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太太深知賈府如今就是個紙糊的老虎,通府的爺們就沒有一個得用的,宮裡的娘娘也絕不敢插手外朝之事,史家兩位侯爺更不會插手。

她就等著賈家來求她的一天!

王太太又虛情假意地說了幾句,這才和薛太太一起告退。

薛太太從頭到尾就沒機會說話,好不容易出了榮府,氣急敗壞問道,“二嫂,你明明答應我要為鳳哥兒做主的,怎麼一句也不提,還不許我說話?”

王氏免不得虛情假意地解釋了一大通,薛太太雖不能十分信,卻也沒有辦法,只得先回府,信哥兒總是有辦法的!

當天,史家兩位侯爺只推有事走不開,根本沒應賈母之令去賈府。

第二天一早,賈母又遣人去請,兩位侯爺依舊說不得空,遣了家中女眷上門賠罪。

賈母心中雪亮,史家也許不知道賈家是惹上什麼事了,卻絕對收到了訊息,知道賈政去了順天府,惹上了事。

而現在,他們的態度十分明確,不管是什麼事,他們都不想摻和,更不想幫忙!

賈母心下失望,將兩位史侯的夫人一頓冷嘲熱諷。

兩位夫人態度謙卑,口風卻緊,只說兩位侯爺要辦差事,實在是不得空,請賈母恕罪云云,連問賈母叫兩位侯爺是什麼事都不問一聲!

賈母心下著惱,也不留她們吃飯,直接打發走了,又叫了賈政過來。

賈政自覺面上無光,根本不敢去衙門,已請了休,賈母一傳喚便立馬前來。

賈母將史家兩位侯爺的態度說了,嘆道,“史家這兩年是越發地與我們遠了,我再疼雲丫頭也挽留不了”。

賈政不知該如何作答,只得吶吶道,“老太太別傷心了”。

賈母嘆了一聲,“四大家族,你爹在的時候,何等威風赫赫?如今我們家江河日下,史家離心離德,王家恃一己之勇,想要壓其他三家一頭。

至於薛家,薛家,也早不是當初的薛家了。

我瞧著薛家上下如今竟真的將那虞信當做了嫡親的,事事仰仗依賴於他,薛家遲早有一天要改信虞!

那虞信能耐是能耐,卻到底不是親的,只怕根本不會顧忌什麼血脈至親,更不要說什麼四大家族了”。

賈政越發惶恐,“那,那以母親之見該當如何?”

賈母又嘆了一聲,“家業凋零,外賊覬覦,正是你們兄弟同心同德,振興家業的時候。

這些年,我顧念著你,顧念著娘娘和寶玉,將你們放在榮禧堂,反倒將老大一家遷到了花園隔出的別院,老大一直埋怨我偏心。

本來,我替璉兒求娶鳳哥兒,為的就是鳳哥兒與你媳婦是至親,有她在,璉兒不至於像你和老大一般起嫌隙,沒想到你媳婦實在,實在——”

賈母想到了賈赦的幾個字評價——又蠢又毒,只到底沒忍心說出口,她得顧著兒子的體面。

“昨晚,我想了一夜,林如海句句是大道理,大義凜然、一身正氣,歸根到底就是不想幫忙!他只怕是還記得當年黛玉在咱們家的仇!”

賈政一驚,“仇?不至於吧?”

賈母冷哼,“怎麼不至於?林如海蹉跎大半生,只得了黛玉一個,說是愛如珍寶都嫌簡薄了些。

當年,他千里迢迢來京述職,卻非得要送幾匹綢緞給寶玉,還硬將黛玉遷出了我的院子,不就是心疼黛玉在這裡受了委屈?

不但是他,只怕黛玉也記上了,否則到林如海進京前怎的在薛府一住大半年?我親自去接都不肯回來!”

賈政吶吶道,“不過就是內宅婦人幾句言語,妹夫和黛玉不至於的”。

“不至於?我也怕冤枉了他們,今兒一早特意遣人去打聽了,黛玉自薛家丫頭回來後就一直住在薛家。

偏偏,昨兒出了事,虞信和薛蟠回家後,她就突然回了林家,這其中若是沒用貓膩才怪!”

賈政大驚,“怎,怎會如此?我素日裡瞧著黛玉也是個好孩子,怎會如此恩將仇報?”

賈母冷哼,“人性如此罷了,升米恩,鬥米仇,當初敏兒沒了,我怕林如海教養不好玉兒,特意接了她來京,親自教養,對她掏心掏肺的好,比對寶玉也不差什麼了。

她卻不記恩,只記得王氏對她不好!

在我們家時,她一應嚼用都是最好的,比對著寶玉的例來,她不記得,倒只記得薛家丫頭今天給她送一碗湯,明天送她一匹布的,真真是糊塗!”

賈政不知道該說什麼,只得保持沉默。

賈母重重一嘆,“現在說這些都遲了,你妹妹沒了,林家本來就疏遠了。

黛玉小性兒,林如海記仇,如今更是疏遠,除了逢年過節,黛玉根本都不往這邊來,反倒是在薛家一住多日。

只黛玉畢竟是你妹妹唯一的骨血,你日後也上些心,記掛著她些,對你妹夫也殷勤些,一來二往地,自然就又慢慢親近了。

不說其他,你妹夫的才學那絕對是一等一的,得了咱們的恩情,自然不好再拒收寶玉為弟子了”。

賈母說到這又氣怒起來,“寶玉才多大,不過就是說了句不討他歡喜的話,就拿腔拿調地不肯指點寶玉!

不過就是自己小心眼,記仇記到了孩子身上,倒是好意思將過錯都推到了寶玉身上!”

賈母越說越怒,罵了半天,這才想起正事,忙迴歸正題,“林如海和史家兩位侯爺不肯幫忙,這樣的事又不好去求外人,免得壞了內宅的名聲,便只能去求虞信”。

賈政心底極不情願,他實在有點怵那位冷面冷心的錦衣衛指揮使,“老太太,咱們家門生故舊那麼多,未必就非得要求到虞指揮使頭上的”。

“門生故舊——”

賈母不自覺紅了眼眶,“你爹在的時候,自然是門生故舊遍佈朝堂,喊一聲,就有無數人爭著搶著幫忙,現在——

現在,不說那些人大多不在了,就是在,又有誰將我們看在眼裡?

若真的找人,自也能找到,但只怕一來,叫別人知曉了我們的家事,二來,他們要的說不定比順天府尹還多!”

國公爺走了多年,賈府後繼無人,又有誰會放在眼裡?

否則也不至於叫一個順天府尹、叫幾個太監欺到了頭上!

賈政老淚縱橫,跪地磕頭,“是兒子沒用,累得母親受委屈了”。

賈母擺手,“罷了,等寶玉長大就好,虞信所求者不過就是為鳳丫頭出頭。

而他所求又能叫你們兄弟消除嫌隙,倒也能算得兩全其美。

只是,若真的將榮禧堂讓給璉兒和鳳丫頭,未免又叫他得了意。

我想著,左右宮中已明言不會再叫宮妃回家省親,不如叫娘娘下個旨意,只說為避免奢靡浪費,允家中親人入住大觀園。

叫璉兒夫妻和寶玉、迎春姐妹幾個都搬進去,大家都住得敞快些。

至於掌家權,你媳婦總不可能再出面理事,本就是要交到鳳丫頭手中的,總是肥水不流外人田,不礙事的”。

賈政遲疑,“大觀園總是娘娘省親時所居,怕是不恭敬”。

賈母道,“聽說羊國舅家已經上了摺子,太上皇已經允了,咱們家娘娘去求,自也會允”。

賈政聽了只得罷了,賈母便擺手讓他走了,叫了平兒來,如此這般地吩咐了一通。

平兒領命,直奔薛府而去。

平兒進了薛府,便直接被領去了王熙鳳的院子,主僕二人相見自有一番悲喜。

待敘過別來之情後,平兒便將賈母叮囑的話一一說了。

正經論起來,大觀園的居住環境絕對比榮禧堂要好,只與到底意義不同,王熙鳳遲疑不答。

平兒又道,“奶奶,老太太叮囑我悄悄與你說幾句貼己話。

老太太說,大觀園的院子,只盡著你和二爺先挑,挑中了哪個,若是有不合意的地方,也盡著奶奶增減。

至於管家的事,二太太身子不好,怕是要常年居於櫳翠庵吃齋唸佛了,了不起寶二爺娶親生子時偶爾出來瞧瞧,都是在二奶奶您手裡。

還請二奶奶也勸勸薛太太和虞大人,大家各退一步,方才不傷了親戚間的和氣”。

王熙鳳冷哼,“現在自然是好說,怕只怕他日寶二奶奶進門,又是個什麼光景,就說不準了”。

現在是王夫人扶不起來,等寶玉娶了媳婦,就老太太那個偏心樣子,能不想著叫寶玉媳婦掌家?

平兒也沒了主意,只問該怎麼辦。

王熙鳳道,“左右現在急的不是我們,我們先去見姨媽,等大表哥回來再說”。

薛太太聽了賈母的話,忙道,“鳳哥兒,老太太說得對,見好就收,各退一步,才不傷了親戚間的和氣。

如果真的依仗信哥兒的權勢,逼得二老爺讓出榮禧堂,或許也能行,但未免就結了仇了,日後你在賈家也不好做人”。

王熙鳳遲疑,姨媽說得固然是一點,她也不想虞信得罪死了榮國府。

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大表哥畢竟是後起之秀,根基尚淺,實在不宜為了自己如此與榮國府硬碰硬。

虞信回來一眼就看出了王熙鳳起了動搖之心,便道,“後宅之事,我不甚通,以後的日子也還要鳳妹妹自己去過,我只看妹妹想如何。

妹妹如果要見好就收,我便通知璉二爺明日一早來接妹妹和妞妞回府。

妹妹如果要爭那榮禧堂,我必定為妹妹爭來便是”。

王熙鳳的眼淚頓時就湧了出來,哥哥,她哽咽著,心中一聲又一聲地叫著。

哥哥,以後你就是我親哥哥,你對我的好,我一定銘記於心,日後有機會一定肝腦塗地以報!

……

……

第二天一早,賈璉就來接了王熙鳳和巧姐兒回家。

王熙鳳帶著巧姐兒去給賈母請安,跪倒在地放聲大哭,只說自己不孝。

賈母也紅了眼,只罵賈璉,責令他以後萬不可胡鬧,否則仔細他的皮云云!

待祖孫二人哭夠了,賈母便吩咐鴛鴦將各處的對牌、鑰匙、賬本等都拿出來交給王熙鳳。

賈府家大業大,光是對牌和鑰匙等就用了十來個婆子捧著,賬本更是堆積如山。

王熙鳳自嫁進來後就開始管家,每天都是先到王夫人屋裡請安,領取當天的對牌、鑰匙,然後管事媳婦等再從她這裡領。

至於要緊的鑰匙,更是到用的時候,才去稟明王夫人,現領,然後再立即還回去。

這還是第一次這些代表權力的東西完完全全地擺在她面前,像一群可憐又可愛的新生嬰兒任由她宰割!

王熙鳳頓時就生出一股雄心壯志來,有她全權做主,她一定不會再叫榮國府入不敷出,叫外人議論他們外面架子不倒,內囊卻盡皆上來了!

王熙鳳又給賈母磕了個頭,“老太太抬愛,孫媳定不負老太太的厚望!”

賈母嘆氣,“好,我知道你的,這個家交給你,我老婆子,放心!”

王熙鳳趁勢道,“老太太,既然這個家現在交到我手裡,不如將這些年的帳對一對,老太太心裡好有數,孫媳心中也有個計較”。

賈母知道定是要有這一回的,便點了頭,叫了賴大家的、吳新登家的等管事媳婦進來,自己只說累了,將事情都交給了王熙鳳處理。

王熙鳳帶著管事媳婦和各處的大丫鬟足足對了十天,才將賬目、物件等都對清楚了,拿著賬本去見賈母。

所謂不查不知道,一查嚇一跳,賈府這些年來竟然虧空了兩百多萬的銀子。

除了銀子外,賈府各處庫房裡的珍寶、字畫、古董、玩物等很多都沒了蹤影,或是換上了贗品。

王熙鳳用上了在薛府剛學的算賬的本事,將賬目列得清清楚楚。

除了日常的花用,賈府中最大的開銷便是賈政買的各種字畫孤本,王夫人以賈元春和賈寶玉的名義支走的各項銀款。

其中,王熙鳳特意標出了當年林黛玉進府初初那一個月,賈寶玉房中光是瑪瑙碟子就換了十二個,也不知道吃的是瑪瑙碟子裡盛放的水果,還是瑪瑙碟子本身。

“老太太,二太太的陪房周瑞,他的女婿冷子興就是做古董倒賣生意的。

二爺剛去拿了他來,現在就在外面等著,老祖宗見不見?”

賈母半晌都沒說話,王熙鳳也不敢催她,垂手恭恭敬敬立在下方。

半天,賈母頹然一嘆,“見或不見又有什麼區別?你既拿了他來見我,想必已經拿到證據了?”

王熙鳳向來是個愛憎分明的性子,此時恨極了王夫人,哪裡還肯為她掩飾,毫不遲疑答道,“是,我讓二爺帶著人悄悄而去,只說要請他幫忙倒賣些好東西。

哄著他關了門,直接抄了他的鋪子,將賬本和鋪子裡尚未出手的東西都抄了來。

府裡丟失或是置換成贗品的珍玩古董,有八成都能在他的賬本里找到記錄,還有兩成尚且不知去向。

我將我們府上從他那出手的東西都尋了出來,都在這本賬上,請老太太一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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