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一處因長滿了毒性劇烈的摧骨毒草,而常年無有半個人影的落寞山崖。

其名悽然,是那“斷腸”二字。

曾有本作者難考的演義小說裡寫過,在這個地方,昔年有一對恩愛至極的劍仙情侶,遭人謀害,死後聯袂飛昇,仗劍開天而去,成為了真正的神仙眷侶,攜手萬年。

是為一段感人至深的傳奇佳話,被世俗百姓們口耳相傳,真假不計。

崖頂斷壁處,山風尤其罡烈,呼嘯聲經久不絕。

吹得耳畔但聞陣陣風過,嗡鳴轟響,如同耳聾一般!

有一名身後揹著柄深藍大劍,穿著青色儒衫的長髮老者,臉色悲愴難堪,孤身立於斷腸崖最險峻之地,舉目遠眺,不知在看向何地、何方。

他那一隻枯瘦而無肌肉的手腕,始終抬著,此刻正微微顫動,不受控制。

低下頭,看向自己那一條正在發顫的右手,背劍老人心裡很清楚,那半根代表著“有緣無分”的姻緣紅線,此時已在逐漸消失,漸漸的就要徹底不復存在。

如此情況的發生,就充分說明了一點。

老人所深深愛著的那個人,那個未有與之牽綁完整紅線的女子,已經去世了!

人死不能復生,便也再無系線的可能性,那麼老人手腕上的這半截紅繩,當然就沒有了存在的意義,會自行消亡。

與之一同逝去的,還有僅剩的那一點點……期望。

獨身背劍的儒衫老人,默然不言,只是一味的垂首落淚,可謂老淚縱橫,哭之不止!

這一天,斷腸崖上,有老者因胸中之悲痛絕望,而肝腸寸斷,泣淚終日。

哭完足足七日光陰後,這位劍道造詣冠絕瀚藍大陸,堪稱宇內無雙的長髮老人,依舊無言無語。

只是動作緩慢,取下了身後揹負的那一柄藍色利刃,鋒尖出鞘。

當下長劍在手,老者既然再不背劍。

那麼,就說明,他決意要出劍了!

剎那間,一道震撼絕倫的青色虹光,轟裂大片山崖,沖天而去。

直奔天神山莊。

————

泥牛山腳下的牌坊處,上頭兩位見多識廣的大“劍客”,正兀自唾沫橫飛,吹著無傷大雅的小牛,

凌真還算比較佩服這兩名劍客敢於涉身此地的那股勇氣,至於那等有些不著邊際,類似天方夜譚的滿嘴胡言,說了也就說了,也就不再多加理會,更不至於無情拆穿。

行走江湖之人,最好面子,有哪個是能真的做到從未吹過哪怕一次牛的?絕少。

所以凌真完全能理解他們現在的心情。

立在牌坊下的青袍年輕人,轉過了頭,微微靠近身邊的那名白衣“少女”,笑吟吟的低下嗓音,附耳輕聲道:“瀟瀟姐,明日白骨灘的那一戰,註定會萬分兇險,你若是害怕,可以躲到歸墟境裡……”

凌瀟瀟登時睜大了那對櫻紅色的雙目,瞪視著自己的這個親弟弟,滿臉的怒氣,叫道:“我與你境界相仿,憑什麼你可以參戰,我就不行了?看不起誰呢?!”

凌真正準備安慰一句“我並非是瞧不起你”,可那一番由凌瀟瀟喊出口的話,立時傳入了牌坊上那兩人的耳朵裡,白衣劍客趙先便挑著眉,忍不住發問:“怎麼了這是?參戰?參什麼戰?”

凌真略顯尷尬的一笑,仰著頭,向高處回應道:“是這樣,我剛才與我小妹說,想與二位大俠並肩作戰,共扛即將到來的獸潮。安全起見,便想著讓她找個地方躲起來,可我這小妹性子執拗,偏說她也想參戰,唉,我也說不過她啊!”

這會兒,青衣劍客張境朗聲大笑起來,對著下方道:“算了吧凌兄弟,你境界太低,連一階修身境都還沒到呢,幫不上什麼大忙的,甚至還容易拖我與趙兄的後腿。還是安分些,去山下找個地方避上一避吧!”

趙先同樣也是不願凌真參戰,出言勸道:“是啊,凌兄弟,接下來的戰事無疑會甚是險峻,我與張兄有修為在身,都保不準能夠全身而退,你畢竟還沒入品,就莫要涉身險地,自誤性命了!”

青袍年輕人凌真臉色平靜,笑意十分和淡的說道:“多謝大俠的關心,在下也還算安危自知,不至當真全無分寸的。”

張境只當凌真決定不再摻和,便笑呵呵的道:“這就對了嘛,瞧你這相貌,只怕才十八十九歲吧?頂天應該也才二十歲而已。還那麼年輕,大好年華在這擺著呢,天大地大,活命最大,用不著什麼事都逞個英雄氣概,若是不慎丟了小命,那就算真成了所謂的英雄,那也只能是個死了的英雄了!”

趙先對此言頗為認可,“沒錯,活著的人縱使再窩囊再無用,總也好過埋在墳冢裡的一具枯骨啊。凌兄弟,真沒半分瞧不上你的意思,等你和我們二人一樣,也有了修身境大圓滿的境界,那就無所謂了,想怎麼逞英雄都行,沒人能管得了你!”

凌真心下暗自好笑,才不過一階圓滿之境,便可自覺天下無人能約束自己了?這會否有些過於夜郎自大了些?

以後若真留著這等可笑想法,行走世間,很容易就早早離開人世的。

沒能凌真講話,張境此刻意氣風發,滿臉可見自信之色,張揚且開朗的對著趙先說道:“趙兄啊,你覺得你在三十歲之前,能破得開修身境的瓶頸,躋身二階紅塵境嗎?”

趙先猶豫了一下,咧開嘴,笑道:“那當然是有的,你呢張兄,可有信心能突破境界?”

張境哈哈一笑,“自然是有一百二十分的自信了!而且我打賭,我破境的速度一定快過你,比你更先一步徹底辟穀,入紅塵境!”

趙先早已熟悉張境的脾氣性子,亦用笑聲作為回應:“那好,在這事兒上,你我二人也比上一比,看看誰輸誰贏,晚一步破境之人,就請對方喝一……一個月的酒水!”

“一年都行,多大點的事兒嘛!你張兄我是摳門吝嗇的人嗎?!”

張境笑意放肆,“話說等到了那時候,咱們兩個不到三十歲的辟穀境強者,遊歷江湖,那還不得橫著走,晃著肩膀走啊?哈哈!”

趙先頗以為然,已經開始神往那一日的到來,神情異常快意,“是啊,等那時,你和我兩個,在江湖上的名氣一定會很大的,說不定還會有好事的人,給咱們起個綽號之類的,比如……”

說完比如兩個字後,趙先就短暫的噎住了,不知會被世人冠一個什麼樣的名頭稱號。

凌真思維尤為敏捷,一下子就有了好點子,眯眼而笑,幫著提出建議道:“就叫‘清白神劍’如何?二位一人著青衣,一人穿白衣,一清一白,劍術通神!”

穿著一件青色衣衫的張境,很顯然被凌真的這記妙“嘴”生花的吹捧恭維,給抬得飄飄然,就差沒鑽進雲裡霧裡了,他得意萬分,高聲大笑起來,邊笑邊道:“神劍?哈哈,那何不直接就叫做‘劍神’?趙兄,要不這樣,等躋身紅塵境後,你自稱‘劍聖’,我呢,就自稱劍神,你我二人一神、一聖,如何?”

凌真腹中嘖嘖稱奇,暗自感慨這姓張的口氣忒也狂傲,實在是沒個邊際了。

但轉念一想,既然是江湖俠客,那麼稍微狂上一點兒,也無可非議,能夠理解。

明顯趙先的想法和凌真差不多,穿有白衣的劍客趙先一個沒繃住,“噗呲”笑了出來,說出心裡話,調侃道:“我說張兄啊,你這膽子也太大了,我們兩個連本命劍都修煉不出來的人,起這麼大的外號,不怕天打雷劈啊?或者說,你就不怕那劍神魚幽琮,或者劍聖嬴春,來找咱們的麻煩?”

張境絲毫不慌,洋洋自得的道:“怕個球,人家貨真價實的劍聖劍神,那可忙著呢,哪兒有那麼空,來尋咱們這個兩個小角色的麻煩?難不成吃飽了撐的沒事兒幹啊?”

趙先覺著此言有理,“說得也是,那等立於人族頂尖的高手,沒理由找你我二人的麻煩,即使盜用了一下頭銜名號,應當也無傷大雅……”

此時,青衣劍客張境忽然想起,那位魚老劍神與自己一樣也喜歡穿青色的衣服,瞬間便覺自身封號“劍神”一事,頗為可行,有種命中註定的緣分。

甚至說不定等再過幾十年,自己劍術大成後,真能被天下人冠上一個“小劍神”的稱號,當之無愧的那種!

自我感覺好得已至了頂點,高無可高,此刻的張境,神采飛揚,從腰間劍鞘內,抽出了那一柄陪伴自己多年的心愛佩劍。

他站在牌坊高處,居高臨下,單手持劍,劍尖對準了位於下方的那一名青袍年輕人。

低頭俯視著那名自稱“凌直二”,又很不巧,與那神元藩王凌璞撞了姓氏的年輕公子。

張境故作一副深沉嚴肅的模樣,他壓低其嗓音,模仿出專屬年邁老者的腔調,高言道:“凌璞!老夫劍神魚幽琮,今日手握長劍大禹,問劍你這天神山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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