！”江上歌皺眉，心跳現在還沒有恢復過來。
宋序不說話，將傘扔給她，自已轉身走進雨幕裡。
江上歌慌忙接住拋來的傘，一臉莫名其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