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敗之後的凌真,猶對那位打贏了自己的東方即白讚不絕口,一副對其心神往之的模樣。

凌瀟瀟只是片刻不停的看著自己這個九弟,滿肚狐疑,甚至一度懷疑凌真輸掉後是不是被人奪舍了。

按道理來說,像這種極度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的話,絕不會是從自家弟弟的口中說出來的才對啊!

目中無人慣了的堂堂神元世子,什麼時候也會這等不吝讚詞的去誇別人了?

那東方即白固然是玉樹臨風,可他當真就具備瞭如此巨大的人格魅力,能讓這位眼高於頂的山莊天字大少爺,都自願矮他一頭?

凌瀟瀟內心複雜,兀自恍惚出神之時,其弟凌真突然提高嗓音,沒甚好口氣的叫喊道:“喂,那邊的那傢伙,瞅半天了是不是?快給我出來,鬼鬼祟祟的像什麼樣子?!”

嚴厲言語之下,有一名長相奇特的小男孩兒,自隔壁的那處弄堂裡,走了出來。

那是個瘦瘦小小,身高介於凌真和凌瀟瀟之間的男孩。

生有一對尖尖的長耳朵,戴著頂綠色錐形帽。

五官尤為精緻,宛若工匠精心捏製成的瓷娃娃,那人一看便忍不住想要掐上幾下。

等那人現身並走近後,已經基本療愈完畢的凌真,從舞臺上站起,來到尖耳朵小男孩面前後,一番打量,凌真似乎對他的這副模樣很感興趣。

“你……是萬卉洲百花族人?”

被凌真如此一問,那名相貌清奇的男孩瞪大了好奇的雙目,修長的睫毛忽閃忽閃。

外形模樣與人族有著顯著差異的男孩,不禁開口問道:“你能看出我的種族?”

凌真翻了個白眼,覺得這人怕不是個傻子,“廢話,哪個正常的人類會有你那麼尖長的耳朵?這不是擺明了是百花族精靈的長相麼。”

被一下子點明出身種族的男子,小臉微紅,似乎不太好意思,輕聲細語的道了一句:“那好吧。”

凌真再度通體瞧了這個小傢伙一遍,畢竟是自己這輩子頭一回見到活的百花族精靈,當然要多看上幾眼才行的了。

“你,你別這樣看我……”

那個只比凌瀟瀟高出半個頭左右的精靈男孩,顯然是被凌真的目光瞧得有些害羞,光潔白皙、細膩至極的臉上,浮現起一抹淡紅。

“呦呦呦,這麼容易害羞啊,你們百花族都是如此臉皮薄的人嗎?哈哈!”

凌真越發覺得有趣,“說吧,躲在巷子裡偷聽個什麼勁兒?光明正大點不好麼?”

精靈種族的小男孩低下頭,囁嚅了一會兒,抬頭解釋道:“我剛才在天上飛的時候,察覺地面有異,俯瞰下方,瞧見了這座鎮子的中央地帶,有兩尊陽神在鬥法,便下來專門看看。”

凌真點了點頭,然後一隻右手快速伸出,“啪”的一下搭在了男孩的左肩上,拍得後者一個機靈。

青袍破爛的年輕人笑眯眯的把臉湊近,問了一句:“那本公子剛才被人打得站不起來的狼狽模樣,也都被你看去了?”

吹氣可聞的距離下,細瘦至極的小男孩被迫直視凌真的眼睛,他嚥了下口水,“嗯”了一下。

“漂亮!”

凌真拉開臉和臉的距離,搭放在男孩肩部的手也拿了起來,鼓掌起來,“好了,太漂亮了!現在這世上知道我被東方即白暴揍一頓的人,又多了一個!”

如同瓷娃娃一般好看的男孩,他看著個子比自己高出不少的凌真,正色說道:“你放心好了,我不會到處亂說的。”

凌真放聲笑了好一會兒,其中帶著濃濃的自嘲意味,然後擺手,渾無所謂的道:“你說吧,就算你去跟別人說也沒關係,我和你又不熟,怕個什麼?我若逼著你讓你不許亂說,倒顯得是我們人族太過小肚雞腸,不夠胸懷寬廣了!”

男孩眨了眨他那雙清澈明亮的大眼睛,“我叫潘劍,你叫什麼名字呀?”

凌真想了想,覺得自報真實名姓也無不可,編假名字來謊騙外族人總歸有些不太道德,容易壞了自家種族的名聲,便坦言道:“我叫凌真,兩點水那個凌,修道求真的那個真,你叫潘劍啊,哪個劍字?”

“劍修的‘劍’!”

生著精靈耳的小男孩朗聲回應,“利刀旁的那個劍字。”

凌真笑了幾下,“原來是劍修的劍啊,我還以為是健康的健呢,那你是劍修嗎?你的劍呢?”

“有的,我這就給你瞧瞧。”

言語間,一縷白光極速掠出男孩的眉心。

霎時間那縷白氣一分為五,凝成細小飛劍的模樣,顏色分別為赤、黃、白、黑、青。

通玄飛劍悉數浮空懸停,聚在精靈族小男孩的身邊,靈動華美異常!

白衣少女凌瀟瀟瞠目結舌,嘴巴大大的張著,無有言語發出。

凌真看得更是眼珠子都差點掉了下去,有點兒結巴的道:“五,五柄?你有五柄本命劍?!”

男孩潘劍嘿嘿一笑,十分誠實的解釋道:“不是的不是的,我只有一柄本命劍,其名‘斑斕’,可同時化出五色,合五行之道。在旁人看起來,就好似一人坐擁五柄本命劍了一樣,其實沒那麼厲害的。”

凌真心裡嘀咕了一句“花裡胡哨”,嘴上最說道:“蠻厲害的呢,你多大了啊,就開出劍竅,有本命劍了?”

潘劍如是答到,“十七了。”

“才十七?!”

凌家八女凌瀟瀟吃驚的叫道,“十七歲就是一名劍修了啊,這麼厲害的。”

潘劍看著這名比自己矮了不多的“少女”,問道:“妹妹你多大了,叫什麼呀?”

“叫姐姐!我比你大了五六歲呢!”

凌瀟瀟昂著脖子道,“我叫凌瀟瀟,是凌真的親姐姐。”

潘劍頗為奇怪,歪著頭,盯著眼前這名穿有白衣裳的小丫頭,不理解為何她如此嬌小一個,卻會比自己歲數還要來得大。

凌真沒有理會自家小孩子模樣的八姐,轉而接著發問道:“潘劍是吧,你身為百花族精靈,怎的不好好待在萬卉洲,跑來我們人族瀚藍洲作甚?”

潘劍毫不猶豫的道:“我現在在一路南下,要去南海。”

聽到這個小男孩的行程與自己相仿,凌真瞬間來了點興致,“南海?去南海乾什麼?”

“去找尋那座漂浮海上的神秘通天島,拜會人族大帝諸葛結廬。”

潘劍自信的笑道,“我爹是萬卉洲麻槐國首富潘至善,當初他渡船行至南海的時候,不幸遭遇海難,若不是被諸葛結廬出手搭救,他肯定早就淹死在南海里了,所以這次,我特地去島上替我爹道謝,如果可以的話,我還想在殤學院裡修習劍術,拜師那位站在人族巔峰的諸葛校長。”

凌真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那你爹呢?不是道謝麼?為何你爹他沒有一塊兒過來?”

精靈男孩潘劍神色有異,眼光一陣暗淡,頓了頓說道:“我爹他已經死了,去年年末,得肺癆病死的,死前就兩個心願,一是我能替他去殤之島,向恩人道一次謝,二是我的劍術造詣能不斷登高,有生之年練出個無極大道……”

說著,潘劍胸中苦澀,那雙精緻無倫的眼睛裡,泛起紅潤光澤,強忍哭意的道:“如果能拜諸葛校長為師就好了,那我既能替爹爹報恩,又能在人族大帝的指導下砥礪劍道,一舉兩得!”

其實本來,凌真還覺得他一個百花族的精靈,竟想要找人族的諸葛大帝學劍,而感到十分費解。

但眼下,潘劍三言兩語講清原委後,凌真便即心中瞭然,而凌瀟瀟更是為之共情,大感惆悵憂傷。

凌真再一次伸手搭住了頭頂綠帽的男孩的肩膀,這次所用力度不大,微微靠近,溫言道:“潘老弟,正好我和瀟瀟姐也要往南邊去,目的地也正是南海,要麼咱們結個伴,路上多個人聊聊天也好啊?”

潘劍瞬時大喜,拍起手來,激動地叫道:“那太好了,我正覺得沿途很是無聊,想有個伴兒呢!”

驀然之間,在其身子後面,憑空生出了一對近乎透明色的翅膀,

撲騰著這對並不算多大,但與軀體緊密相連的小翅,潘劍整個身子徐徐上升,慢慢離開地面。

他漂浮在半空,朝著下方的凌家姐弟喊道:“來啊,我們一塊兒飛去南海吧!”

凌真頓時懊喪,意識到自己提出了個多麼愚蠢的建議。

人族修士需三階憑虛境大圓滿之後,方可不消耗內力也能做到“馮虛御風”,在雲海之上逍遙遠行。

而他們百花族人,不論男女,只要不殘疾,身後有翅便可以飛,無需耗費一絲一毫的本命真氣,自由萬分。

目前仍只有憑虛境小圓滿,無法不透過真氣飛行的凌真,此刻的臉色要多難看有多難看,胡亂瞎編了個理由,衝著上方喊道:“我突然想到還有些要事須儘快處理,不能陪你去一塊兒去南海了。潘老弟,南海歷來風波險惡,若是實在尋不到那座居無定所的通天島,不如就回了,把性命丟在那兒,不值當的!”

得知凌真已無法陪伴自己去往南邊,潘劍大感失落,花了一點精力來調整心態,姿容俏麗的少年郎咧開嘴巴,身處半空,笑著朝啊!”

凌真揮手致意,最後高言道:“好,潘老弟,且慢行,日後若是有緣,你我再作相伴!”

潘劍也大力揮手,撲閃翅膀,依依不捨的揮別了這名萍水相逢,才認識不到一會兒的“朋友”,振翅往南飛去。

望著天邊百花族精靈男孩消失的方向,仍站在原地的凌真癟了癟嘴,胸中情感豐富,喃喃自語,他感慨道:“若什麼時候,人族也能全體會飛就好了啊,屆時芸芸眾生皆可上天摘明月,包攬世間盛景,那就太妙不過了,可惜,可惜……”

————

錦繡王朝南部地界,有一處不論天時還是地利,皆詭異至極的地界,喚作“八百里火焰山”。

顧名思義,此地渺無人煙,不見雲雀,唯有焦土綿延八百里。

據傳說,此地原本有一大片綠意盎然的森林,可大約三十年前,有兩隻金色猿猴,大逞兇獸之劣性,惡意縱火,焚燒樹木。

使得大好一片茂盛林海,化為了火海!

火勢綿延數月,八百里地遭殃,官府卻無力滅之,斥資請修道之士結巨型“水印”,從天引雨,瓢潑而落,試圖能澆滅那片熊熊大火。

怎料此火極具生命力,可謂神通非凡,乃兩隻金猿法力煉化而成,根本不為水所克,縱連修道之人引落的潑天大雨,都沒法使之熄滅!

後來烈火燒至須彌山腳下,那位青靈寺方丈百珠大師,正好在須彌山的圓光寺內為眾僧講經說法,瞭解事況後,為防大火燒山,便施展起深湛法力,以佛門真氣,籠罩住了整座須彌山,不使熊熊焰氣上山半分。

兩隻惱羞成怒的金色猿猴,窮兇極惡的聯手,要擊殺佛門高僧百珠,卻反被大師以兩掌擊敗,封印於須彌山一尊巨型佛像之下,從此再也無能脫身,至今不知性命幾何。

罪魁禍首的成精雙猿被鎮壓了之後,百珠大師又耗費莫大釋家氣數,籠罩住了火焰焚燒後的八百里地界,火勢遭熄,再不蔓延開去。

然而雖已無甚沖天烈火,但大地徹底荒蕪,滿是殘垣斷壁,焦土黃沙,再也不適合百姓居住!

被命名為八百里火焰之山,從此不見人煙,至今已有差不多三十年了。

天幕昏沉,大地赤黃,環境酷烈,難覓人蹤。

荒廢三十載的這片火焰山地界,今日,有兩個好像不怕死的傢伙,就那樣闖了進來。

且瞧著架勢,大有要徒步穿越此地的想法,不可謂無有英雄氣概!

入界的兩人。

一人著嶄新青袍,神采飛揚,意氣風發。

一人穿雪色白衣,滿臉怨氣,汗流浹背。

此地界,昔年遭到金猿所煉之焰焚燒,那些火氣,雖絕大部分已被百珠禪師以佛門法力湮滅,但猶有一小部分依舊留存。

故而氣溫極高,真正寸草不生,萬物難活!

徒步行於那片熱火朝天的焦黃大地之上,滿目瘡痍,步步皆是煎熬。

當然這種所謂的“煎熬”,只是相對於體魄不堅韌的凌瀟瀟而言的,她無法消受此地的天時地利,不代表別人就受不下來。

比如,與之並肩行走的那名青袍年輕人。

凌家九子凌真絲毫不覺得熱,過於適應,甚至有一種……回家了的感覺!

其身上那件青袍,外觀造型耳目一新,愈發顯得整個人風度翩翩、與眾不同。

此袍,是在仙豪所贈的那鼎老君煉丹爐中,將尚正氣的青衫法衣“青帝”徹底分解,並使之與原先那一條破損的法袍“斬蛟”充分融合,精心煉化而成的最新之物。

可以理解為是品質更上一層樓,御傷效果得到了大幅強化後的斬蛟法袍!

不過即使即使沒穿此件兵家貴重法袍,年輕人凌真也不會覺得這裡的天地環境有多麼難熬。

原因簡單,自然就是因為他曾經在那座赤煉歸墟的秘境裡,閉關了整整四年,早已能夠適應超絕的高溫,不會之所影響。

凌真大步而行,腳下帶風,甚至連時不時的催促八姐走得快一些。

凌瀟瀟氣喘吁吁,走路速度不斷減慢,邊走邊抱怨:“呼,呼呼,熱死我了!弟弟你幹嘛非得拉我過來?還有那什麼軒轅劍爐,為何非要建在種鳥不拉屎的鬼地方?那個姓軒轅的傢伙,是不是腦子裡有大病啊……”

凌真聽著冷不丁樂出了聲,笑著安慰道:“少抱怨幾句吧,是娘讓我們來這邊的,我也沒辦法啊!應該沒多少路了,只要找到了這裡最高的那座‘八卦峰’,就可以見到軒轅爐主軒轅殷了,再忍忍,快了快了。”

“快了?快個屁哦……”

渾身被汗水浸透的凌瀟瀟幾乎快要支不住,“這裡可是八百里火焰山啊,有多少座山峰你清楚嗎?大海撈針,這要找到什麼時候去?!”

“瀟瀟姐你忘了?爹當年不是說過一句,‘有志者事竟成’嘛,意思就是,只要我們心裡想,就一定能夠找到!”

凌真頗為自信的朗聲道,“才區區八百里而已,咱們都是修行之人,全當砥礪體魄了,這算什麼?灑灑水啦。”

凌瀟瀟異常不滿的嘀咕道:“心裡想什麼就能做到什麼,我現在最想的是趕緊離開這熱死人的鬼地方!”

二人又走了半柱香的功夫,忽然前方出現了一座小土坡,但見丘陵最高處,有好大一團烈火。

赤色大火中,包裹有一名盤腿懸停於半空中的……少女?

丘頂有火女,以烈焰粹軀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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