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次,賈寶玉找不到,王熙鳳說要陪姐妹們去園子裡,可都得了不是,何況她們這些人?

薛寶寶這次學了乖,安安靜靜地坐在那挑攢盒裡的點心、蜜餞吃。

賈母在吃喝玩樂這方面絕對是行家,這一攢盒的點心蜜餞,不管是味道、還是配色都是上好的。

好在這一次賈寶玉的去向很快就清楚了,他去了大觀園櫳翠庵。

這時候去櫳翠庵,是去做什麼不言而喻。

賈母大怒,“到底是誰走漏了風聲?”

晴雯戰戰兢兢答道,“老太太,奴婢不知道什麼風聲,只問了家裡的人,知道二爺今天先是甩掉了伺候的麝月和秋紋,去了二奶奶那,然後又去尋了趙姨娘,然後就去了大觀園。

園子裡的婆子說二爺是帶著茗煙等小子進去的,將櫳翠庵守門的婆子打倒在地,侍強闖了進去”。

薛寶寶故作疑惑道,“不該啊,我聽說櫳翠庵中住了個女尼,名喚妙玉,乃是個十足的佳人,寶玉表弟又怎麼會如此唐突無禮?”

惜春也反應過來了,騰地站了起來,尖聲問道,“櫳翠庵裡全是女師父,二哥哥帶著小廝侍強闖進去是想做什麼?是想做什麼!”

賈母這才想起來屋中還有客人,有自家的姑娘,忙道,“刑氏,我這裡有點事,你帶著薛太太和姑娘們去園子裡轉轉”。

又向薛太太賠不是,薛太太忙道不敢,刑夫人便帶著眾人出來了。

惜春與妙玉交好,生怕妙玉吃了虧,一出門就拉著探春要去櫳翠庵。

探春遲疑不敢去,偏偏刑夫人也想去看熱鬧,故意開口道,“薛太太和兩位姑娘還沒去逛過咱們的大觀園吧?這時候左右無事,不如我帶你們去逛逛。

卻也不是我自吹,這專為娘娘省親造的園子,可絕對值得去逛一逛的”。

大觀園啊!

薛寶寶眼前一亮,誰個看過紅樓的,不想親眼見識見識大觀園啊!

薛太太本要推辭,見女兒殷切,話到嘴邊就轉了個彎,笑道,“那就麻煩夫人了”。

刑夫人忙吩咐準備轎子,一行人浩浩蕩蕩往大觀園而去。

刑夫人急著要看熱鬧,吩咐直接去櫳翠庵。

進了大觀園後,薛寶寶就悄悄掀起轎簾子,以粉絲奔現的心來瞻仰這座曾經只存在於文學作品中的集園林之大成者。

轎子在刑夫人的催促下走得很急,薛寶寶一路貪看風景,不知過了幾時,忽見花環佛寺,山門之上一匾,有“苦海慈航”四字,就知道櫳翠庵到了。

果然,轎子停了下來,刑夫人等先後下轎。

守門的道姑早遠遠見了她們一行前來,去報了信,此時一個妙齡女尼已帶著數個道姑候在門口了。

當先的妙齡女尼,雖做女尼打扮,卻蓄著一把烏髮,端地是好模樣,應當就是妙玉了。

惜春素來與她交好,忙上前拉著她問可有如何?

妙玉冷著一張美玉般的臉,微朝惜春一點頭,向眾人合十一禮,便對刑夫人道,“夫人今日來得正好,還望夫人代妙玉向國公夫人說一聲,這櫳翠庵已髒,我卻是住不下去了,今日便告辭了”。

刑夫人沒想到自己興沖沖而來,竟然攬上這等事,頓時撇清道,“我今天原是帶親戚來轉轉園子,正巧走到這,進來上個香,姑娘的事可與我無關,還是和其他人說的好”。

妙玉顯也沒見過這般無賴的,不由愣住。

惜春憤憤道,“走吧,早就該走的,這樣的腌臢地方,你留著做什麼,倒是帶累得你也不清淨了”。

妙玉便不再看刑夫人,轉頭朝惜春合掌一禮,“多謝四姑娘”。

說著便命她帶來賈府的兩個嬤嬤去收拾行裝,自己就立在門口等著,顯是根本不準備再進門,一等東西收拾好就走。

刑夫人急了,生怕自己擔了干係,忙道,“姑娘你要走就走,總要去向老太太辭行吧?不然老太太還以為是我不留你,平白叫我擔了干係”。

妙玉性子孤高,哪裡看得上刑夫人這般做派,只不理她。

刑夫人正要再勸,賈寶玉忽地從裡頭衝了出來,高聲問道,“她們說你要走了,是也不是!”

問的卻是妙玉。

妙玉冷著臉點頭,賈寶玉本就滿臉淚痕,聽了這話更是如摧心肝,哭道,“寶姐姐走了,林妹妹走了,如今你也要走了,我活著還有什麼意思,不如隨你一起出家去!”

妙玉冷凝的臉出現了波動,寶二爺為了她,竟是願意出家?

薛寶寶實在看不慣賈寶玉這樣的做態,連聲冷笑,“你愛出家便出家,又扯上我與林妹妹做什麼?

你隨口喊什麼出家不出家的,倒是引得旁人為你動容,卻叫外人怎麼看我們?

外人若是胡亂議論,你是因為我和林妹妹出家的,我們的閨譽還要不要?

寶玉表弟,兩年了,你還是一點長進都沒有!

不,你現在更無恥,不但想連累我和林妹妹,還想連累一位清修師父的名聲!

什麼叫不如隨你一起出家去了?

你出家就出家,又沒人拉著你,你非得牽扯這,攀扯那個的做什麼?是想叫旁人都議論這位妙玉師父勾得國公府的公子爺跟著她出家嗎?”

妙玉這才反應過來,俏臉漲得通紅,一言不發抬腳就走。

賈寶玉忙要追,薛寶寶又補了一刀,“寶玉表弟,你這是做什麼?還要同這位妙玉師父你追我跑的,拉拉扯扯不成?”

妙玉腳步一頓,眼圈頓時紅了,回頭狠狠瞪了賈寶玉一眼,又去瞪薛寶寶。

薛寶寶無辜眨眼,“怎麼?妙玉師父,我說得不對?”

妙玉被她氣哭了,轉身走得飛快,連儀態都忘了。

薛太太忍不住瞪了薛寶寶一眼,薛寶寶更加無辜,本來麼,她說的是實話啊!

刑夫人估摸著薛寶寶這一鬧,賈母應該怪罪不到她身上,立即就想起來自己還要看熱鬧的,忙追上幾步,問道,“姑娘,你就算要走,總也得說清楚為什麼吧?”

她雖然蠢笨,卻也知道定是寶玉母子激得妙玉突然說要走,這時候就盼望著從妙玉嘴裡掏出話來,好方便日後抹黑寶玉母子。

妙玉哪裡理她,只繼續往前走。

她身邊侍立的小丫頭恨聲道,“夫人不必問了,貴府什麼髒的臭的都往我們櫳翠庵送不說,幾個臭男人光天化日地就敢往裡面闖,真當我們姑娘是寄人籬下的乞丐不成,任你們這般欺負!”

“髒的臭的?”

刑夫人一喜,故意大聲問道,“你是說二太太?二太太不是來櫳翠庵養病的嗎?”

小丫頭更加氣憤,“我們姑娘原也只當她是來養病的,還真心實意地為她上香祈福,今兒寶二爺來了,我們才知道——”

“住口!”

妙玉呵斥了一聲,小丫頭不甘住了嘴。

刑夫人得到了心滿意足的答案,也就不再追她們,回頭十分做作地對薛太太嘆道,“二太太實在是,實在是——唉,我們還是進去看看她吧”。

正說著,丫鬟來報,賈母帶著賈政來了。

刑夫人生怕賈母見自己來看熱鬧生氣,忙道,“這裡也沒什麼好看的,我們還是到別處走走吧”。

薛寶寶其實很想進去看看王夫人的慘樣,但客隨主便,也只能遺憾地又上了轎子。

臨走前,她特意瞥了一眼,賈寶玉還兀自呆立在原地,望著妙玉離去的方向淚流滿面。

只王夫人被關起來了,賈母不在,探春又被憤怒的惜春死死拉住,沒有人憐惜他這番憐香惜玉的柔情。

薛寶寶登上轎子,轎簾落下,遮住了她嘴邊的冷笑,自家親孃惹上那麼大的禍事,被父親毒打病倒,又被祖母關進尼姑庵,賈寶玉倒還有心思哭一個只說過幾句話的尼姑,王夫人一直覺得自己生了個鳳凰蛋,這也不知道到底是個什麼蛋啊……

……

……

大觀園的景色很美,天氣又很好,薛寶寶逛得心滿意足。

刑夫人心情好,難得熱情了一次,見賈母去忙賈寶玉,根本沒有實現承諾請薛太太幾人吃飯的意思,就吩咐在大觀園內選了個風景優美之地擺了飯。

眾人分了兩席用了飯又繼續逛,薛寶寶一直逛到下午三四點的樣子才意猶未盡地回了王熙鳳處,與她道別回家。

早晨她去賈府的時候,看到薛府附近新開了一家點心鋪子,在馬車上都能聞著香味,便央著薛太太下去轉一轉。

薛太太向來縱容她,便領著她和甄英蓮一起下車去看。

一進門,誘人的甜香味更是直往人口鼻喉舌裡撲,薛寶寶眼前一亮,步子都加快了。

薛太太看得好笑,拍拍甄英蓮的手,“你也跟著寶姐兒一起去,遇著好吃的就買些回去,也給你娘帶些嚐嚐”。

甄英蓮笑道,“我陪著太太一起挑,不急的”。

薛太太也就隨她了,她們倆走得不緊不慢地,薛寶寶已經戴上帷帽進了店,早有女掌櫃迎了過來,見薛寶寶穿戴不俗,殷勤問道,“姑娘是要去雅間看,還是就在大堂看?”

去雅間看,就是點個雅間,讓夥計將東西一樣一樣地送過去慢慢看。

那還有什麼意思?

薛寶寶便道,“就在這裡看”。

女掌櫃便託著嶄新潔淨的銀碟銀筷,殷勤跟在她身邊介紹,見她對哪一樣感興趣,便用銀筷取出一小塊請她品嚐。

薛寶寶逛了一下午園子,中午吃的那點東西早就消化光了。

這家新店的東西又幾乎樣樣精巧可愛,光是賣相便叫人拒絕不了,口味方面也與她之前吃過的全然不同。

她十分驚喜,在那女掌櫃的殷勤招呼下幾乎將店裡每樣點心都嚐了一遍,吃得心滿意足,也不問價格,豪氣十足地吩咐道,“剛剛我吃過的,每樣稱五兩,總共包三份”。

一份她們女眷在後院吃,一份給虞信和薛蟠在前院吃,再送一份給王熙鳳。

女掌櫃喜動顏色,忙吩咐夥計準備。

薛寶寶閒著無事,便與女掌櫃閒聊,“你們家東西這麼好,怎麼生意不太好的樣子?”

她剛進門時倒還有幾個客人在挑選,這時候天已經快黑了,按理說正是生意好的時候,竟是再沒客人上門。

女掌櫃笑道,“我們請的是正宗的御廚,在宮裡當過多年差的,每天做出的東西不多,價格又定的略貴了點,客人難免就少了”。

薛寶寶心念微動,御廚,她可還沒見過活生生的御廚呢!

光從今天的點心來看,那位御廚的功夫就極好,味道且不論,花樣就比她多,也比她做得精緻,要是有機會討教一下就好了。

正在這時,悅耳清越的佛號聲在薛寶寶身後響起,“阿彌陀佛,薛施主,好久不見”。

薛寶寶驚喜回頭,果然見許久不見的寶幢立在門口,合十朝自己微笑。

“大師!”

阿魏驚喜喊出聲來,“你怎麼在這?”

寶幢不緊不慢踏入店中,靠近,再次合十為禮,“貧僧今日無事出來轉轉,沒想到竟碰到了兩位施主,真是意外之喜”。

薛寶寶驚喜過後,上下仔細打量起他。

如今的寶幢自然不可能再像在神農山裡般著僧衣袈裟,穿著淡青色的朱子深衣,用銀線以暗針針法繡了菩提葉紋,烏髮以銀色發冠束起,除了眉心那一點鮮豔的清心石和手中的佛珠珠串,與京城的書生打扮得並無二致。

一個多月未見,他清減了些,臉色也頗為蒼白,配著這一身書生打扮,猶如蒹葭臨風,有種引人憐惜的病弱美。

薛寶寶頓時大驚,“大師,你又生病了?”

寶幢靦腆一笑,蒼白的臉上浮現出片片紅暈,“也不是生病,就是有些吃不慣宮裡的東西”。

阿魏咋舌,“宮裡的東西都吃不慣?我聽人家說,宮裡頭那叫御膳,是世界上最好吃的東西了!”

寶幢瞥了薛寶寶一眼,面色更紅,“在我看來,只有薛施主做的吃食,才是世界上最好吃的”。

薛寶寶,“……”

就突然想狠狠親寶幢一大口!

這還是第一次有人說她做的東西是世界上最好吃的,還是位天天吃御膳的皇子!

這絕對是對她最頂級的肯定!

阿魏恍然拍手,“原來御膳也沒有姑娘做的東西好吃啊!我就說姑娘做的東西那麼好吃,怎麼可能還有人比姑娘做的東西還好吃!”

又擔憂道,“大師,你都吃一個多月御膳了,還沒吃習慣?這都餓瘦了”。

寶幢溫雅笑道,“無妨,薛施主和阿魏施主是喜歡這裡的點心麼?不如讓貧僧略盡心意”。

薛寶寶連連擺手,“不必不必,我自己買”。

她話未落音,就聽寶幢對來招呼的女掌櫃道,“請你們的東家出來,貧僧想買下這個鋪子”。

薛寶寶,“……”

格局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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