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不吐不快

楊曉曉的死，在江州地產集團只換來三樣東西：一是集團大樓每層樓的露臺加裝了一圈高空防墜落安全網，把每層露臺包裹得嚴嚴實實；二是陳海峰沒有了競爭對手；三是馮兆輝懸著的心終於落了地。

江州地產集團辦公室副主任公開選拔沒有受楊曉曉跳樓的影響，如期開展。

今天上午9:30是筆試，筆試地點在集團10樓4號會議室。

筆試面試由人事行政部總體牽頭負責，因主持辦公室工作的副主任還沒選拔出來，所以人事和行政暫時還沒有拆分。

集團成立了以黃瑛為組長的試題編撰小組，成員包括人事行政部、黨群工作部、紀檢部相關工作人員。

其中，人事行政部、黨群工作部工作人員負責從題庫中隨機抽取試題編輯試卷，黃瑛負責稽核把關，紀檢部工作人員負責對所有出題人員進行全程監督。

為防止跑冒漏滴，試題外洩，試題編撰小組在考試前一天就離開公司，入住到江州市某家酒店，在酒店房內出題。但具體是哪家酒店，全集團只有紀委書記唐秋雁一人知曉，只因她要隨時對出題情況進行突擊檢查。

出題期間，工作人員的手機等一切通訊裝置全部交由負責監督的紀檢部工作人員保管，全體工作人員吃住在酒店，直到筆試、面試環節結束，眾人才能離開酒店。

上午9:25，試題編撰小組派專人專車從酒店將密封的筆試試卷送到筆試地點。

考場設了兩名監考員。監考員把密封的試卷袋給考生展示後，就將試卷袋拆封，並分發給考生。

楊曉曉的死，讓參與這次選拔的人只剩下4名：陳海峰和酒店的3個人。

陳海峰拿到試卷一看，不由在心裡發笑，這些題對他來說太簡單了。他在秘書崗位上，每天接觸各種材料、各種資訊，積累了大量知識，應付這些試題簡直綽綽有餘。

一個小時後，陳海峰就答完試卷，提前半小時交卷。而另外3人則還在抓耳撓腮、冥思苦想。

筆試試卷由黨群工作部部長何才文負責批改統分，紀檢部部長劉世傑負責對批改統分進行全程監督並複核。統分結束後，兩人在統分結果上簽字確認。

根據選拔規則和統分結果，筆試排名前三的進入面試環節。至此，酒店1人被淘汰，還剩下3人。

面試安排在下午3:00，面試地點仍在10樓4號會議室，方式是半結構化面試。

面試組由集團領導班子成員組成，嚴國富擔任主面試官。面試試題由試題編撰小組派專人專車送到面試地點。

面試開始前，陳海峰和另外2人被安排在10樓3號會議室等待，並將手機等通訊工具交由紀檢部工作人員保管。

3人透過抽籤決定面試順序。根據抽籤結果，陳海峰是最後一個面試。

面試開始後，排在陳海峰前面的2人按照順序依次進入4號會議室，每人大概用了15分鐘完成面試，兩人面試結束後自行離去，不得再回到3號會議室。

對於這次面試，陳海峰並不感到緊張，因為他在實力上完全碾壓前面2人。

現在輪到陳海峰面試。

他進入會場，首先向正對面的面試官鞠了一躬，然後坐定。

“陳海峰，恭喜你進入集團辦公室副主任面試環節，如果你準備好了，我們就開始今天的面試。”嚴國富作為主面試官首先說話。

“準備好了。”陳海峰說道。

隨後，就是自我介紹、個人優勢、崗位理解、情景模擬等一系列常規面試題目，陳海峰對答如流。

接下來進入自由提問環節。

“各位面試官有什麼問題，可以現場提問。”主面試官嚴國富說道。

由於楊曉曉已經出局，而陳海峰又是嚴國富的心腹，所以其他領導班子成員並不打算為難陳海峰，紛紛表示沒有問題要問，如此一來，就保持了中立，既不得罪嚴國富，也不得罪馮兆輝。

“既然大家沒有問題要問，那就……”正當主面試官嚴國富準備結束這場面試時，坐在身旁的馮兆輝打斷了他的話。

“我提一個問題。”馮兆輝說完，眾人都驚詫地看向他。

此時的馮兆輝已經沒有了往日的意氣風發，他也不回應眾人詫異的目光，只是面無表情地說道：“請你談談對楊曉曉跳樓身亡的看法。”

這個問題一丟擲，頓時讓眾人更加詫異。

其實，整個集團都知道楊曉曉與馮兆輝關係密切，只是大家睜隻眼閉隻眼，事不關己高高掛起。在大家看來，楊曉曉與馮兆輝無非就是各取所需。

現在馮兆輝拋這個問題，說明楊曉曉的死對他還是造成了一定打擊，在他心裡設起了一道坎，讓他一時難以跨越，儘管他們倆只是情人關係。

同時，陳海峰從眾人詫異的表情判斷出，在前面2名面試者的面試中，馮兆輝並沒有提出這個問題。他提楊曉曉完全就是針對陳海峰，難道他已經發現當晚的維修員和保潔員是陳海峰和王建華裝扮的？或是他已經知道向楊曉曉老公發照片的是陳海峰和王建華？

但這些都是猜測，馮兆輝沒有任何證據。

陳海峰迅速冷靜下來，定了定神後，答道：“首先，楊曉曉是江州地產集團的一員，我們猶如家人一樣親密，得到她離世訊息的那一刻，我內心異常震驚、萬分悲痛，楊曉曉年輕漂亮，熱愛生活，就這樣香消玉殞，讓人很是惋惜，我相信，馮總和各位領導跟我有一樣的真切感受。”

陳海峰在這裡故意點了馮兆輝。他猜測，就算馮兆輝不能完全確定偷拍和發照片的是陳海峰，但從“誰受益誰就是主謀”推論，馮兆輝也會把這筆賬算到陳海峰頭上。所以陳海峰特別點了馮兆輝，暗示他的把柄仍然在自己手上，不要亂來。

陳海峰接著說道：“從楊曉曉這件事上，有許多問題值得我們反思：一是，我們集團對員工的思想動態是否精準掌握；二是，我們集團對員工的心理健康是否關心到位；三是，在員工遇到困難時，我們集團是否第一時間站出來幫忙解決；四是，我們集團的大樓以及酒店、專案上還有沒有類似露臺那樣的安全隱患；五是，我們集團有沒有應對員工輕生的應急預案；六是，我們集團員工出軌、婚外情等這些不良風氣能不能徹底根除；七是，我們集團的作風建設還有沒有需要改進和加強的地方。等等，這些都值得我們反思。”

陳海峰句句說到痛點，讓坐在對面的面試官們若有所思，雖然這些話幾乎針對了在場的所有集團領導，但這的確是陳海峰的真心話。

這段時間，因為楊曉曉的死，陳海峰心裡一直像有塊石頭，讓他堵得慌。剛剛一口氣說完那些話，他頓時長舒了一口氣，心裡釋然了許多。他接著說道：

“所以，我們集團黨委、紀委、工會、行政，要緊密協作、緊密配合。

一方面，要建立長效機制，主動關心關愛員工，瞭解員工的所思所想所盼，及時化解員工的心裡負擔，幫助員工解決實際困難，讓員工沒有後顧之憂。尤其是我們各個分管領導，對分管領域的員工要主動關心、主動幫助；

另一方面，要全面梳理集團大樓、三家酒店以及開發專案、建設專案、物業專案、公司資產上存在的安全隱患，全面加以整改。同時，建立安全事故應急預案，尤其針對跳樓、輕生等事件，要做到及時響應、科學處置；

第三方面，要進一步加強作風建設，重點包括工作作風和生活作風，加強思想教育，強化監督檢查，暢通舉報渠道，發現一起查處一起，同時我們各級領導幹部要切實發揮模範帶頭作用，以點帶面，形成我們集團上下的良好風氣。

我的回答完畢，謝謝。”

陳海峰面試結束，就起身離開了會議室。

留下一排面試官陷入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