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通靈人
宋三萬把黑盒子扔回她懷裡，示意她繼續說。
“其實，我能看見別人的靈魂。”宋狸狸用手指圈成圓圈，放在眼前，湊近宋三萬低聲道：“天生的。”
宋三萬沒有說話，在心底揣摩著這話的可信度。
宋狸狸對她的反應十分失望，拖長聲音道：“喂——我是相信你才說實話的哦，你知道的，在別人面前暴露能力是一件很危險的事。”
此言不假。
若是被有心人得知你的能力，難保他不會因為眼紅或者別有所圖，而做出什麼危險之事。
但是……
宋三萬看著宋狸狸，瞭然一笑。
這隻比蘇夭兒還精明的小狐狸，才不會輕易信任一個只見過兩面的陌生人，她分明是意識到糊弄不過去了，使出一招斷尾求生的把戲罷了。
不過宋三萬沒有點破，而是順著她的話往下問：“你眼中的靈魂是什麼樣子的？”
宋狸狸目光上移，似乎在回憶：“比如夭兒姐是隻毛茸茸的紅狐狸，我就能看見她頭頂的耳朵和身後的尾巴。”
她在頭頂比劃了一下，用雙手擺成兩隻狐耳的樣子，“妖的外貌可以偽裝，但是靈魂卻無法改變，五條毛毛的紅色大尾巴堆在一起，顯眼得不行，我當然一眼就看見她嘍。”
“那……她們呢？”
宋三萬捎帶了些私心，指了指遠處的柳白玉和胡家太奶。
柳白玉的靈魂會是什麼模樣？身後拖著一條白色蛇尾嗎？
宋狸狸歪頭看去，聲音卻有些遲疑：“你問胡仙和柳仙啊……”
聽到宋狸狸直言出二人的身份，宋三萬有些驚訝，方才她們坦白身份時，宋狸狸分明不在旁邊。
“你是怎麼知道的？”
“早說了嘛，看出來的啊。”說話間，一黑一白兩個瞳仁在宋狸狸眼中游動，“地仙家的靈魂和尋常妖物不同，像是一團霧氣，沒有實體，漂浮在肉身之上。”
“這樣啊……”
雖然宋三萬對於神鬼魂魄一道並無研究，但是宋狸狸的描述還是令她心底一顫。
沒有實體的靈魂……聽起來總是令人有些擔心。
“哦對，我剛剛可是聽到了，胡家太奶說胡家村出事了。”
宋三萬看到宋狸狸亮晶晶的眼睛，心底生出一種不祥的預感：“所以呢？”
“拜託！你沒聽說過胡家村嗎！？那可是現存最完整的一個古村落，與外界封閉，有自已的信仰……”
宋狸狸越說越激動，表情堪稱狂熱，與此前偽裝出來的熱情全然不同。
宋三萬心道，宋狸狸居然對民俗文化也有所瞭解，再加上天生一雙陰陽眼，果然並非常人。
見宋三萬愣神，宋狸狸一拍腦袋：“忘了介紹，我是個民俗小說作家，經常去各種古村採風。”
她指了指自已的眼睛，嘿嘿笑道：“先天優勢。”
宋三萬恍然，點了點頭。
“喂，我剛剛可是把老底都透給你了，你是不是也該回報我一點兒誠意。”
“你想要什麼？”宋三萬眼含幾分警惕。
“很簡單的啦，”宋狸狸笑出兩顆虎牙，朝宋三萬眨眨眼睛，“去胡家村的時候捎我一個唄。”
果然，精明的狐狸是不會做虧本買賣的。
宋三萬暫且忽視她的請求，反問道：“你接近蘇姐不會也是為了這件事吧？”
宋狸狸聽到這個直白的問題也不惱，託著下巴認真思考一番。
“不全是。”
她坦然笑道：“漂亮的狐狸姐姐誰不喜歡呢，如果她本體是隻大老鼠或者什麼別的，我才不會委身於她。”
宋三萬：“蘇姐知道你的目的嗎？”
宋狸狸無所謂地聳聳肩：“知不知道又有什麼關係呢，她本來也要吸食人類精氣的，各取所需罷了。”
宋三萬的情緒忽然灰暗下來。
確實，大妖向來無法理解人類的情感，反倒是宋狸狸這種隨心所欲的態度更適合與他們接觸。
不動情、不上心，看對眼了便享受一番乾柴烈火，事後拂袖離開，什麼都不帶走，也什麼都不留下。
宋狸狸注意到宋三萬的沉默，彎腰探頭，看到她失落的表情後，失笑道：“不會吧，我是不是無意中傷到某個純情小道士的心了？”
宋三萬皺眉，瞥了她一眼。
宋狸狸擺手討饒：“好吧好吧，說實話我真挺喜歡狐狸的，那種獨一份的偏愛。”
見宋三萬不信，她繼續道：“真的，這名字也是我自已改的。”
“本來呢，我爸媽給我起名叫宋離離，因為他們每天都吵著鬧離婚。後來呢，他們真的如願以償離了婚，我也自由了，就給自已改名成宋狸狸。”
宋三萬深知宋狸狸說話的調性，並未全信。
這個故事裡，無論是宋離離還是宋狸狸，每個名字都透露著隨意。
“你不信啊？”
宋狸狸從頭到尾都笑著，表情中看不出一絲破綻。
宋三萬搖搖頭。
“好吧，果然騙不過你。”宋狸狸長嘆一口氣，改口道：“其實我根本就沒有爸爸媽媽，打小在福利院長大的，在電視裡看動物世界時，特別喜歡紅狐狸這個動物，就哭著鬧著讓院長給我改名叫宋狸狸。”
聽她講完，宋三萬仍然沉默，同為孤兒的她心底更偏向這個故事一點。
可能是這個故事聽起來沒有上一個那麼荒誕而淒涼。
宋狸狸似乎看透她心底所想，調笑道：“你看嘛，其實真相是什麼根本不重要，反正每個人都會傾向於更符合他們心意的答案。”
宋三萬被這句話點醒，無奈地搖了搖頭：“你比我更適合修道。”
宋狸狸看似不著調，實則深諳人心，頗有幾分大智若愚的境界。
然而，她果斷拒絕：“才不要咧，我很庸俗的，沒你們那麼高尚，權、財、色，這些一個都割捨不了。”
宋三萬心道，自已又何嘗不是耽於情愛，也高尚不到哪裡去。
“所以，哪個故事是真的？”
宋狸狸眼睛一轉，帶著幾分靈氣與俏皮，“你猜嘍，也有可能都是假的呢，其實我的家庭可幸福了。”
宋三萬知道她不會說實話了，便也不再追問。
“哦對，其實前面還有一句話是真的，保真！”
看著宋狸狸忽然正經下來的眼神，宋三萬有些疑惑，“什麼？”
宋狸狸看向後方，忍不住笑出聲：“其實我是混進來的，壓根沒有收到邀請。”
話音剛落，遠處應聲傳來一道怒喝：“非法入侵者在那裡，抓住她！”
宋三萬轉身，看到一隊黑西裝保安衝來，再回頭時，宋狸狸已經混入人群不知所蹤，只遙遙傳來一道呼聲：
“胡家村見——”
由靈監局正式工兼任的保安跑到宋三萬身邊：“您好，請問您見過一個打扮樸素的女孩嗎，穿著格子襯衫，戴著鴨舌帽。”
宋三萬回憶了一下宋狸狸的打扮，面不改色扯謊道：“沒有。”
保安沒有得到線索，轉頭去其他地方搜尋。
宋三萬則在心底回味，胡家村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