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來盡心盡責的教導主任費芯,今日,為凌真進行一場細緻的戰事推演。

透過某種實戰加卜卦的方式,印證了某一“計劃”施展的可行性。

————

有個自稱龍髯客的矮小道士,來到通天島上後,第一時間進入學院中心的娛樂場所。

而那時候。

凌真正在與幾名關係要好的同學一塊兒唱歌跳舞,飲酒作樂。

用密斯特銳馳的說法,這種聚會的形式,在混沌洲天使族裡,被叫做“開趴踢”。

以慶祝即將到來的“新年”。

過了今日,就是凌真待在學院裡的第三年了。

那場“趴踢”進行到中途,矮得如同三寸丁一般的道人闖入會場。

他自報道號,曰“龍髯客”,然後笑容熱切,向那名青袍年輕人問好:“凌少爺啊,貧道與令尊,早年間是好友,萍水相逢一場,有過一樁不值一提的香火情。早聞少爺一代人傑,今日一見,果真是儀表堂堂、俊氣非凡……”

那道人一進入會場便即將凌真好一通誇讚,給人一種極其卑躬屈膝的“下作”之感,惹得年輕人們都比較厭煩。

那自稱龍髯客的道士一步步走近。

當他終於與凌真面對面的時候,道人臉上浮現出詭異至極的笑容,堆滿扭曲的褶皺,若一張假覆於面孔之上的人皮。

龍髯客微微彎腰,這一動作使得他愈顯矮小,近乎只有凌真身高的一半。

那個古怪道人,此刻低著腦袋,死死壓沉嗓音,緩慢的言語:“東方青玄派,是當年凌璞帶兵攻破的第一個武林宗字頭山門,貧道不才,正是曾經青玄派的宗門掌門……”

言語之間,凌真渾身悚然一震。

匆忙往後方撤去。

已然為時過晚。

剎那間,矮小道士龍髯客的整副身子砰然炸開,血肉飛濺,聲勢驚人!

炸裂開來的鮮血肉塊之中,有一股極其勁猛的殺力噴薄而出,朝著四面八方掃蕩過去。

除了那股殺力,猶有一柄漆黑長劍,自道士的那顆頭顱內射出。

筆直戮向了那襲青袍。

劍尖銳不可當,直直刺向凌真的面門處!

凌鳳歌就在距離九弟不遠的位置,卻是已然來不及遞劍阻攔。

僅僅只能祭出竅內本命劍“錦繡”,試圖將那柄黑色利刃的前掠軌跡打偏,以挽救弟弟的性命。

唯一在場的學院導師金典峰,奮力衝刺而前,去擒抱那股“殺機”。

八師之一的赤發巨漢金典峰,以自身體魄,硬生生為其餘幾名學生,擋下了那一股足可叫人神魂崩潰的恐怖爆炸。

殺力,已盡被金老師一人消弭!

可即使如此,從爆炸中飛出的長劍,還是未被阻滯分毫。

飛劍速度太快,殺力太高,與被刺殺之人距離太近太近。

以致於學霸凌鳳歌的錦繡劍根本追趕不及,青袍年輕人縱使有所反應,亦是躲避不及。

凌真心頭大恨。

為何自己沒有提前做好準備?

在南海通天殤學院這個“安樂窩”裡待得太久,連防患於未然這一基本要旨,都給忘記了麼?

自己身份與他人有異,最是容易遭到歹徒刺殺,這件事,自己怎的就偏偏給拋之腦後去了?

該死。

實在活該受死。

眼前鋒銳黑劍即將透穿凌真的腦袋!

凌家少爺此番似乎必死無疑……一張碧綠色的道門符紙,倏然間自年輕人體內某處竅穴內掠出。

是仙豪所贈,別有暗恨生的那張“幽泉符”!

道氣呈瑩綠之色,絢爛無比,籠罩住那柄飛劍,止住了漆黑利刃的迅猛襲殺。

此時此刻。

凌真大汗淋漓,心頭甚是後怕。

他知道,若無此張道符護身,自己眼下,多半已是一個頭腦被飛劍貫穿的死人了!

福大命大。

多謝四姐夫仙豪的救命之恩,多謝了。

————

相距通天海島,尚有數百丈之遠的某處。

浮空懸停的一名黑袍年輕人,此子雙手飛速掐訣,在認真算著點什麼。

這個五官十分尋常,但眼神裡滿是陰鷙之氣的年輕人,嘆了一口氣,停止了捻訣的種種動作。

靜止下來後,男子望著那座浮天海島的方向,喃喃道:“浪費我一張極品傀儡符才控制的傢伙,竟會如此不堪用場,好歹弄死幾個人吧……唉,算了,反正意義不大。”

黑袍客轉身御風遠走。

走之前,不忘將空中自己來過的“痕跡”徹底抹去幹淨,點滴不留。

如此這般作為後,便是神仙也不知他來過這裡了。

————

風波平息。

今年跨年儀式上,被化名龍髯客的道人,以“自爆”的形式刺殺,險些當場身亡,靠著仙豪饋贈的幽泉符這才留存一條性命的青袍客凌真,胸中感到惶恐後怕之餘。

有些意識到。

自己在島上待著的這些日子,有些過分安逸了。

這樣下去可當真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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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真從東宮老師那邊學到了極多的煉製符籙法門,配合之前陸敕道長贈予自己的一些桃花宮煉符之術。

年輕人自詡,已然是一名堂堂正正的符籙鍊師。

這年島上紅紅火火過新年,張燈結綵,爆竹聲不絕於耳。

立於嗨樓的最高點,凌真一人放聲,朝著天幕大叫道:“從今往後,我凌真的道號,就叫做‘天神!”

天神山莊凌真,道號名為天神。

為此,曹屏曹老古板做出了四個字的評語。

返璞歸真。

這個四字評價,令作為學生、晚輩的凌真,心中倍感受用。

————

這一天的晚間,凌真在自己開的那家“失憶吧”裡喝得微醺,心情頗為自在。

獨自從酒吧出來後,迎面撞見的一襲黑綢。

溫香軟玉。

前方之人正是學院八大導師裡唯一的女子,軒轅太平的師父——水刑。

見到是水老師後,凌真有禮貌的道了一聲好,然後便繼續走路。

還沒走出幾步,便即被水刑給喊住了。

青袍年輕人扭過頭,迷惑發問道:“怎麼了?水老師有別的事情麼?”

說到這裡時,凌真猛地瞪大了眼珠。

只因夜色裡,無人的拐角處。

他清清楚楚看見,身穿黑色綢緞的水刑水老師,將自己衣領儘量往下拉扯,露出了領口下那雪白一大片的面板。

任何一個血氣方剛的男人,面對此刻眼前這一幕,都一定會有所心動,甚至血脈僨張,無以自控!

凌真只覺有些心驚。

不禁連連往後方退了幾步。

前胸處膚如凝脂,身段婀娜的水刑,竟是也跟了過來,上前走出數步。

與年輕人之間的距離越來越近了。

聽著水刑那愈發急促的呼吸聲,凌真用力嚥了一下口水,伸出一手擋在前頭,大聲道:“水老師,我非什麼道德君子,沒那等聖人般的自控力,所以你,你可休要再過來了!請,請你自重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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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

黑幕籠罩四方。

一棵參天大樹的底下,凌真與黑綢女劍修水刑並肩而坐。

“哎呀,原來是這麼一回事……我說水老師啊,這事兒你直接與我挑明即可,何必要整剛才那一出呢?”

凌真實屬無奈道,“也虧得前段日子我跟著費老師修了幾天的佛門禪定,否則還真不一定能把持得住。”

水刑深深低垂著腦袋,臉上的紅暈尚未徹底散去。

原來,就在剛才。

她向自己的學生凌真,提出了一個很是過分的要求。

該請求,過分到讓水刑覺得需要用到“美人計”的手段,才有可能讓凌真切實去辦。

凌真繼續悠然道:“會死的吧,水老師……若此事容易做成,百無禁忌,恐怕你也不至於會想用身子來求我去做了吧?”

水刑沉聲開口道:“不是會死,是有可能會死。那可是足足三十年的國運,頃刻被摧毀的話,必會帶來極其強勁的反撲力道,如逃之不及,容易命喪當場……”

女子劍修水刑,原是霜寒洲極北之地“女尊國”的一國女皇。

在那座以凡俗女子為尊的國度裡,享受十幾年的至尊地位,是萬人之上的“女帝”。

直到後來被自己的親妹妹水蘭竊國,不得已投海自盡,如果不是剛巧被海上乘扁舟的慎白玉所救,水刑估計早就葬身在茫茫大海之中了。

僥倖存活後,多年來,其實水刑一直都立志復仇。

她將一塊殘剩不多王國氣數的血色玉璽,徹底煉化為法寶,持續溫養,使之內部蘊含了數目極度驚人的磅礴真氣。

此璽一砸之下,那股爆破巨力,渾不亞於八階大道境頂級強者的傾力一擊。

若能有人手持這枚血色玉璽,來到女尊國的皇城上空,把“血璽”砸將而下,那麼按照水刑的個人判斷,至少能令女尊一國國運倒退二十至三十年。

而那個“投璽之人”,自然也極有可能被血色玉璽炸裂時的力道,以及女尊國氣運倒退時的反撲之力摧傷,甚至直接身死當場,性命蕩然無存!

此事,便是水刑的那一個請求。

凌真緩緩伸出了一條手臂,輕輕搭在黑綢女修的肩頭,語氣和煦道:“水老師啊,你不用擔心,你既已知道我問劍千金王朝的計劃,那麼就應該明白,此去霜寒洲,我壓根沒想過能活著回來。既然鐵了心要去赴死,那還有甚好怕的?你求我辦的那事兒,我這個當學生的,答應了。”

水刑猛然抬起頭,一雙秋水明眸裡積滿了淚水,顫聲道:“你,當真?”

凌真果斷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微笑著道:“凌真凌真,我名中帶‘真,說的話,答應過的事,豈還能有假?”

水刑只覺胸口溫暖,滿腔升起一股溫柔的暖流,破涕為笑,一頭栽入了凌真的懷裡,一遍遍訴說著自己的感謝。

青袍年輕人動作輕柔,就那樣抱著學院導師裡最被男學生喜歡的女老師水刑,笑道:“水老師,差不多行了哈,大晚上的,孤男寡女的,要是被誰不小心看到,那可就不太妙了。”

水刑聲音細微,似乎有嬌羞之意,她幽幽道出了一句:“那我去開個房?”

凌真一驚,忙不迭鬆開胳膊,噌的一下站了起來,他瞪著眼,叫道:“水老師你要再這樣,我可就不幫你了!”

水刑瞧著那襲年紀輕輕的青袍,掩嘴笑個不停,邊笑邊道:“從前怎麼沒看出來,你凌真會是這麼一個正人君子。”

凌真咳嗽了一聲,笑意苦澀,回應道:“你是傳道受業的老師,我呢,是上你課的學生……有學生睡老師的嗎?!這人活著,總該守些倫常禮法才是!”

水刑稍稍一愣,從凌真這番言語裡,莫名看出了幾分曹屏的影子來,便即笑得愈發大聲,語態嬌膩的道:“你個小古板,倒是蠻喜歡講規矩的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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