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疼疼我
眼睛模糊不清，似被淚水蒙上了一層紗。
“唔……”
她驀然回首，與那道強烈的光芒直直相對，亮得刺眼，下意識地捂住眼睛。
耳畔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原本空無一人的四周，此刻這動靜著實把她嚇了一大跳。
腳步聲在身邊戛然而止，身旁的人宛若雕塑般一動不動。
他不敢觸碰沈秋雪，生怕嚇到她。
“誰？”
沈秋雪擦乾眼淚，與男人對視。
“是我。”
男人背對光芒，臉龐的輪廓在光暈的映照下顯得格外分明，他的神情冷峻如霜。
“顧繁之？”沈秋雪倍感意外，但疲憊的面容已無法流露出更多神色。“你怎麼……”
“別說話。”
嘩啦啦幾聲，是翻動塑膠袋子的聲音。
沈秋雪這才發覺左邊還站著一個男人，看不清面容，她嚇得忙把頭低下。
“別害怕，是王管家。”顧繁之輕聲安慰道。
總算看清楚了那人的模樣，是很久很久以前在婚禮上見到過的。
“王管家，你先回車上吧。”
“好。”王管家將袋子裡的東西遞給顧繁之，隨即便向後退去，“顧總，給。”
視線沿著那東西望去，沈秋雪的身體不由自主地顫抖起來，彷彿全身的力氣都被抽乾了，甚至連提出疑問的力氣都沒有。
原本不大的東西被男人緊緊握在手掌心，開啟蓋子，幾顆藥片如豆子般滾落出來。
他本想將手中的東西遞給沈秋雪，又擔心沈秋雪會因接觸而心生恐懼。
“小姑娘，把手伸出來，我把藥給你。”顧繁之雖然心中焦急，但還是努力讓自已的語氣保持溫柔。
“好。”沈秋雪嘗試著伸出手，卻顫抖不止，藥片散落一地，“我……”
著急得雙眼泛紅，沈秋雪使盡全身力氣想要道歉。
“沒事的。”顧繁之率先開口，他的臉色毫無變化，依舊耐心地再次倒出一些藥。
上一個對自已如此有耐心的，除了父母，就只有姐姐了。
“小姑娘，把頭揚起來。”
顧繁之打算將藥片直接撒到沈秋雪嘴裡，這是讓兩人避免任何接觸的方法。
沈秋雪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十分乖巧，在聽到命令後，兩顆水靈靈的大眼睛便緊緊盯著面前的顧繁之。
她緊閉著的紅唇終於張開。
“啊——”
口腔裡的顏色比嘴唇更深，小巧的舌頭看起來滑溜溜的，彷彿輕輕一碰就要融化了。
顧繁之心頭猛地一震，以前便覺得這張嘴很漂亮，宛如櫻桃般誘人。
沈秋雪又啊了一聲，似乎在催促著面前的人。
顧繁之回過神來，心中懊悔自已竟然盯著看了這麼久。
小姑娘肯定最討厭這樣了。
“慢一點。”他的嗓音有些沙啞，手一鬆，幾顆藥片便滾進了那片柔軟之中。
下一秒，嘴巴緊緊閉上，顧繁之看著沈秋雪仰起頭，不情願地將苦澀的藥片嚥了下去。
“好苦。”沈秋雪低聲嘟囔了一句，完全沒有注意到顧繁之的異樣。
兩人都沉默不語，沈秋雪放鬆著身體，顧繁之則默默地蹲在一旁。
藥效很快發揮作用，沈秋雪的身體舒服了許多。
她開始發出疑問。
“你是不是又在跟著我？”
顧繁之沒有說話，像是預設了。
秋江雪輕嘆一聲，顧繁之這才抬起頭，目光投向她。
要不是有顧繁之，她根本不能逃過這兩次劫難。
“你們顧家人……”沈秋雪的視線緊盯著那終於不再發抖的手心，口中喃喃自語。“真是奇怪。”
“我也這麼覺得。”
沒想到身邊人竟給出這樣的答覆，沈秋雪的眼睛不由得睜大了些。
空氣再度陷入沉寂之中。
許久，顧繁之打破了沉默：“你為何要去送外賣？”
沈秋雪不願將秘密公之於眾，那彷彿是她最後的一塊遮羞布。
“還能為什麼？”她自嘲一句，發出冷笑。
放下大小姐的身份，夜半三更還去送外賣，還能是因為什麼呢？
你這位顧家總裁又怎能理解我一落千丈的苦楚。
顧繁之腦筋一轉，想到了什麼：“難道是顧文昀？”
沈秋雪聽到這個名字，心中一陣煩悶，撐起身子便要離開。
“慢著。”顧繁之想要伸手攙扶，可沈秋雪卻閃開了。
她總算站直了身體，鄭重地對面前的男人說道：“希望你我此後再無瓜葛，你幫了我許多，我會想辦法報答你的。”
顧繁之的嘴角微微抽搐，他萬萬沒料到沈秋雪會如此說。
沈秋雪想了想，又補充道：“我厭惡與顧家有關的一切。”
心裡猛得落了空，顧繁之站在原地，遲遲沒有動。
說罷，沈秋雪轉身準備回到電動車上，可天公卻不作美，此時竟下起了淅淅瀝瀝的小雨。
真是倒黴！
她急忙翻找，看看是否帶了雨傘或雨披，然而卻一無所獲。
淋雨回去，明天恐怕會發燒，那就只能請假了。
可轉念一想，這幾天工作表現不佳，已被領導批評，若是再請假，說不定就直接不用去上班了。
“算了。”沈秋雪緊咬著牙關，仰頭凝視著別墅那亮著燈的房間，“姐姐，再給我一些時間。”
待父親身體康復的時候，她一定要將姐姐接出來。
其實，她曾獨自偷偷報過警。
然而，得到的回覆卻是家庭矛盾，只需調解一下即可。
甚至，還得到了姐姐說沒關係，他們兩人非常恩愛這樣的答覆。
顯然，沒有確鑿的證據，只會被敷衍了事。
姐姐陷入不幸的婚姻，猶如墜入墳墓。
緊緊握住車把手，沈秋雪心中暗想：這怎麼可能？姐姐怎會……
“啊——”
一陣刺耳的尖叫傳來，是女性的聲音，來自別墅。
是姐姐！一定是姐姐！
大雨如注，電動車倒在地上，沈秋雪跑到鐵門前，拼命按著門鈴。
“讓我進去！你們要對姐姐做什麼！”
緊接著，原本亮著的燈，驟然熄滅。
別墅陷入一片漆黑，仿若地獄。
喉嚨早已嘶啞，沈秋雪深知不能再坐以待斃。
此刻，還有誰能幫她進去，哪怕只是看姐姐一眼也好。
她必須進去保護姐姐，不惜一切代價。
身體突然被陰影籠罩，沈秋雪不禁想起了那天。
“你怎麼還沒走。”沈秋雪冷冷問道。
顧繁之沒有吭聲，只是靜靜地在身後撐著傘。
剎那間，沈秋雪腦海閃過一個想法。
或許顧繁之是拯救姐姐的一線希望。
別無他法了。
眼前的女子緩緩轉過身，顧繁之輕聲對她說道：“走吧，我送你回去……”
突然，一個溫暖的擁抱撲了過來，顧繁之的瞳孔猛然收縮，沈秋雪死死咬住下唇，聲音顫抖著：“叔叔，求你疼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