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元若是這麼做,劉表還真是相信他。可是他有些不明白了,黃元為何要這麼做?難道真的只是求個容身之地?
“父母不葬回祖墳,難道黃郎不怕別人說他不孝?”
法正道:“我家明公出於江夏黃氏,乃是先太尉黃公嫡孫,江夏黃氏理所應當的家主。可是我聽說,自先太尉亡於長安,族中家產、田地已各有所分,甚至黃氏也已經有了新的家主。若我家明公回到安陸,雙方如何自處?
我家明公不願意讓族人為難,更不願意與族人產生嫌隙,委屈了族人,所以只能委屈自已了。”
劉表一時無言,但又不得不為黃元叫好。
這兩年,江夏黃氏墮落的確實有點快,堂堂荊襄頂尖大族,自黃琬死後,竟然無人可撐起家門。雖然有各家一起打壓的緣故,可衰落至此,可見家族內部的混亂、動盪程度。
不得不說,黃元做了一個最正確的選擇,他若是迴歸安陸,必然又是一場爭鬥。現在當機立斷,雖然捨棄了一部分利益,可是名聲有了,宗族內部乃至其他家族對其敵視也少了,收穫遠大於付出。
此人還真是一個智勇雙全的妙人。
劉表意識到,這種人才不能推。而且以黃元的睿智,應該會做出有利於他的選擇,他倒是不需擔心此人徹底成為蔡瑁、蒯越等人的馬前卒。
此時的劉表,開始正兒八經地考慮起黃元入荊的事情。
雙方各有心思,再聊起來便含蓄了許多。來敏、法正也知道此事不是一蹴而就的,比如替劉表打張羨等事,需要慢慢談。因此沒過多久,二人便向劉表告退。
二人走後,劉表便喚來了心腹成奇和伊籍二人,詢問他們關於此事的看法。
雖然劉表用荊州人治荊,可真正的心腹還是他從兗州帶來的鄉黨。這群人與他的利益繫結在一起,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涉及到地方宗族的事,他更願意相信這些人。
成奇乃說道:“若來敏之言為真,只怕用不了多久,黃元便會譽滿天下。其今日來投,我們若是推拒,只恐寒了天下英豪之心。”
“其來荊州,未必能為我所用。”
“難道會為其他人所用?使君,江夏黃氏昔日地位可在蔡氏、蒯氏、龐氏之上,只要黃元要振興家族,在使君帳下,早晚會跟他們發生矛盾。黃元重回荊州,連家族都不回,根本沒有其他倚靠,只能指望使君。”
法正入襄陽後,最先拜見的其實是成奇。成奇素來貪婪,他給成奇送了重禮,成奇這才會不停地給黃元說好話。
這時劉表又看向伊籍。
伊籍素來謹慎,並未多言,但也覺得,黃元東來,雖然可能打破局勢平衡,但對於劉表,未必是壞事。
劉表還是有些遲疑,但在心中,已經傾向於任用黃元了。
而來敏和法正二人離了州牧府,來敏便埋怨道:“哪怕元子真的不回安陸,也不能這麼早說出來,以致咱們底牌盡失。”
法正卻是不以為然道:“來公,此事不僅不能拖,還得宣之於眾,一定要讓所有人明白,咱們來荊州,不是跟他們爭奪利益的,而是加入他們,壯大他們。”
來敏也看出來了,法正表面上聽他的,實際上心思多的很。
回到館驛,來敏不想再和法正一同行動,於是便要單獨去見蔡瑁。法正也知道來敏心思,並不強求,他此來襄陽,也有自已的使命,他要發揮銀彈攻勢,挨個攻陷劉表的一眾心腹。
來敏帶著黃豁來了蔡家,因為蔡瑁是黃元兄弟的姑父,帶上黃豁,倒是可以打著探親的名義。
連劉表都得給來敏尊重,更何況蔡家,所以來敏到了蔡家,蔡瑁和堂弟蔡瓚,其妻黃氏等親自前來迎接。
按照黃氏這邊的關係,蔡瑁要叫來敏一聲舅舅,自然要萬分隆重了。
蔡瑁迎到大門口,來敏低聲跟身旁的黃豁說道:“中間的是你姑夫,白衣的是你姑母。”
黃豁不待蔡瑁等人反應,“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口稱“姑夫,姑母”,眼淚已是流了下來。
黃氏見狀,哪還顧得上其他,上前抱住侄兒,淚水一同流了起來。
黃豁離家多年,當初還是個奶娃娃,黃氏根本不認識這個侄兒。可是看到孃家的侄子,又想到早逝的父母,兄長,如何能不悲傷。
“豁子。”
姑侄二人,抱頭痛哭,還是蔡瑁上前將二人分開。
蔡瑁知道來敏上門的意圖,可是這個開局,確實出乎他的意料。
眾人到了堂上,黃氏拉著黃豁坐下,詢問他們兄弟的情況,黃豁也是有問必答,待黃氏詢問起黃元現在何處時,黃豁故意猶豫了一下,方才說道:“阿父、阿母曾有遺言,他們若是沒了,便讓我們回荊州投奔姑夫,不求聞達,只求能葉落歸根。我們這一路拼命回來,可是到了夷陵,兄長卻近鄉情怯,不敢歸來,唯恐為姑夫帶來麻煩。”
黃氏立刻不高興道:“這孩子,難道我們還是外人嗎?”
黃豁沒說話,而是看向一旁的蔡瑁。蔡瑁只得說道:“元子多慮了,你們回來,我這個做姑夫的,難道能坐視不管?元子回來,我親自陪著你們回安陸。”
“兄長說,我們此次回來,不回安陸,只尋一個居處便是。”
黃氏不解道:“怎麼不回安陸?”
蔡瑁也看向黃豁。
“大兄說,他之所以回荊州,因為這裡是他的家,他必須要回來。可是他不想因為他的回來,給家族其他人帶來煩惱。
黃氏也不是一直就在安陸的,只要記掛著祖宗,便永遠都是江夏黃氏人。”
孃家的情況,黃氏也清楚,因此對於侄子的小心,識大體,頗為高興,也頗為心疼。沒有父母的孩子,可不得小心翼翼。
蔡瑁聽後說道:“該是你們的,就得給你們。豁子放心,我會幫你們要回你們應該得到的。”
“姑夫,我大兄就怕出現這種情況,他說我們兄弟作為大宗,本就應該為了家族吃虧,家和萬事興,若是因為我們的緣故讓族人生了矛盾,他寧願客死他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