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度假村？
柳白玉遲緩地眨眨眼，又眨了眨。
須臾時間彷彿幾個世紀一般漫長，宋三萬手心洇出汗珠，她忽然很怕，很怕柳白玉拒絕，更怕柳白玉答應。
無論哪種，她都沒有做好準備去面對。
柳白玉嘴唇微微張開，似乎想說點什麼，卻被宋三萬突兀打斷。
“等一下！”
太卑鄙了。
宋三萬在心底諷刺自已，利用柳白玉的溫柔自顧自告白，又為所欲為地不許她回應。
她真的太卑鄙了。
“您……不用現在回答我，我就是忍不住，想告訴您這件事而已。”
宋三萬聽到自已的聲音越來越弱：“您不用放在心上……”
柳白玉笑了，眉眼間充斥著溫柔：“好。”
其實她也鬆了口氣。
即便宋三萬不說後面那句話，她也給不了回應。
喜歡的滋味是什麼，她還不懂；被人喜歡的話應該怎麼做，她也不知道。
但她能感受到宋三萬的一腔真心。
這種真心，不應該被敷衍或者辜負的。所以她希望宋三萬能夠再多給她一些時間，直到她能作出一個合格的答覆。
宋三萬見柳白玉神態如平常一樣溫柔，沒有抗拒或者反感的情緒，心道這已經是設想中最好的結果了。
她膽子大了起來，握著柳白玉的手放在自已胸口：“所以您懂了嗎，我沒辦法做您朋友的。”
宋三萬說這話時，心跳得很快。
或者說，從告白那一刻起，她的心臟就沒有安分過。
柳白玉感受著手底盎然洶湧的真心，喜歡這兩個字一瞬間變成了具象化的東西。
她像是發現新鮮玩具的小孩子，從宋三萬的衣領探入，卻不帶一絲情慾，彷彿只是好奇一般，主動將手心覆在她的胸口。
原來人類的心臟可以跳得這麼快。
冰涼的手和滾燙的胸膛緊密相貼，冰火兩重天，激得一顆心臟跳得更加猛烈。
宋三萬無言失笑。
她低聲指責：“白玉姐，您明知道我喜歡您，還處處撩撥我，是不是有點不厚道？”
柳白玉僵了一下。
既然宋三萬是這種反應，應當又是她做錯了。
“為什麼不能做朋友？”
柳白玉淡定地收回手，彷彿剛剛什麼都沒有幹，神情泰然地問。
只不過，遲鈍的白蛇沒有察覺到，指尖染上的體溫令她萬年平緩的心臟也快了幾分。
“因為……”
宋三萬忽然啞口，不知道如何給一隻冰山般的大妖解釋人類的情感。
她揣度著用詞，語調緩慢而認真：“愛人和朋友之間的相處是不一樣的，我想對您做的事，朋友之間不能做。”
抬頭時，卻看到柳白玉眼中閃爍著求知慾，沒有半分羞澀。
宋三萬噎住，想起妖物應當是沒有廉恥觀的，只得祈禱柳白玉不要追問自已想對她做什麼事。
好在，柳白玉的注意力在別的地方：“我和胡翠花大約算得上朋友，所以我知道朋友之間的相處是什麼樣子的。”
柳白玉直視著宋三萬的雙眼，目光真誠而直白。
“和她相處時很輕鬆，很愜意，不必擔憂失了分寸，也不用端著架子、假裝嚴肅。”她頓了頓，看向宋三萬的眼神更加認真，“和你相處時也有這種感覺，所以我想，你應該也是我的朋友。”
真是……要命了……
宋三萬被柳白玉這番話殺得片甲不留。
她知道，從自已先動心的那一刻起就輸了，但是柳白玉的殺傷力未免太高了點。
只是承認她當朋友而已，怎麼說得比情話還動聽。
宋三萬第一次為自已不懂職場的彎彎繞繞而感到慶幸。初見時，她分明是不知道如何與上司相處，沒想到竟成了柳白玉眼中獨一無二的那一個。
“和祖上的恩情無關？”宋三萬貪心，想知道自已是不是柳白玉這些年來唯一的人類朋友。
“無關。”
柳白玉不知想到什麼，神情有點落寞，“他們和你都不一樣，敬我、怕我、利用我，算不上朋友。”
宋三萬心道這個“他們”應當是柳白玉曾經找到的恩人後代，自已的先祖。
車緩緩停在路邊。
宋三萬下車。
夜已深，路上人影寥寥，宋三萬站在昏黃的路燈下，與柳白玉隔著車窗相望。
“小白！”
她忽然喊了一聲，暖色調的光將聲音也染上幾分溫度，“我教給你朋友和愛人的區別好不好，在胡家村。”
透過逐漸遠去的車窗，宋三萬看到柳白玉點了點頭。
晚風揚起宋三萬的髮絲，也撩動她的心絃，方才發生的一切如同一場色彩斑斕的夢境，是她從來不敢想象的場景。
只是……柳白玉似乎快要走了。
宋三萬長呼一口氣，卻抒發不了心中的鬱結。
難道人和妖，天註定沒有好結果嗎？
最起碼胡家村一行，她還會陪在自已身邊，宋三萬摩挲著攥到發白的指節，在心底安慰自已。
兩日後，柳白玉打點好公司事宜，和宋三萬如期前往胡家村。
蘇夭兒仍未出現，音訊全無。
山路沒有想象中難走，灌注瀝青的盤山公路蜿蜒盤旋，穿過蔥鬱翠綠的樹林，彷彿度假一般。
宋三萬心道奇怪。
宋狸狸此前明明說過，胡家村是一個藏在深山中的古村落，和外界封閉，鮮為人知。
但是通往胡家村的路，未免也太通暢了些。
抵達後，宋三萬徹底啞口無聲。
仿古制式的門樓上掛著一塊大大的牌匾，龍飛鳳舞的花哨字型寫著“胡仙居”三個大字。立柱不久前剛剛漆過，紅得耀眼，散發著刺鼻的油漆味，和青灰色的瓦片格格不入，頗有蹩腳的生拼硬湊之感。
“這是，胡家村？”
人跡罕至，獨特信仰的古村落？
這分明是一個被資本浸透，開發異常拙劣的旅遊度假村。
像是印證宋三萬的想法一般，一輛大巴車在兩人身後緩緩停下，舉著紅旗子的導遊笑臉盈盈，組織一隊阿姨大叔們下車。
柳白玉眼中也流露出不解。
她印象中的胡家村並不是這個樣子的，誰知一段時間沒來，居然這麼熱鬧了。
“呦！三萬，這兒呢！”
宋狸狸不知從哪裡鑽出來，興致勃勃地跟宋三萬打招呼，“我都在這兒等你兩天了，你終於來了。”
宋狸狸仍是那一身休閒的打扮，揹著旅行包，不同的是胳膊上多了一個紅袖標，上面還印著什麼字樣。
宋三萬側目端詳，看清她的袖標後，不禁陷入沉默。
夕陽紅旅行團，您出遊的好夥伴！
宋三萬：……
“你這是——？”
宋狸狸主動將她的話補全：“跟團來的呀，五天四晚，暑期大促，年中優惠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