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時過半,一路從夷陵城急行軍的黃忠、劉磐所部抵達了戰場,這場大戰終於進入到最高潮。

一邊是血戰了一夜的殘兵,一邊是突然加入戰場的生力軍,戰鬥幾乎還未開始,結局便已經註定。

趙胡看著高高飄揚的荊州軍旗,大吃一驚。他明明已經派人跟荊州軍商量好,他們只攻擊黃元部,雙方互不交戰,荊州軍這是要趁火打劫。

趙胡知道所部的狀態,根本不敢戰,立刻下令突圍。

黃忠、劉磐誓要將這支益州軍留下來,自不會放任其撤退。很快二人便帶著軍隊衝上前去,與之廝殺在一起。

退入後營的黃元此時還殫精竭慮,憂思重重,聽聞荊州軍來援,大喜過望,來不及戴上頭盔,便一路小跑,上到望臺之上。

舉目東望,荊州軍和益州軍廝殺在一起,這意味著他們得救了。

黃元舒了一口氣,卻是差點摔倒,一旁的陽群趕緊將他抱住。

眾人見狀,立刻上前詢問。

黃元笑道:“我沒有事,只是有些脫力。荊州軍來援,我等困境已解。益州軍戰了一夜,人困馬乏,必不是荊州軍的對手,諸位且藉著這個機會練兵吧。”

眾人紛紛離去,黃元一個人興奮地坐到了望臺之上。山重水複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這一戰,總算沒有辜負所有人的期望。

黃元順手抹了一下臉龐,卻見手上血汙都已經乾涸,劃的臉生疼。

黃元不由得笑了笑,或許做出改變,未必如自已想象的那般困難。至少現在,自已已經邁出了堅實的一步。

······

戰鬥打的異常激烈,原本是獵手的益州軍此時已經成了獵物,趙胡面對黃忠、劉磐的窮追猛打,手忙腳亂,疲於應付,局面完全反了過來。

趙胡此刻腸子都悔青了,若是及時撤退,何至於此。可世間之事,哪有賣後悔藥的,再後悔亦是晚了。

這般局面並沒有持續多久,巳時過半,賴恭也率領本部殺了過來。

賴恭雖然不見鄭度,但並非對戰局不關注,他也擔心益州軍會趁勢而進,奇襲夷陵,因此一直盯著前線,黃忠和劉磐一出兵,他便得了訊息。

得知此事的賴恭,火冒三丈,二人無令而行,簡直是不將他放在眼裡,因此賴恭當即便想將二人追回。

賴恭的主簿熊奚便勸道:“明公切勿如此,此事怕另有玄機。”

賴恭不解,熊奚便解釋道:“若是黃忠一人出兵,還可能是他顧念同宗之情。可劉磐也同時出兵,就不得不考慮,此事是否為使君安排。”

“使君不是之前並不想納黃元入荊嗎?”

“此一時彼一時,黃元入荊州,於使君也未必無利。而且黃元之舅乃是龐治中,姑父又是蔡太守,昔日黃太尉舊部、弟子,更是遍佈整個荊州。”

賴恭打斷熊奚之言道:“蔡瓚之前來信,是不讓我放黃元東去的。”

熊奚道:“人家畢竟是親戚,打斷骨頭連著筋。各家雖然擔心黃元回到荊州,觸碰他們的利益,但肯定不會希望黃元就這麼死了。今日益州軍來襲,一旦黃元身死,只怕從前之事,絕口不提,只會將責任推到明公身上。”

賴恭聽著熊奚之言, 越想越覺得有理。

熊奚又建議賴恭,跟著黃忠所部之後,一同出擊。

賴恭雖然對黃忠、劉磐恨得牙癢癢,但也清楚,益州軍打了一夜,現在乃是最疲憊的時候,此時出兵,勝算極大。現在主動出擊,還能將戰果攬到自已身上,可若是戰後鬧騰起來,丟臉的就是他了。他再是荊州重臣,難道能殺了劉表的親侄子嗎?

江湖不是賭氣,只要有利的事情,哪怕雙方之前是仇人,也能成為隊友。當然哪怕雙方之前是隊友,也會成為敵人。

所以之前趙韙派人厚贈賴恭大批財貨,請他袖手旁觀之事,賴恭也只能選擇性地忘記了。

於是賴恭咬著牙下令出擊。

熊奚見狀,很是高興,樂呵呵地去找鄭度收尾款去了。他只是說了一些自已的看法,可不算受賄。

戰場之上,有了賴恭這支生力軍的支援,勉強支撐的趙胡終於再撐不下去,其部前軍先是出現潰逃事件,接著便蔓延全軍。

趙胡勉力組織軍隊抵抗,但根本無濟於事,眼看軍隊徹底崩潰,他也只得選擇逃命。

萬餘益州軍在峽口對岸狹窄地區,進退無能,很多人為了逃命,竟然選擇跳進長江之上,一時岸上水中,到處都是屍體。

戰鬥一直進行到下午酉時,除了趙胡帶著數百人僥倖逃脫,兩萬出蜀兵馬,幾乎全軍覆滅。

此戰幾乎是自劉表入荊州以來,少有的大勝,就連賴恭再見到劉磐、黃忠等人,也顧不得訓斥了,他得搶這份戰功。

黃元在營中休息了半日,直到傍晚,才帶著楊洪一同去拜謝賴恭等人。

見到賴恭,黃元便長揖及地,激動地說道:“若非中郎將及時來援,小子將死無葬身之地,中郎將於我,恩同再造。”

黃元如此的感激涕零,讓賴恭都有些不適應,只得安撫了黃元幾句。黃元卻是熱情洋溢,非得拉著幾人回到營中,為賴恭等人擺宴。

賴恭知道黃元身份特殊,並不想與黃元有過多交集,奈何黃元實在熱情,讓他沒法拒絕。

眾人坐下,黃元連敬了賴恭三杯方止。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黃元又說道:“今日多蒙中郎將,伯父、劉校尉出兵援助,黃元才能倖免於難。正所謂,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更何況是救命恩情,黃元實在是無以為報。

此番大戰,黃元斗膽做個主,戰場上的所有繳獲,全部送給荊州軍,不知中郎將以為如何?”

黃元此言,讓賴恭大吃一驚。打仗最重要的兩件事便是戰前的任務分配和戰後的利益劃分,這兩件事處置不好,是會出大亂子的。

都知道黃元這一次傷亡慘重,肯定要多分一點戰利品,賴恭都做好了與黃元討價還價的準備,萬沒想到黃元竟然如此胸襟,分文不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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