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本為混沌,沒有天與地之分,只有海與分辨不出是否是海的陰霾。世間總是持久的暴雨,破壞一切可能降生的生命。

唯一存在的是亙古不變的荒蕪。

直到一枚龍蛋的無聲碎裂,一位比陰霾更高的巨人結束了億萬年的沉眠。

祂以手撐天,以腳跺地,將天地兩方分成清濁對等。巨人的聲與氣以及身體各部分化作了世間萬物,將自身的意志鑄就成一輪烈日,持久地照耀這個世界。

靈氣也如瓢潑大雨傾灑到這方小世界,滋潤了萬事萬物。

這場雨終於停了。世界不單有了天地的區分,還有了山川和河流的區分,懸崖與平原的區分。

一位異世的大能來到此方小世界,用泥土捏造了無數種生靈。

其中,第一種開了靈智的生靈,便是人類。

人類早早地降生於世界,且第一個開了靈智,於是天地間的靈氣都往人類身上傾斜。經過數千年的發展,所有生物想要成仙,都必須先成人。

只有人能自然而然地理解萬物,吸納靈氣,佔據天地間修行的道蘊。其他動物的修行,第一步便是化作人形,用自已畢生吸納轉化的靈氣為自已鑄造一副人的身體,然後自已再用人的身份修行。

即便如此坎坷,世間還是不少生物能奪得參悟機緣,飛昇離開此方天地。

……

盤古倒下後,祂的聲經過數萬年靈氣的滋養,也開了靈智。有聲音存在的地方便有它,世間皆是它的身影。

這抹聲靈經過幾十萬年的飄蕩,在一處林間偶遇了一位滿頭白髮的道人。

道人的長髮如同一股傾瀉而出的瀑布披散在肩後,長髮在夜間與月光融為一體,在白天與日光一樣熠熠生輝。他的眉毛像兩片枯白的樹葉,掛在一張光滑的臉上。丹鳳眼狹長上揚,唇間似是常掛著笑。

他穿著一身有些破舊的淺青色道袍,腰間掛著一壺酒。

聲靈第一次見這樣矛盾的人,明明頭髮已經像暮老的人,面板和長相卻比十五六歲的女娃還白嫩。

它急忙顯作一股風,在道人的身邊盤旋著,風吹動颳得道人的衣袍獵獵作響。

“你做什麼要攔住我?小友。”道人悅耳的聲音響起。聲靈說不出話,只能用意念向道人闡述。

“我是太初混沌開天地後留下的聲,經過萬年的滋養產生了靈。我想像那些仙人一樣飛昇,我也想嚐嚐人間的酸甜苦辣。求您了,仙人。”

“小友為何覺得我有本事將你變化為人呀?”道人笑嘻嘻地問道。

“因為我看到了您的身上有比肩太初混沌的道蘊。您一定有辦法的,幫幫我吧。”

聲靈化作的風變得輕柔,一陣一陣地吹著,似是在討好。

道人爽朗地笑了,解釋說,“這倒是不難,你既然已經產生一抹靈智了,我便助你鑄造一副肉身吧。”

說著,道人眯上眼睛推算。

“我讓你投胎成人,但是你降生後便不記得你作為靈的一切。

你成人後無法透過人的道法吸納靈氣,會受盡一切苦難。

你將擁有無窮無盡的生命,同時你的親人也會早早離去。

你有無限的時間成就大道,同時也有無盡的痛苦需要承受。

若你中途崩殂,你沒有前生也沒有來世,只會重新化作一抹沒有靈智的聲,需要再過數十萬年凝聚靈智。

你可願意?”道人問。

“我都願意,只要能成人,我什麼都願意!”聲靈急切地回答著。

道人似乎很滿意靈的回答,眯眼思考著。“大概再過一個萬年,你來竹林找我,我會助你成人。”

“哈哈哈哈哈,小友,再會!”道人爽朗地笑著離開。

林子裡,一輪風不停地吹著,時而卷向枝頭,聽到樹葉摩擦的挲挲聲,時而衝向林邊的河流,激起一朵朵浪花。風一個季節一個季節地等著,直到一根竹子變成數萬根竹子,一條小溪開拓成一大片江河。

……

暗紫色的細雷密密麻麻地分佈在雲端,明明日上三竿的時分,天色卻暗得如同深夜。厚重的灰雲逐漸往下積壓,天境似乎也承受不住雲的數量,想用風吹走一部分雲,雲卻一動未動,反倒席捲一地落葉。

遠處,浪潮如千軍萬馬向岸上發起猛攻,岸邊的不遠處便是一排排竹林,將江岸與深山隔絕開。

一座巨大的宮殿屹立於浪潮之上。一赤發老道盤坐於宮殿頂層,眯眼掐指測算。

“天象異動,紫雷聚頂,烏雲蔽日……人界有大能降世?我再推算推算……”老道人自言自語道。

隨著推演,道人眉頭逐漸緊起,“不對啊,這抹靈氣不來自於仙界也不來源於人力,前世今生完全無法探查。”

道人嘆了一口氣,站了起來,一個閃身就回到了宮殿裡邊,“算了,改日再登門拜訪吧。”

……

教坊司外,路上的百姓緊了緊外衣,腳步匆匆地往家趕,生怕走得慢淋溼了自已。

壓抑著的天一剎那光亮,隨之而來是嬰兒嘹亮的哭喊聲。

“哇啊啊啊啊”,剛出生的嬰兒皺著一張臉皮,身子紅得像猴屁股。

一旁的接生婆扒開布條,往嬰兒下身看了一眼。“玉娘,是個男娃,是個男娃!健康的嘞。”

“是男娃也好,都好。”躺在床上的婦人聽到接生婆子的聲音,欣慰地笑了一下。

一個佈置得只算整潔的廂房映入眼簾,廂房裡只有一張看上去有些陳舊的桌子,配了幾張方凳,一個窄窄的隔斷便劃分出來一個臥房。

臥房靠牆擺了僅一張算得過去的拔步床。床的四個角向外延伸,像是一個小屋簷,正面完全敞開,側兩面開窗,一盆盆沾著血的水擺在床邊,鵝黃色的床具也沾染上紅色。

躺在床上的美婦人臉色蒼白,一張小小的鵝蛋臉此刻毫無血色,兩彎細長的黛眉在臉上顯得濃墨重彩,只是眉頭卻緊緊皺著,終於在瞧見一眼嬰兒後舒展開。

“既然是男娃,那就叫秋笙吧,隨我姓。”說完後,婦人似是支撐不住了,往床上重重地倒下。

“玉娘,玉娘?”接生的婆子瞧見床榻上沒了動靜,緊張地問。

回應她的是嬰兒的哭聲。

“玉娘,生孩子都是這樣的,熬過去了就都好了,你看你娃都好著呢。玉娘?”接生婆子一邊說一邊往婦人身邊走去,伸出手探了探鼻息。

接生婆子大驚,臉色一瞬間煞白,“啊!玉娘沒啦!”

天雷緊接著一道道地降下,似乎也在為逝去的美人惋惜。

“瞧她平時清高的模樣,沒想到生了個沒來由的男娃。嘖嘖,人前一套,背後一套啊”,竊竊私語的聲音隨著細雷,一晚上就流通了教坊司。

教坊司所有人都傳遍,那個自視甚高的琵琶絕手溫如玉產後大出血,生下來一個兒子後便撒手人寰。

次日清晨,嘰嘰喳喳的聲音還在樂坊裡傳著。但是有幾個與玉娘有過交情,生育過孩子的女樂師,願意幫忙照顧著剛出生的小娃娃,其中由一個演奏竹笛的副部頭承擔起乳孃的職位。

玉娘未婚,且是被抄家的官家小姐,自然不能正常下葬。教坊司的掌教覺著這是件醃漬事,但又怕對外說髒了只賣藝不賣身的樂部名聲,便讓人對外說玉娘是操勞過度舊疾復發,不治身亡。讓小廝卷著竹蓆把玉娘屍身運到山後尋個陰涼地埋了,也不埋沒她生前絕手的稱號。

那墓碑?自然是不能立的,連棺材也沒必要買。能下葬卻不是扔去亂葬崗荒著,已經是教坊司給這位絕手樂師最大的臉面了。

於是教坊司外不遠的山腳下,一片竹林下邊,立起了一個小小的土坑。

秋笙長大後就會知道,那方小小的土坑,本應是世上最疼愛他的孃親。

玉娘留下的那間小小的廂房,暫且讓還未長大的小秋生住著。等到秋生想離開教坊司時,再歸還這間廂房。

屆時秋笙便與教坊司再無瓜葛了。

關於玉娘是如何誕下這一子的,若是有心者翻找過她生前的床榻,便能輕而易舉地在榻邊發現一個隱藏的齊床小櫃,裡邊便有答案。

小櫃是用暗色的木材鑿制,櫃面佈滿了各色各樣的溝壑花紋。聞著有股淡淡的幽香。

拉開櫃子,裡邊存放了一封封書信。其中交往最密切的,是一名自稱為“蓮修士”的男子。蓮修士與玉孃的稱呼親暱,但是最近一次的通訊,已在三月餘前。

仔細翻著,還能找到幾根準備替換的琴絃。

這一切,就留待長大的秋笙去探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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