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過得很快,轉眼又是炎熱夏天。
“林老師,咱們系很缺錢嗎?有這個功夫淘廢品,不如買一個新的發報機。”司恆頂著夏天最毒的太陽,妄圖從報廢品回收處找到一個還能用的零件。
“你沒聽說嗎過去?新三年,舊三年,縫縫補補又三年。咱經費有限,能東拼西湊解決的就絕對不多花錢。”林春煜戴著一頂草帽,啃著一塊多汁的西瓜,就站在那裡看著。
司恆想要翻白眼。
這句字字透露著摳門的話確像是林春煜所說的,畢竟不是所有的人會死皮賴臉的從農學院騙來一隻活羊,然後用騙來的羊招待自已的客人。
“找到了!“司恆從不知道哪百年的舊機器上找到一個還能算不錯的零件,滿臉興奮的喊道。
“啊啊啊啊啊啊!”司恆突然就喪失了語言功能。
“組裝好了居然真的可以發電報唉!”
林春煜瞅著司恆像個小孩似的舉著迷你電報機,原地亂蹦躂。
“那…林老師,這個要放回實驗室嗎?我想在上面刻個字,證明這是我司恆親手拼起來的!”司恆一臉天真無邪的看著林春煜。
“不用,實驗室不缺,你可以帶回去。”林春煜淡淡的說道。
司恆當場石化。
我頂著中午的大太陽,翻了三個多小時的垃圾堆,又用了四個小時清理、檢修並且組裝好所有零件,最後花了一個小時除錯機器,然後你告訴我這玩意是拼著玩的?
“所以我忙了八個小時有什麼意義嗎?”
林春煜笑的溫柔,“讓你更加熟悉發報機的結構,並且鍛鍊動手能力和吃苦耐勞的能力。”
如果不是林春煜佔著一個導師的名頭,司恆一定會毫不客氣的把手裡的東西砸到這張現在看起來十分有些欠揍的臉上。
見司恆氣急敗壞的拿起包要走,林春煜終於開始說正事。
“你確定不準備在假期繼續跟著我學習?”
司恆回過頭,“林老師,放過我吧!我還要打工養活我自已,我這個月再不去春滿堂,顏真真的會宰了我!”
望著司恆三步並作兩步奔跑的背影,林春煜的眼裡充滿了落寞,但他什麼也沒說,只是和往常一樣,獨自回到他的實驗室,繼續與那些機器為伴。
“真真,時間過的好快啊,轉眼我們認識已經一年了。”司恆倚在休息室的凳子上,把玩著那個害他浪費一天時間的迷你發報機,似乎心情不是很好。
“所以呢?”顏真一邊戴著頭面,一邊從鏡子裡觀察。
“為什麼我感覺自已這一年好像什麼也沒有做,上課、做實驗、吃飯、睡覺,每天過的很滿,但沒有一件事讓我覺得有意義。”司恆低著頭,像是耷拉著耳朵的兔子。
“我以為離家出走,去學習父親不讓我學習的東西,這就是我追求的生活。但當我真正過上這樣的生活,又覺得缺了點什麼。”
顏真已經收拾妥當,從椅子上站起來,拍了拍司恆的肩膀,“不是所有人的生活都足夠精彩,有太多人的一生不過是‘活著’二字。你至少還有選擇的權利,而有些人,從出生起就註定了困苦一生的命運。”
司恆似乎聽懂了,也似乎沒聽懂。
“你要嗎?我自已組裝的。”司恆舉起他手裡的小玩意。
顏真:我剛才那一大段是白說了嗎?
“這是什麼?”顏真看了好幾眼也沒認出來這個灰不拉幾的玩意是什麼。
“沒什麼,就是自已拼裝的一個小機器。”
“哦。”顏真又多看了兩眼,“那你放我的桌子上,我演完就拿走。”
司恆收拾好自已莫名其妙的空落感,對著顏真笑了笑,“今晚演出順利,要保護好嗓子。”
顏真沒想到平時粗心大意的司恆居然聽出來自已嗓子的不適,“放心,我有數。”他笑道。
“舒舒,我怎麼感覺白今朝的眼神像是要殺了我?”星望夾在白今朝和魏朝旭之間瑟瑟發抖。
同樣被白今朝和魏朝旭夾在中間的沈舒則淡定了許多,“正常,最近他看所有接近小魏的人都是這種眼神。”
“他倆怎麼了?“星望最近整了個大失落,好幾天沒有能和他的舒舒親熱親熱,結果今天好不容易抽出空來陪男朋友,卻遭受了這樣的無妄之災。
“沒什麼,日常吵架罷了。”沈舒依然保持著他神級的表情管理。
其實星望還想繼續八卦,結果被白今朝一記眼刀,嚇得直接閉上嘴。
不是…老子叱吒風雲這麼多年,啥時候憋屈成這樣?要不是因為舒舒,老子才不可能待在食物鏈的底端。
星望氣呼呼的坐在座位上,心想:不行,我要生氣了,除非舒舒今晚主動親我。
說實話,這場晚會沒有什麼看頭,除了正在鬧情緒的小情侶,剩下的兩個幾乎是一覺睡到了結束。
“結束了嗎?“星望睡蒙了。
沈舒被星望吵醒,一巴掌把某人毛茸茸額腦袋拍走,順便擦了擦自已肩膀上疑似某人口水的痕跡。
“沒有,還有最後的大合唱。”魏朝旭在黑暗中回答道。
“長亭外,古道邊,芳草碧連天。
晚風拂柳笛聲殘,夕陽山外山。
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
一壺濁酒盡餘歡,今宵別夢寒。”
“沈舒。”歌聲中突然響起魏朝旭的聲音,“等我們畢業時也會是這樣的情景嗎?“
沈舒看著舞臺上唱著歌,笑著哭著的男男女女,“嗯,會的。”他說。
安明哲獨自坐在冷清的宿舍裡,神色嚴肅的看著手裡那一張薄薄的紙,手裡的香菸升起濃重的煙氣,紅色的火光忽明忽滅。
跳躍的火苗舔舐著脆弱的紙張,一點點灰黑的
殘燼落入玻璃菸灰缸,作為它存在過的證據。
安明哲像是剛想起來什麼,突然起身,開啟了屋子裡所有的窗。
林春煜他不喜歡煙味。
清風吹散煙氣,也吹動桌上的報紙,封面上刺眼的幾個大字不知被誰的菸頭燙出顯眼的幾個窟窿。
“袁師傅,忙呢!”宋磊路過小屋,開心的和袁明打了聲招呼。
袁明依然像往常一樣,敲打著手中的木頭,“三石啊,什麼事讓你這麼開心?”
宋磊在火樹的門口站定,滿面春風,“我轉正了,馬上就能跟著正規部隊去南京當兵。”
“你小子,有出息了!”袁明看著眼前這個還未成年的男孩,也是滿眼笑意,“以後要是還能想起來你袁師傅,別忘了回來坐坐。”
“知道了!“宋磊笑道,“我還有事,先走了。”
“去吧。”
袁明看著宋磊年輕矯健的背影,心想:年輕真好啊。
“我們不知道事情到底從什麼時候開始,但事實上,在我們意識不到的時候,變化已然發生。”
一一摘自《魏永安回憶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