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天罰
轟隆——
壯如腰粗的紫雷，自空中劈下，漆黑的夜晚在那一刻亮如白晝。
葉霓衣雙手結印，紫雷打到結界上，擦出無數火星，她嘴角有鮮血溢位。
她與司律音背對背而立，她雖看不到司律音的情況，但能明顯感受到身子在顫抖。
“唔——唔——”
雷光透過窗戶，打了進來，葉雲君不斷地想從凳子上掙扎開來，可身上的縛仙索越來越緊。
旁邊守著的小道童，打了個哈欠，“哎呀！這位道友，你就別費力了，一道縛仙索都難以解開，何況你上上下下綁了五六道。”
“唔——”
“你不要唔了，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你就在這兒乖乖待著等師傅他們回來不行嗎？”小道童玩著木匣中的蠱蟲，“你別擔心，我師傅很厲害的。有我師傅在定然不會有事的。”
厲害？你師傅厲害，叫我師尊去幫忙。
葉雲君胸腔劇烈起伏，小道童揉了揉眼睛，趴在桌上，“我困了，你別吵，我要睡了。”
葉雲君還想掙扎，眼神卻落到那一下子蠱蟲中，他呼吸逐漸平穩下來。
轟隆——
又是一條紫雷。
“噗——”司律音快撐不住了，她眼前都閃過走馬燈了。
“阿姐——”
“阿姐——”
“阿姐——”
“你在哪兒？”
一個年過花甲的老嫗，手上拿著一朵泛黃的玉蘭花，與她擦身而過。
司律音猛然驚醒過來，回頭卻不見那老嫗，只有葉霓衣叫喊著她，“司律音，司律音。”
司律音清醒過來，她彈著琵琶的手已經滿是鮮血，她咬牙硬撐繼續波著琴絃，結界加固，泛上紅光。
轟隆——轟隆——
接二連三的雷電劈下。
“太好了，還差二兩銀子就能贖身了。”司律音看到年少時的自己，她做到床頭，一遍又一遍的數著銀子，確定沒問題之後，她小心翼翼的將銀子藏好。
可當那個年少時的自己再回來，銀子卻不翼而飛。
與她同屋的女人正摸著新款的口脂，這個人司律音記得。
女人喜歡半夜用水將她潑醒，往她被子裡面塞老鼠，用火燒她的頭髮。
司律音不明白女人為什麼要欺負自己，她不過就是與女人說了句，“待攢夠了錢，我就可以下船去找妹妹。我到時要與妹妹種一片的玉蘭花。”
女人不知受了什麼刺激，就開始對她動輒打罵。
年少的司律音靠近女人，聲音絕望的問道：“我的銀子呢？”
女人笑的輕蔑，素手拿起一兩碎銀，砸在了年少的她臉上。
年少的司律音雙手有些顫抖，“其......其他的呢？”
女人吹了吹手上的丹寇，眼神掃向一邊的各種首飾珠翠。
年少的司律音扯下珠簾，趁女人專心挑選著首飾時，從後將她活活勒死。
她滿手血的將女人拖到船邊扔到了水中。
這一幕剛好被船舫上的客人看到，她殺了人，他們要殺死她謝罪。
可來了個修仙之人，將她救走。
她以為自己的得救了，可卻是從一個地獄跌入另一個地獄。
凌華尊者用盡各種禁法咒術，將人間的怨氣打入她體內。
她被這怨氣折磨的痛不欲生，精神上被各種的摧殘，每日腦中都有無數人喊著‘好痛，好怨，好狠’這類的話，反覆如此。
到後來，她記憶被這些東西折磨的模糊不清，甚至到了今天的事，到了明天都不記得了。
她被製成儲存怨氣的器皿，只要她在一天，人間所有的怨氣都會源源不斷湧入她的身體。
她開始變得喜怒無常，只要有人惹她生氣，她就會控制不住自己，想殺人，不斷地想殺人。
司律音好像懂了為什麼葉霓衣一定要幫她的理由。
她若是死了，她體內儲存的怨氣就會全部出來，各方妖魔再吸食這怨氣實力大漲，會危害人間的。
在最後一道天罰劈下之時，司律音忽然覺得挺沒意思的，與其這麼日復一日的反覆折磨中活著，還不如死了痛快。
在葉霓衣錯愕震驚的眼神中，她放下手上的琴。
轟隆——
爭——
古琴再度爭鳴，最後一根弦還是斷了。
“別不想活啊！”琳琅君聲音在她腦中響起，“怎麼就不想活了？之前那麼努力要活著，現在不想活了，這不就是半途而廢嗎？”
“算了，再幫你一次。”
古琴爭鳴，一道藍光擋住劈下的紫電。
“好好活著。”琳琅君的聲音一點點飄遠，他最後一絲神魂也消散無影。
司律音猛地睜眼，她為什麼要死，她要活著，她先前做的一切不都是為了活著嗎！她現在死了算什麼。
司律音重新拿起琵琶，也不知能不能挺過。
“師尊——”葉雲君渾身血的跑過來。
“葉雲君？”他怎麼跑過來了，不是給他綁著了嗎！
“回去！”
葉雲君喚出熾羽劍，葉霓衣知道叫他回去，他也不會走。
他揮劍火鳳自劍中衝向空中的黑雲，葉霓衣喚出佩劍，一劍揮出，銀白的劍光，繞在火鳳周圍。
擊碎了無數劈來的紫電。
司律音波動琴絃，琴聲直接天際，擊散空中一切烏雲。
司律音力竭坐在地上，滿手的血，她抬頭看著新生的太陽，雖不知還要活多久，但她現在要好好的活著。
葉霓衣捂著胸口，上前檢視著葉雲君的情況，“不是說了，你沒有淬魂，不要隨便召喚器靈的嗎？”
葉雲君看著葉霓衣，突然用力抱住她。
他好怕，他怕再也看不到葉霓衣，他不要在做像上一世那般的噩夢，他寧願死的是自己，也不要看到葉霓衣出事。
葉霓衣所有教訓的話都被堵在喉中，“好了，好了。沒事了，都結束了。”
“嗯......師尊，無論做什麼，都帶上我好嗎？不要丟在我一人，獨自去冒險。”
“我......我怕我......再也看不到你了。”他聲音哽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