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天玄女說道:“紅拂,你帶他去吧!”說罷,伸出玉臂,緩緩揮手,示意眾人退下。

紅拂恭敬地斂衽屈膝,說道:“奴婢遵命!”

孫悟空也躬身施禮,說道:“多謝玄女姐姐!”說罷,轉身隨著紅拂走出大殿。

孫悟空和紅拂走遠後,九天玄女將幾位白衣女郎和黑衣女郎喚到近前問道:“你們幾個和孫悟空交過手,覺得他實力如何?”

名為小妍的白衣女郎說道:“啟稟娘娘,那個猴子身手極為敏捷,而且力大無窮。他只用兩根手指就奪去了我手中長劍,他輕輕一掙,就掙斷了捆妖索。”

四名白衣女郎說道:“啟稟娘娘,我們四人聯手佈下的劍陣都沒困住那個猴頭,而且四條捆妖索都被他掙斷了。”

名為青梅的黑衣女郎說道:“啟稟娘娘,那個潑猴體內真氣極其雄厚,他稀鬆平常的一拳就將我震飛。我頓時真氣阻滯,差點就挺不過來了。”

兩名黑衣女郎說道:“啟稟娘娘,那個惡賊確實力氣大得很,他將我倆的佩劍都砍斷了。不過他似乎不會法術,險些被我倆的旋風火鴉燒死。”

九天玄女點了點頭,說道:“看來他的確只學會了無字天書第一篇。幸虧他手下留情,要不然你們幾個非死即傷。”此話一出,眾女驚訝不已。

漢白玉高臺下手持七星寶劍的紅衣美人紅劍說道:“娘娘,那個猴子當真只花了三年便參透了《大品天仙訣》?”

九天玄女說道:“只怕是真的。孫悟空不會法術,卻能一拳打得青梅真氣阻滯,少說也身負千年道行。”

眾女大吃一驚。紅劍說道:“短短三年便完全領悟《大品天仙訣》,玄女宮除了娘娘之外,絕無第二人能夠做到。”

九天玄女搖了搖頭,說道:“不!連我也做不到!我當時可是在西王母娘娘的悉心指導之下,花了十年的時間才徹底領悟《大品天仙訣》。孫悟空天賦之高、進境之快,與三清四帝相比,也不遑多讓。”

眾位白衣女郎和黑衣女郎難以置信地說道:“那個猴子竟然這麼厲害!”

九天玄女說道:“你們也不要再一口一個猴子、潑猴、惡賊的。當日,小娥和隱娘貪看天書,受到反噬,真氣阻滯,命懸一線。生死關頭,多虧孫悟空救了那兩個丫頭。後來的事,今天孫悟空也一五一十地說出來了。而且他寧可放棄無字天書,選擇去見小娥和隱娘,便足以說明,他是個有情有義的。那兩個丫頭心志不堅,自討苦吃,豈能將過錯全都賴在孫悟空的身上?你們倘若繼續對孫悟空惡語相加,刀兵相向,反倒顯得我玄女宮弟子是非不分,沒有教養。”

眾女慚愧地低頭,說道:“奴婢知錯!”

紅劍說道:“娘娘!小娥和隱娘明明就在琅嬛福地,你卻讓孫悟空二選一。不知道他會不會得隴望蜀,膽大包天,擅自閱覽天書呢?”

九天玄女說道:“冥冥之中自有天意,不管他做什麼抉擇,結局都是一樣的。他要是沒有膽子偷看天書,那可真是入寶山空手而歸,那才叫迂腐可笑呢。我只不過趁機試探一下他的人品。倘若他選擇天書,則說明此人生性貪婪,把身外之物看得比性命更重要,這種人絕不可能為蒼生奔走!要是他選擇那兩個丫頭,則說明此人有情有義。只有這種人,才有悲憫蒼生之念。才有可能完成掃除天下妖魔的重任。”

紅劍說道:“娘娘高瞻遠矚,深謀遠慮,慧眼識人,又胸襟如海。奴婢佩服得五體投地。”

九天玄女笑道:“少拍馬屁!但願孫悟空學會了神通之後,能夠不改初心,堅守正道,矢志不渝地降妖伏魔,匡扶正義。”

紅劍說道:“孫悟空學會了天書上的神通之後,離得道成仙也就不遠了!說不定他將來能夠成為娘娘的左膀右臂。”

小妍說道:“可惜孫悟空不是女兒身,要不然就能長住玄女宮,和我們做伴兒啦!”

青梅笑道:“應該說,可惜孫悟空是個猴子,倘若他是個翩翩少年郎,你就能和他長相廝守啦!”

小妍聽罷,小臉兒頓時泛起紅暈,她害羞地捶了青梅一下,嬌嗔道:“青梅姐姐休要胡說!”眾女都竊笑起來。

九天玄女板著臉說道:“瞧瞧你們現在什麼樣子?滿口輕浮之言。誰要是動了凡心,趁早離去。莫要玷汙了鳳凰山清淨之地。”

眾女連忙跪地,惶恐不安地說道:“奴婢不敢!請娘娘息怒。”

九天玄女說道:“紅劍!你去把夢來石砸了,順便檢查一下鳳凰山結界。玄女宮可不能再任由外人說來就來,說走就走!”

紅劍連忙躬身應答:“奴婢遵命!”

紅拂帶著孫悟空七拐八拐,來到了一汪水潭前。這汪水潭看起來像溫泉,但似乎溫度高得嚇人。水潭表面不斷蒸騰著濃郁的白色霧氣,並咕嘟咕嘟地冒著氣泡。

紅拂說道:“你先去水裡洗漱一番,現在這副焦炭一般的鬼樣子實在難以見人。”

孫悟空笑道:“我不是剛剛見了玄女姐姐?玄女姐姐地位尊崇,我見她尚且不梳洗,為何見小娥和隱娘反倒要打扮起來。”

紅拂嫣然一笑,說道:“這你就不懂了。正因為玄女娘娘高高在上,所以你要把自已弄得汙穢落魄、悽慘潦倒才能博取她的同情。至於那兩個丫頭則恰恰相反。你若是汙穢醜陋,只會讓她們反感。必須雄姿英發、氣宇軒昂,才能贏得美人心嘛!”

孫悟空愣了一下,說道:“紅拂姐姐說笑了!什麼贏得美人心?我只不過是向她們問個好,道個別而已。”

紅拂笑道:“我明白,所有海枯石爛的感情可不都是從噓寒問暖開始的嗎?”

孫悟空知道紅拂有意戲弄他,只好尷尬地笑了笑,然後開始寬衣解帶。

紅拂說道:“不必脫衣服了!”說罷,飛起一腳,在孫悟空的屁股上狠狠踢了一下。

孫悟空全無防備,像個癩蛤蟆一樣,張開雙手雙腳,咕咚一聲,掉進水潭裡,濺起無數水花。

紅拂在岸上笑得前仰後合。

孫悟空水性不佳,狗刨了一會兒,嗆了幾口水,才露出了腦袋。

孫悟空伸手抹了抹臉上的水,甩了甩腦袋,說道:“紅拂姐姐,這是何意?莫非在戲弄我?”

紅拂說道:“誰戲弄你了?這汪泉水名為濯垢回春泉,能夠洗淨身上的汙穢,治療傷勢,還能夠駐顏美容,重現光彩。乃是天地間極為罕見的聖泉。你能夠在裡面泡上一泡,便是天大的造化。這可是姐妹們最喜歡的清泉。要不是怕你腌臢的樣子,汙了小娥和隱孃的眼,我才不會帶你來呢!”

孫悟空進入泉水之後,的確感覺到了一陣春風拂面的暖意,就像慈母的手輕輕地撫摸著孩子一般。渾身數百萬個毛孔就像久旱逢甘霖一般,說不出的舒暢。原本被灼傷的面板迅速癒合,被燒焦的毛髮如雨後春筍一般飛快地生長。

孫悟空欣喜不已,一個猛子潛到水底。一口氣憋了小半個時辰,才從水裡緩緩走到岸邊。此時孫悟空不僅身上的傷勢已經完全痊癒,就連燒焦的虎皮坎肩和虎皮裙也完好如初。

孫悟空拖著溼漉漉的衣裳走到紅拂面前,拱手說道:“多謝紅拂姐姐!這個濯垢回春泉果然神奇。難怪玄女宮的姐妹們,一個個都年輕貌美,光彩照人。”

紅拂微微一笑,說道:“你這傢伙倒是嘴甜。”

紅拂看到孫悟空渾身都在滴水,溼漉漉的金毛耷拉在身上。她揮舞了一下手中的拂塵,頓時一陣極為清雅的花香撲面而來。孫悟空忍不住閉上眼睛細嗅了一下。等到他睜開眼睛時,發現身上的毛髮、衣服已經全都幹了,清清爽爽的。

紅拂打量了孫悟空一番,說道:“梳洗之後,你也容光煥發了。”

孫悟空憨厚地笑了笑。

紅拂說了句:“走吧!”然後一甩拂塵,款款向前走去。

孫悟空跟著紅拂又七拐八拐,穿過蜿蜒曲折的小徑,繞過茂密的樹叢竹林,來到了一座雄偉壯觀的石頭閣樓前。

孫悟空半路上就感覺到有點熟悉,看到眼前的石頭閣樓,他終於完全確定,眼前的建築就是琅嬛福地!

孫悟空詫異地說道:“紅拂姐姐,你為何帶我到琅嬛福地?是不是走錯了?”

紅拂說道:“沒有錯。你不是要見小娥和隱娘嗎?她們就在裡面了。”

孫悟空疑惑地說道:“她們在裡面?她們不是被玄女姐姐責罰嗎?我還以為她們是被關在監獄裡,或者被扔進山洞中面壁思過。”

紅拂笑道:“你把玄女宮當做什麼恐怖的地方?這個責罰對於她們來說就已經夠慘的了!好了,我的任務已經完成了。你自已進去吧。我得回到娘娘身邊覆命了!”說罷,轉身便走。

孫悟空連忙道了聲謝,躬身行禮,目送紅拂遠去。

孫悟空整理了一下衣服,然後大步朝石頭閣樓走去。

孫悟空走到石門前,恭敬地說道:“在下花果山水簾洞美猴王孫悟空,前來拜會兩位朋友,懇請玄鳥放行!”

他的話音剛落,一陣低沉的轟隆聲響起,石門上巨大的圓形玄鳥浮雕緩緩轉動起來。過了一會兒,伴隨著一陣高亢嘹亮的鳴叫,玄鳥浮雕變成了一隻身披火羽,散發著紅光烈焰的巨大玄鳥。玄鳥撲簌著翅膀,朝孫悟空飛來。

這個場面孫悟空記憶猶新,不過當時二美同在,如今卻只剩他一個人。

孫悟空被籠罩在玄鳥熾熱的羽翼之下,感覺無比的溫暖。

玄鳥繞著孫悟空飛舞了一圈,然後回到了石門之上。過了一會兒,吱呀一聲,石門緩緩開啟。

孫悟空拱手施禮,說道:“多謝玄鳥!”然後緩緩向門內走去。

石閣裡面還是和上次看到的一樣,四壁和中間密密麻麻的都是筆直延伸到樓頂的書架。書架上堆滿了各式各樣的書。半空中星星點點地漂浮著許多小光球。空氣中瀰漫著一股檀香和墨香。

孫悟空走進石閣之後,東張西望了一會兒,沒看到一個人影。他輕聲呼喚起來:“紅袖姐姐!紅袖姐姐在嗎?”

叫了幾遍之後,一位身穿紅裙,手握竹簡的美人姿態優雅地緩緩飄落。

孫悟空高興地跑過去,叫道:“紅袖姐姐,久違了!”

紅袖似笑非笑地說道:“的確是久違了!聽說你如今本事不小啊,打敗了玄女宮八九位姐妹!”

孫悟空聽到紅袖語氣中帶著幾分敵意,尷尬地撓了撓頭,說道:“哪有這回事?是玄女宮的姐姐妹妹們和我鬧著玩兒呢。玄女宮的姐妹們一個個人美心善,熱情好客,一見到我啊,就拉著我做遊戲哩!”

紅袖冷笑一聲,說道:“口是心非的傢伙!你心裡一定是在罵玄女宮的姑娘們一個個蠻不講理,不容分說就動刀動槍吧?”

孫悟空笑道:“絕無此事,絕無此事!玄女宮的姐妹們個個溫柔可愛,令我魂牽夢繞。我這不專程來看望紅袖姐姐嗎?”

紅袖皮笑肉不笑地說道:“油嘴滑舌!你是來看我的嗎?我可是聽說,有人為了見兩個小美人,寧可不要無字天書呢?”

孫悟空驚訝地說道:“想不到小道訊息跑得這麼快,哈哈哈!我的確是想見見小娥和隱娘,有些話對他們說。不過,紅袖姐姐令我魂牽夢繞也是真的!在下所說的每一個字都是真心的,天地鬼神,可以作證!”

紅袖連忙揮手阻止孫悟空,嬌嗔道:“夠了!夠了!雞皮疙瘩都起來了!你跟我來吧!”

紅袖搖曳生姿地踱著蓮步,引領著孫悟空往琅嬛福地的深處走去。

二人走了一會兒,便看到四座書架圍起來一塊方形的空地,看上去像是個臨時休憩所。裡面擺著三張書桌:一張書桌乾淨整潔,擺放著文房四寶和一些書卷;另外兩張書桌上則橫七豎八地擺著筆墨紙硯,以及亂糟糟的各種卷冊。書桌旁的三張簡易臥榻上躺著兩個酣睡的美人兒,一個一身黑色勁裝,一個一身白色長裙。看面貌便是隱娘和小娥。

孫悟空心頭一喜,說道:“她們睡著了?不知道給她們安排了什麼苦差事,竟然這般疲倦!”

紅袖冷笑道:“能有什麼苦差事?不過是抄書罷了!這兩個丫頭沒有半點耐性,每次抄寫一兩個時辰,就昏昏欲睡了。”

孫悟空笑道:“想不到她們倆也是怕讀書的。這兩個姑娘愛動,紅袖姐姐卻是極喜歡清靜的。對紅袖姐姐來說,抄書想必是一大樂事!”

紅袖微微一笑,說道:“人你已經見到了,你自便吧。還有……”

孫悟空突然插嘴,笑道:“規矩我懂!不要大聲喧譁!沒有要緊事,不要叫你!”

紅袖冷哼一聲,說道:“你這傢伙還挺上道的!不過,還有最重要的一點。就算有要緊事,也不要叫我,你們自已想辦法搞定!”說罷,輕輕甩了一下頭髮,搖曳生姿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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