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又出現的男生魚

西西弗為了能更多的和飛說話，上午會早早起床並在10點之前收拾好自已，然後出現在青旅二樓的大廳裡。她一般會選擇一個不過分靠近也不過分遠離前臺的位置，用上午的時間窩在某個沙發裡，安靜的看書寫字。

最重要的是：無論何時，她抬頭就能看到自已喜歡的男孩子！

青旅裡有一隻很可愛的小土狗總是會巡查似的在大廳裡轉悠，並且會適時停留在正在吃東西的客人旁邊。因為西西弗有愛吃零食的習慣，尤其是在看書的時候，所以她成了小狗最喜歡光顧的客人之一。

西西弗看著身旁可愛的小狗，正低下頭來，把手中喝剩下來的酸奶放在地上，給一臉渴望的小狗去舔舐。

“不可以餵它！它不能吃人吃的零食。”

西西弗被這突如其來的聲音嚇了一跳，立刻抬起頭來，此時——

飛已經撲到了西西弗的桌前。他迅速地彎腰，輕輕的拍打了一下小狗的腦袋，似乎是在教訓它的貪吃。

兩個人的距離如此之近，西西弗第一次嗅到了他身上的味道。沒有任何香水的甜味，甚至連洗衣液的味道都很難嗅到。味道之輕讓西西弗覺得這個人似乎完全沒有什麼味道，似乎他可以隨意的隱身在這個光怪陸離的城市裡；似乎他在掩飾自已的痕跡。——而飛掩飾的這個東西，西西弗8個月後才知道。

“不好意思，我不知道它不能吃酸奶。”西西弗不好意思的回應。

“沒關係，因為它年齡大了，腸胃不好，它吃了這些很容易反胃。所以老闆就交代我們看著它點讓它不要亂吃東西，它吐得時候會很難受，嚴重了還要去醫院。”男生耐心的解釋著，似乎為自已剛才突然的打斷感到抱歉。

“你可以和它玩，但是記住不要餵它吃的就好了。”

“好的我知道啦！”西西弗抱歉的笑著，像一個做了錯事的小姑娘。

“那我不打擾你啦拜拜~”

“拜拜~”

西西弗恨不得立刻把書本扔掉然後和男生徹夜長聊！但是喜歡的男孩子已經回到了他的工作崗位，西西弗只好裝模做樣的再次拿起筆佯作寫東西。

就在西西弗努力的回味這一小小卻甜蜜的插曲時，旁邊傳來一個男生的聲音：

“你好，請問我可以拍一張你坐在這裡看書的照片嗎？”

西西弗抬起頭，一個一頭捲髮、戴著圓圓眼鏡、擁有圓圓臉龐的可愛男孩映入眼簾。男孩面帶微笑，看起來開朗善談。還未等西西弗作出回答，男孩便自顧自地坐到西西弗旁邊開始解釋自已為什麼要給西西弗拍照：

“我每到一個地方就會用拍立得記錄這中間遇到的人，拍完我會把照片送給他們，有些時候我們會彼此分享各自的故事和經歷，有時候我們只是隨便的聊天。所以，讓我先為你拍一張嗎？”

面對這番熱情，西西弗沒有拒絕。

“好啊，那我就坐在這裡就可以了哦？”

“對的，你坐著別動就好啦。對了，拍立得的閃光燈很大，所以一會兒我摁下快門會有一次很大的閃光，你千萬不要眨眼睛哦！”

“好的”，西西弗乖巧的回應。

伴隨著一聲“咔嚓”和一次閃光，拍照結束了。拍立得立刻嗡嗡嗡的吐出一張還沒有顯影的照片，圓圓臉男生把照片遞給西西弗。

“稍等兩分鐘就會顯影啦！”

“好的謝謝你。”西西弗禮貌地回應。

“自我介紹一下，我叫魚，你叫什麼？”圓圓臉的男生此刻有了名字。

“我叫西西弗，你可以叫我西西。”就這樣西西弗結識了他旅途中的第二個朋友，這個朋友在西西弗暗戀飛這件事情上，給了西西弗很大的幫助。

只是魚一直沒有讓西西弗知道，其實他早就喜歡上了她。他甚至差點因為西西弗而提前結束了自已的旅程，準備定居西安。但當他聽到喜歡的女生向自已袒露對另外一個人的喜歡，那種滋味，宛若獨自一人躺在阿拉斯加凜冽寒冬的冰面上——冷，從後背的一個點逐漸朝身體四肢擴散。

但在剛剛見到彼此的那一刻，兩個人都慶幸自已遇到了可以結伴而行的友人。就這樣兩人坐在沙發上從10點聊到吃午飯。

從這裡西西弗得知，魚畢業後就職於北京一家大型企業，朝九晚五的生活就這樣過去了三年，魚突然厭倦了。於是辭職、退租、或扔掉或低價賣掉自已大部分的東西，然後和西西弗出發時一樣：就這樣把剩下的必需品全都打包進了一個行李箱。魚的上一站是南京，下一站是拉薩。而西西弗的上一站是天津，原本計劃下一站是雲南。

人生本身擁有的巨大變數，在旅行中無限的放大化了。很多時候相遇的兩個人即便有心走到一起，最終也很難打破生活本身所有的巨大鴻溝。

西西弗和魚約好晚上一起去不夜城。

下午的時間，魚去了陝博，西西弗則準備獨自一人騎車穿梭在陌生城市的小巷子裡——這是西西弗認為的探索一個城市最好的方法之一。

但在臨出門的時候，西西弗接到了奶奶打來的電話，手機鈴聲響了很久，西西弗看著電話上的備註，不知道是否要接聽。

“奶奶”兩個字把她的記憶和情緒都拉到了原點——有時候她希望自已可以足夠殘酷，可以毫無愧疚的掛掉這通電話，然後繼續自已原本的旅程。但她的計劃和原本的心情已經全被打斷了，接與不接，她都錯過了自已。

卡夫卡說，“把意料之外的來訪視作打擾是種無法掩飾的軟弱，是對未知的逃避。一個人躲在所謂的私人空間裡，是因為他缺乏應對這個世界的力量。人在限制中遠離了奇蹟，這是撤退。”

沒錯，西西弗現在所表現出來的即是軟弱——軟弱的逃避。

終於——鈴聲停止了，西西弗深呼了一口氣。彷彿那通電話不僅是一通電話還是某個一旦開啟便會造成巨大毀滅的入口。

其實，這樣比喻和真相也具有一定的相似性，“奶奶”代表了西西弗痛苦而扭曲的家庭傷疤。這個傷痕的存在讓她永遠無法心安理得的去幸福，她總覺得自已根本不配擁有所謂的幸福。

想到這裡，西西弗的情緒跌入谷底。

往事如若不潮水般湧來將她淹沒便再沒別的用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