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暴力手段
蘇夭兒躺在一把藤椅上，神態慵懶，兩條長腿隨意地搭著，手上拿著一柄精緻的刺繡團扇擋在自已頭頂，遮掩刺眼的陽光。
彷彿身處高檔酒店的豪華露臺，而不是簡陋的山間小院。
她看到宋三萬幾人後，並不驚訝，而是意料之中一般，懶懶抬手打了個招呼。
“夭兒姐，好久不見！”
宋狸狸三步並作兩步，衝到蘇夭兒身邊，替擋住耀眼的陽光。
溫暖的陽光從她身後投下，鑲上一圈毛茸茸 的金邊。
廕庇中，蘇夭兒放下團扇，抬眼看向宋狸狸，目光中有幾分戲謔，“你怎麼來了，我從來不吃回頭草的。”
宋狸狸並不在意蘇夭兒冷漠的話語，從她手中拿過團扇，順手扇了幾下，“既然能在胡家村重逢，就說明我們兩個有緣啊。”
蘇夭兒看著宋狸狸殷勤的模樣，心中暗道麻煩。
她雖然喜歡撩撥人類，但只是為了修煉，偶爾遇到甩不掉的牛皮糖的話，需要費一番工夫讓對方死心。
她忽視眼前的宋狸狸，對後面的宋三萬和柳白玉道：“姑奶奶不相信我，辛苦你們多跑一趟。”
蘇夭兒口中的姑奶奶想必是胡家太奶，如此看來兩人確實有血緣關係。
宋三萬倒是不在乎多跑這一趟，反而更好奇蘇夭兒是怎麼出現在胡家村的。
胡仙不能在人前顯靈現身，也就是說村民們並不知道胡仙是真實存在的。
既然如此，蘇夭兒借用什麼身份進入村子？
胡村長從三人身後探出頭，臉上掛著不值錢的笑容，兩手交疊在一起互相搓著，“蘇姐姐，家裡來客人了，您看這……”
“哼？”
蘇夭兒對胡村長並沒有好臉色，她抬高聲調，挑眉看了對方一眼，嚇得胡村長立刻像只鵪鶉般縮起了脖子。
胡村長很怕蘇夭兒？
宋三萬眼神在兩人之間掃視一番，明白了他為什麼一反常態地熱情邀請幾人入住家中。
看他和蘇夭兒的互動，恐怕蘇夭兒是透過什麼暴力手段強行進入胡家村，鳩佔鵲巢。
而這位胡村長，看似沒什麼骨氣，膽小如鼠，但是既然能夠穩坐村長之位，必然有點本事。
他隻字不提家中橫行霸道的大妖，只是邀請手段高深的道士到自已家中做客，不費吹灰之力便解決了兩個麻煩，好不划算。
只是他棋差一招，沒算到蘇夭兒和宋三萬幾人認識。
“麻煩村長帶我這幾位朋友過來了，”蘇夭兒繞到胡村長身邊，美眸眯起，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們自便就好，不麻煩您老了。”
胡村長這才明白過來自已被耍了，可是在絕對的實力面前不敢造次，只得乾笑著說沒關係。
“村長，村中應該還有事要忙吧？”
蘇夭兒用團扇遮住半張臉，只露出一對含笑的狐狸眼看著胡村長。
“啊是是，有事要忙……”
無論是否真的有事要忙，胡村長都不敢反駁蘇夭兒半句話，對待她的態度比對待宋三萬時還要多幾分敬畏。
他點頭哈腰著離開自已家中，將整個屋子拱手相讓。
外人離開後，宋三萬好奇：“蘇姐，您究竟幹了什麼，讓胡村長如此怕你？”
蘇夭兒打了個響指，指尖燃起一簇小小的狐火。
她看了房簷一眼，露出神秘莫測的笑容，隨後將小火苗吹滅，“沒幹什麼啊，那人膽子小罷了。”
順著目光看去，只見村長家的房簷漆黑一片，明顯是被火燒過的痕跡。
宋三萬一時失言。
火燒別人家作為威脅，這倒也是個辦法，不過村長只怕會更加警惕她們吧。
“蘇姐，胡家村背後的情況你瞭解多少？”
蘇夭兒長嘆一口氣，“該知道的都知道了，不該知道的我也沒有頭緒。我雖然從胡家村長大，卻也離開此處百餘年了。”
“太奶想讓你繼位胡仙——”宋三萬的話說到一半被打斷。
“不可能！”
蘇夭兒拒絕得決然，“我對這個破村子沒什麼感情，也不稀罕那點供奉和地仙之力，才不要接手胡翠花的這個爛攤子。”
宋三萬直覺蘇夭兒沒有說實話，最起碼沒把實話說全。
“只是因為這些？”
蘇夭兒囁嚅一番，不情願地擠出半句：“若是我繼任胡仙之位的話，姑奶奶就……”
“就會怎樣？”宋三萬好奇追問，蘇夭兒卻再無聲音。
“就會消散於天地。”
宋三萬愕然回頭，看見柳白玉神情淡淡地盯著她，不知道看了多久。
“什麼叫消散於天地？”她眉頭擰成一個疙瘩，心底傳來陣陣驚悸。
世間萬物皆有靈，壽命終了，魂魄重入輪迴，肉身歸於天地。
但是柳白玉這一句話，打破了天道輪迴的法則。
“妖靈被奉為地仙的那一刻，就已經脫出輪迴了。”
柳白玉說這話時，神情沒有半點觸動，彷彿這些事都與自已無關。
“那您……？”
宋三萬掙扎許久，仍然不忍將完整的問題問出。
“我也一樣。”
“……”
也就是說，如果地仙主動退位或者不幸身故的話，他們的三魂七魄便會立刻消散於天地之間，再無來世。
宋三萬咬緊下唇，心中萬千思緒翻湧。
柳白玉一旦離開，她就再也沒機會重新找到她了。
宋三萬借身體的遮掩，朝柳白玉伸出手，本想直接握住她的手，猶豫再三後還是拽住了她的衣袖。
“您有朝一日，也會徹底消失在我眼前嗎？”
宋三萬低著頭，柳白玉看不見她的神情，只能聽到有些沉悶的聲音。
她看了看宋三萬牽著自已衣袖的手。
人類總喜歡異想天開，彷彿這樣就能阻止一個半仙之體的消散，將對方永遠留在自已身邊。
“三萬，”柳白玉收回手，衣角從宋三萬手中滑落，“我沒法向你保證，有可能我明天就會消失，有可能再過幾千年我也不會消失。”
宋三萬雖然對於這個答案早有心理準備，聽到柳白玉親口說出的時候，胸口還是傳來一陣鈍痛。
最起碼，柳白玉是誠實的。
她不會因為人類那些彎彎繞繞的情感，說出什麼善意的謊言來誆騙自已。
“如果你有一天要走的話，在我面前離開好不好？”宋三萬聲音悶悶的。
柳白玉不解。
“這樣的話，才能讓我死心，否則——”
她忽然抬起頭，目光直直刺向柳白玉眼底，眼中似有晶瑩的光點流轉，“讓我念一個永世無緣再見的人一輩子，多可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