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白玉最後沒有回覆。

答應宋三萬對她來說不算難事,但是心底有個聲音不允許她這樣做。

目睹心愛之人消失是什麼滋味,她想象不出來,但她不願意看到宋三萬傷心的表情。

哪怕只是應許一個可能性,她也不忍心。

柳白玉扔下一句去找胡翠花,便草草離開。

宋三萬看著柳白玉的身影消失在自已眼前,有些愣神。

白玉姐為什麼會是這種反應?

答應這件事很難嗎?

是柳仙的尊嚴不允許她這樣做,還是……她不忍心在自已面前消失?

這是不是說明,柳白玉心底是在意她的。

宋三萬的愁緒被小小的新發現沖淡,她下意識回頭看向另外兩人,試圖求證自已心中所想。

然而,宋狸狸黏在蘇夭兒身邊,沒有半分搭理她的意思。

再次變成孤家寡人的宋三萬在村長家轉了幾圈,想給自已找點事情幹,卻發現這裡實在破舊得很,簡直不像有人生活,只得作罷。

她溜達出門,準備去村中打探一下有關胡仙與半妖人的訊息。

再次走在胡家村中時,四周打量的目光明顯減少許多。

村子小,資訊傳遞的就快,想必是胡村長默許了宋三萬幾人進村,村民便不再猜忌。

雖然沒了如芒在背的監控視線,村民仍然十分冷漠。

路過的老婦看到宋三萬後,唯恐避之不及,不方便的腿腳拄著柺杖,邁出最快的步伐,趕回自家門口。

老婦進門前回過頭,渾濁的眼珠睜到最大,瞪了宋三萬一眼,嘴裡用聽不懂的話嘟噥了一句什麼,隨即“嘭”地一聲關上門。

宋三萬無措地撓撓後腦勺,心道無辜。

吃了一路閉門羹後,宋三萬沒能跟一個人搭上話。

可能是因為村民們過於冷淡,家家戶戶屋門緊閉,她竟然一時之間沒有發現胡家村寂靜得過頭了。

沒有大娘坐在村口嘮嗑,沒有雞鳴狗吠,就連正常生活的雜音也沒有。

胡家村像是死了一般。

宋三萬察覺到異常後,側身隱藏在一戶人家院子籬笆前。

她藉著竹籬的遮掩,把目光投向院內。

這戶人家的生活氣息倒是比村長家濃厚一些,院裡晾曬著一層層的幹辣椒與菜根,看起來像是有人居住。

但是,還是不對勁。

明明是正午的日頭,屋門和院門卻都緊緊的關閉著,看不出家中究竟有沒有人。

死寂的院子中沒有半點兒活物的氣息。

宋三萬的目光凝在院子角落的雞窩。

雞窩用黑色的篷布層層疊疊蓋著,籠門緊鎖,像是在防備著什麼東西。

宋三萬眼尖,看見了散落在一旁的雞毛與血點。

有什麼生物會殺死村民養的家禽家畜,所以胡家村中才會如此寂靜嗎?

不知為何,宋三萬想起小小尖牙上掛著的血沫。

她嘗試著敲了敲門,不出所料無人回應,只得作罷,後退兩步離開別人院前。

陽光灑在地上,晃得人眼花,宋三萬被暖烘烘的光線包圍著,卻止不住地感到陣陣寒意從腳底升起。

“嘿!發現什麼了嗎?”

宋三萬的肩頭忽然被人拍了一下。

宋狸狸從背後竄出來,笑臉盈盈地看著她。

她不知道從哪搞來一塊紅綢子,像模像樣地裹在頭上,從外貌上拉近了與村中大娘的距離。

“你不是和蘇姐待在一起來著嗎?”

宋狸狸被戳到痛處,扁扁嘴,“美麗的狐狸姐姐想一個人待會兒,我怎麼能不滿足她的小小願望呢?”

分明就是被趕出來的啊,宋三萬心下吐槽。

“你真的喜歡蘇姐?”

宋三萬腳步不停,繼續向村內走,順嘴問道。

宋狸狸快跑兩步,跟在她身邊,坦然點了點頭,“當然,我宋狸狸說一不二。”

宋三萬仍記得晚會上她淡然說出“各取所需”時候的態度,不明白她何時轉了心思。

真情也好,假意也罷,宋三萬懶得關心別人的感情問題。

她問出自已心中考量的事情,想聽聽宋狸狸的態度:

“你考慮過現實的問題嗎?比如人與妖的壽命,立場,還有胡仙的事……”

宋狸狸瞪大了眼睛,直勾勾地盯著宋三萬,彷彿第一次見到什麼珍稀物種一般,滿臉稀奇。

“天哪,你是什麼老古董轉世啊,比我奶奶還保守。”

感覺說得過分了,她又吐吐舌頭,聳肩道:“開玩笑,我沒奶奶。”

聽宋狸狸說自已保守,宋三萬並不生氣,“如果你和蘇姐真的在一起了,未來該怎麼辦呢?”

宋狸狸嘴唇抿著,沒有說話。

她朝著天空中的一輪太陽伸出手,刺目的陽光讓人睜不開眼睛,她眯著眼,張開的手掌忽然緊緊握住,彷彿將遠在天邊的那一輪火球攥在自已手心裡。

“未來的事情,未來再想嘍。”

宋狸狸收回手,背過身,將攥拳的手掌放在自已胸口,“我目光沒那麼長遠,能過好當下的日子就不錯了。”

過好當下嗎……

宋三萬將這句話放進自已心底,腦海中浮現出柳白玉身體虛弱時蒼白的臉。

不行,現在不是想這件事情的時候。

她甩甩頭,把心中雜念一掃而空,目光凝聚在宋狸狸頭頂的紅綢上,“你這紅布哪裡來的?”

“撿的啊,我剛出門它就飄過來了。”

宋狸狸把紅綢從頭上拽下來,拿到身前翻來覆去擺弄一番,“相遇即是緣分,我已經給它起好名字了,小紅!”

紅綢有些褪色,看著像是經歷了不少日子的風吹日曬,大小也很奇怪,裁布做衣服不夠大,說是碎布頭又不夠小。

“來路不明的紅布,你也敢往頭上戴。”

宋三萬有些無奈,宋狸狸此人,有些過於心大了。

“今天太曬了嘛。”

宋狸狸把紅布重新裹回頭頂,擋住了刺眼的陽光。

“啊!”

她忽然整個人定在原地,眼神直直看向某個方向,“我知道這是幹嘛用的了。”

“什麼?”

宋三萬順著看去,發現一戶人家大門的房簷上也掛著一塊紅綢。

那塊紅綢比宋狸狸手中的顏色新鮮不少,似乎是剛剛掛出來的,鮮豔得像噴湧而出的血液。

宋三萬臉色有些不好看,“門口掛紅綢是什麼意思?”

將撿來的紅綢當成頭巾裹了半天的宋狸狸卻不太在意:“總歸不是壞事吧,紅紅火火地掛在門口,多喜慶啊。”

她把玩著那塊布,遲遲不肯扔掉。

巧的是,紅綢的鄰居家門忽然開啟,一個打扮樸素的年輕姑娘哭著跑出家門。

一截粗且長的木柴隨後從門內飛出,伴著一聲怒吼:“跑!你敢再跑,就別進這個家門了!”

眼看木柴要砸中姑娘的頭,宋三萬扔出一道黃紙符,從空中將它攔住。

年輕姑娘抬眼,看到道士打扮的宋三萬,彷彿抓住救星一般,拎起裙角踉踉蹌蹌向二人跑來。

跑步時,她的一隻腳不敢著地,似乎受了傷,一瘸一拐的。

“大師!大師您救救我!”

年輕姑娘是第一個主動跟宋三萬交流的胡家村村民,雖然宋三萬不想摻和別人的家務事,但是若能從她嘴中問出一些資訊,那便再好不過。

“姑娘別怕,有我們在,你父親不敢再對你動手了。”

“對!沒錯!”

比普通人強不了多少的宋狸狸雙手叉腰,主動擋在年輕姑娘身前,虛張聲勢地挺起胸脯。

“滾回來!”

一個打扮體面的中年男人從門內追出,撿起地上的粗木柴,氣得眉毛飛揚,鼻孔喘著粗氣,尋找自已女兒的身影。

看清擋在她身前的兩人,尤其是宋三萬身上的道袍後,他在原地僵住。

“哎呦,哎呦這不是村長請來的大師嗎,我家這混賬丫頭是不是衝撞了您了?”

姑娘的父親變臉般轉變了態度,點頭哈腰向兩人問好。

說罷,又衝著宋三萬背後的年輕姑娘橫眉豎眼道:“還不快點過來!胡鬧也不分場合,丟人丟到外頭去了!”

姑娘明顯很怕他,單薄的肩膀一直抖個不停,就連呼吸也小心翼翼的,不敢喘一口大氣。

男人又叫罵幾句,正當年輕姑娘猶猶豫豫邁開腳步時,宋狸狸一把拽住了她的胳膊。

“別過去!”

她把姑娘塞回背後,朝男人揚起下巴,“大叔,為什麼要打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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