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若一連幾日想著怎麼跟哥哥聯絡上,可發現都是徒勞,她猶如被圈禁了一般,莫說傳遞訊息,除了宮人她連個侍衛都沒見著過。
她也不知道哥哥有沒有發現她被擄了,楊李兩家會不會去尋她,思來想去,就算他們發現她被擄到宮裡,又能如何呢?
胳膊擰不過大腿,依著宗鴻現在殺伐果決的性子,若是哥哥真的不依,哥哥性命都難保,想及此,阿若不禁暗暗擔心。
李文英在禮部突然忙了起來,很多的事情多推到他這裡,每天忙的幾乎都沒時間回府裡休息。便囑咐大哥常去寺裡看看。
文熙抽空去看了幾次,每次都是先在院外看幾眼,又給老尼幾兩銀子幫忙照看,老尼每次都詳細報告這幾天夫人的安排,文英略略放心。
臘月十五,各寺院放齋為先皇做法事,晚上,北風怒號,慈恩寺東南角的角門開啟,兩個黑影如鬼魅般飄忽進院,往清竹齋去。
忽而有火冒出來,風助火勢越來越大,屋裡的人大叫起來,
“著火了!著火了!”
繼而整個寺院警鼓響起,僧人們提桶端盆地去救火,可火勢以燎原之勢漫過竹林攀上偏殿,整片山頭都像著火了一般,映紅了京城西南角的天空。
李文英當晚在禮部當值,得知慈恩寺失火,心急如焚,騎了快馬趕往慈恩寺。
可慈恩寺已是灰燼一般,一大群逃出來的僧人及借宿的香客都滿臉黢黑地等在外面。
文英瘋了一樣滴挨個找,卻只看到女尼瑟縮在一角。
“清竹齋的敬國公夫人有沒有看到?”
文英雙眼憤火一般扯住一個年紀大點的女尼急切地問道。
“沒,沒有,我們也不知道。”
幾個女尼瑟縮成一團,急急地搖頭。
文英圍著熾熱的殘垣斷壁亂轉,大聲嘶吼,
“阿若!阿若!阿若!”
可是無人回應。
文英絕望地想要撩袍闖進火場,卻突然聽見一聲,
“二少爺!二少爺!”
文英猛然回頭,看到滿臉黝黑衣服和頭髮都被火燎過的人跪在跟前。
“二少爺,夫人沒了!”
紫草哽咽哭著暈了過去。
文英一步到跟前扶起面目全非的紫草,急切問道,
“你是紫草?阿若呢?她在哪裡?”
紫草雙目緊閉,文英一摸才發現紫草都被火燒掉一層皮肉,現在是疼昏過去了。
文英來不及一想,一把抱起放在開闊處,翻轉過身,呼喊僧醫前來救治。
一番救治後,紫草幽幽轉醒,號啕大哭,
“夫人,夫人沒有出來,來不及了,我救都來不及了!”
文英只覺頭暈目眩,險些摔倒,不會的,阿若不會死的。
文英跌跌撞撞就要往火場裡走,紫草撕心裂肺地喊他,幾個僧人不忍,上前攔住,勸道,
“施主,火已經燒透了,你現在去也無益,可等天亮和大理寺一起前去探看。”
“夫人!夫人!”
楊寶踉蹌地跑過來,也要往裡撞,也被攔下,楊寶哭的撕心裂肺,
“完了!完了!我怎麼跟主子交代!天殺的!”
幾個黑衣人似鬼魅一般紛紛衝進火場,驚得眾人目瞪口呆,楊寶跪在地上又拍又嚎,把李文英都驚著了。
好大一會兒,幾個黑衣人抬著幾具黑炭般的屍體放在楊寶面前。
圍著的幾個女尼放聲大哭,楊寶上前仔細辨認,可都已碳化什麼也看不出來。
楊寶一把扯起紫草的脖領子拖到屍體前,
“夫人可有什麼首飾辨認?!”
紫草抱住一具碳化屍體,放聲大哭,
“夫人,夫人,”
一邊哭一邊撿起一節玉質耳墜,
“這是夫人的,今兒晚上我給她戴的。”
楊寶哭的上氣不接下氣,幾個黑衣人跪下行大禮。
李文英走上前仔細檢視,又問黑衣人可有首飾遺漏?
黑衣人保證沒有,文英神智清明起來,暗暗觀察紫草,沉默不言。
天一亮,大理寺帶著人馬圍起現場,仵作進場,反覆確認後,確定敬國公夫人遇難。
楊家派了人來,裝棺發喪,因著清修又不是好死的原因,只請和尚道士做了兩天法事便發喪出殯了。
一對人人豔羨的璧人短短半年便都死於非命,京城都不勝唏噓。
李文英自那日看過屍首心存疑慮,加上紫草暗影身份,總覺得此事蹊蹺。便又前往清竹齋廢墟檢視,如大理寺所言,火從內部燒起來,也是夜半三更,難以發覺。
大風,木屋,燈油,蠟燭,床幔,沉睡,這些放在一起,一個燭臺打翻就可以引燃熊熊大火,若是被煙燻暈過去,似乎連掙扎都沒有。
文英蹲在地上艱難思考著,突然有冰涼的東西落在手上,下雨了?
一轉頭,文英差點驚得靈魂出竅,
楊宣!!!
文英確認了三遍,現在眼前的不是幻覺,真的是活的楊宣!
楊宣一身白衣,除了眼角的淚痕與之前毫無二致。
“你,你怎麼活了?”
李文英站起來,疑惑道,
“我沒死,不是活見鬼。”
楊宣無心解釋,拉住文英低聲道,
“走,到方便的地方說話。”
幾個黑衣人跟過來,一頂笠帽戴在楊宣頭上,幾人上馬奔往山間。
到一密林小屋前,楊宣領文英進來,楊寶和黑衣人守在外面。
楊宣簡單解釋了他沒死的原因,原來船沉以後,楊宣被鮫人救了,並送他到了安全的地方,楊宣聯絡上了梁瑜,得知楊家已經給他發喪,便將計就計,不再露臉,暗暗籌集兵馬及造船,得知阿若清修本想著移花接木帶阿若走,沒想到晚了一步。
“你不信她死了是嗎?我也不信。你找到什麼線索嗎?”
楊宣盯著文英問道。
“你不怕我告發你?”
文英不答反問。
楊宣輕哼一聲,說道,
“若兒在,我倒是有這層顧慮,若兒不在,你覺得我還怕嗎?”
“你的事我不管,現在關鍵是找到阿若,她肯定沒有死!”
文英不想兜圈子了,急道。
“你為什麼這麼篤定她沒死?”
楊宣上前一步,盯著文英問道。
李文英知道,這個世界上除了他就是楊宣真的在乎阿若,便說道,
“阿若腕上有一個玉鐲,分外愛惜,一直戴於小臂,輕易不示人,而幾具屍體上及現場都沒有找到玉鐲痕跡。還有,貼身丫鬟紫草武功高強,警覺性高,雖說受傷但僅是皮肉傷,且是背部,說明她只是往外逃並沒有救人的舉動,不符合她一向冒死維護阿若的原則。還有,她是暗影。”
“她還是暗影?!”
楊宣一下激動起來,氣道,
“你怎麼不早說!這個混蛋,一定是宗鴻這個混蛋,用了偷樑換柱,把若兒擄去了!來人,把丫頭紫草給我抓起來!”
李文英疑惑地看著楊宣,
“會不會不是皇上?也可能是大月國王子啊?再說,皇上專寵林貴妃,盡人皆知,他怎麼又來找阿若呢?”
楊宣知道李文英對阿若與宗鴻的糾葛知之不多,便問道,
“你有沒有聽說誰見過林貴妃?明顯的障眼法!”
楊宣脫口而出的話一下驚住了兩人,像是突然明白過來,氣的楊宣大罵宗鴻,定要殺了他才解恨。
李文英暗暗思考,計上心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