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為所欲為
三天之後，客棧二樓。
老阿福照例一大早就來到客房外，輕輕敲門，聽到屋內的“請進”之後便推門進入，看到客房的窗戶大開，還在微微擺動。
這樣的情形老阿福這幾天見了不少，雷麗雅也是自小在江湖中行走，處處防著一手，將自已帶來的幾個刺客和韋家這邊的人徹底分隔開，不讓他們有接觸。
老阿福一進來就將手裡的小罐子放在桌上，倒出來一碗：“雷小姐，請用補湯。”
雷麗雅此時的表情有些怪異：“我想問問。”
“雷小姐您說。”老阿福一邊欠身，一邊又滿懷希望地看著雷麗雅。
雷麗雅將達兒遞了過去，老阿福接過，開心起來。
雷麗雅靠後坐回椅子：“我想問的是，三天前韋布說‘辦妥了’，我以為是他聯絡好了中原那邊的關係。
結果剛才教派內我留下的眼線傳回來的情報，說是我爹四天前就出了教派趕往這裡，結果一天之後負傷回到教派，進入他的‘枯榮池’閉關養傷了……”
雷麗雅沉默了一下，斜著眼看向老阿福：“你們真的出錢找人把我爹都打傷了？”
老阿福微笑著：“我說了老爺會把事情解決的。”
雷麗雅用手指捏了捏自已的眉心：“我爹可是大宗師啊……這孃的……難道有錢真的可以為所欲為？”
老阿福沒有搭這句話，只是笑笑。
雷麗雅繼續不解地問：“韋布是請動了哪位大宗師？巴倫？戴安？還是漢邦朝廷的那一位？他們有人也來西域了嗎？”
老阿福：“中原的五位大宗師，彼此之間都有牽制，來不了西域。”
“那哪還有……”雷麗雅沉默了一下，小心地問：“天下還有其他的大宗師？”
“有。”
“哪來的？”
“花錢僱來的。”
“直孃的……”雷麗雅呲著牙罵了一句髒話，但接著還是有些不敢相信：“天下真的有不名於世的大宗師？
不是說大宗師在宗師階段都要行走天下，經受過整個江湖的歷練，以天下武者磨刀，最終才有一線機會超脫而出，成為大宗師嗎？”
老阿福：“這個我就不知道了。不過老爺跟那位大宗師把價錢都談好了，長契短契都有，您老爹來一次就打一次。雷小姐您今後可以放心住在歌潭城。”
“哈……”雷麗雅失笑了：“怎麼說的我很不孝的樣子……這麼說……之前的法爾匪幫全部覆滅？”
老阿福點點頭：“是我託人做的，跟老爺沒關係，純粹是我咽不下這口氣，老老爺和老夫人的仇不報，我下去都沒面目見他們。”
“哦，原來如此，我說怎麼上次我老爹無功而返，還以為是法爾匪幫在那個路口跟我爹的配合出了什麼問題，原來在那時候已經遇上了這位大宗師啊。
這位大宗師，現在就在歌潭城？”
“對，他就住在歌潭城，但是他一直在隱匿，所以我和老爺兩人從不把這些告訴外人。”
“行！”雷麗雅點頭：“之前我覺得歌潭城就是一個充滿商賈和銅臭的墮落集市而已，現在才知道原來歌潭城的水這麼深……
大宗師啊，天下只有六……哦不，是七位了，難道是西洲或者大秦來的？”
老阿福搖搖頭：“我也不清楚，雷小姐您趁熱把湯喝了吧。”
雷麗雅端起湯碗，裡面除了湯水還有兩株白色的煮透的藥材。
“天山雪蓮？真夠闊的。”雷麗雅聞了聞：“就是這味道怎麼有些不一樣？”
“這個是天山冰蓮，天山雪蓮的變種。”
“天山冰蓮？我在西域這麼多年，怎麼都沒聽說過。”
“這個天山冰蓮只在天山上的一個寒潭山洞中出產，西域只有一家採藥人知道位置；
每年出產量極少，像今年那家採藥人總共只採來五棵。
不過這個天山冰蓮的補益效果據說是天山雪蓮的十幾倍。”
雷麗雅看看碗裡的兩株，又看看罐子，裡面還有三株……
“好吧，這就是有錢人的江湖，我算是見識了，難怪韋布練個輕功和飛鏢都能練到宗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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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近晌午，仙桃居的別院，阿月剛從街上溜達回來。
他一回來就把手裡的一個大油紙包往起提了提：“來來來，分烤爐餅了！”
別院裡其他正在練功的弟子立刻圍上來分餅。
……
仙桃居的新弟子，也就是日、月、星、春、夏、秋、冬、梅、蘭、竹、菊這十一位前天啟教的候補護衛，自從被抓到歌潭城來，過上了前所未有的寬鬆日子；
以前在天啟教的時候，每天只用兩個時辰練功，但其它的時間全部用來互相廝殺、出任務殺外人……在教內還要每時每刻防備著其他護衛的暗算和突襲，沒有一刻空閒，也沒有一剎那可以做自已的事；
在仙桃居，每天練功的時間是晌午前後各兩個時辰，每天總共四個時辰，練完功之後去仙桃居那裡攬一些雜活做完，剩下的時間就可以自已支配了。
一開始他們還戰戰兢兢，待在仙桃居的“外院”不敢出去，到後來逐漸開始在空閒時間上街去轉一轉。
在天啟教，候補護衛只是一些沒有名字甚至連固定編號都沒有的消耗品；
正式護衛每頓都能吃上肉，候補護衛每頓都吃不上肉，每頓都是藥材和不知名的穀物熬成的一鍋糊糊，就這糊糊每頓都得搶，功力不夠還搶不過別人。
而現在，仙桃居的藥材肉湯他們每天都有份，而且每人手頭都有些錢，想吃些別的上街去買就行了。
這歌潭城別的不說，地處東西要道，這吃的玩的論花樣幾乎能算天下第一。
漢邦那邊的，什麼豚皮餅、細環餅、截餅、雞鴨子餅、煮餅、魚膾、交耳……
西亞細亞和波斯那邊的，燒餅、胡餅、髓餅、烤羊肉、烤魚……
尤其是烤爐餅，歌潭城的一絕，東西方吃食的融會貫通之作。
主要用西方的烤爐和做法，但用漢邦的酵面，又軟又松，先把麵糰抹成扁平的長條，在長條上刷上一層薄薄的漢邦的肉醬；
再加上一些西邊傳來的沙蔥碎，將長條裹成團，再壓成餅，加上一些芝麻，就放進烤爐裡烤熟，整個餅外酥裡嫩，外面沾著芝麻的外殼焦香撲鼻，裡面鬆軟又帶有肉醬的醬香味和肉味；
如果再加幾個大子，店家就把烤爐餅切開，夾進去幾塊同樣在烤爐裡烤好的羊肉，從匈奴的地盤販來的肥羊，羊肉肥瘦相間，加上安息茴香和鹽巴，烤的滋滋冒油；
烤爐餅夾烤羊肉，熱乎乎、香噴噴、一口咬下去直冒油。
這十一位弟子現在都喜愛上了這烤爐餅的味道，有人出去逛，回來時也會給別人都帶幾個。
……
甚至他們都吃出了一些“品味”來。
“這餅都涼透了！餅一涼就不夠酥軟也不夠香，你幹嘛去了？”小梅撕開手裡的餅邊吃邊問。
“有得吃就不錯啦，你還挑上了？跟這些比，以前在教裡吃的那藥粥就是屎啊！”
“那你買完餅趕快回來啊？”
“我是打算逛逛就回的，結果遇上對臺猴戲的了。”
阿星三兩下就把自已的餅吃完了，嚼著滿嘴的食物問：“啥叫‘對臺猴戲’？”
“嘿，那可太精彩啦，我今天才知道還有這麼好看的東西！”阿月一下就來了勁：“就是耍猴戲的，但是今天兩夥耍猴的碰在同一條街上，一夥是中原的，一夥是波斯的；
結果他們就在街上唱起了‘對臺戲’，各自都把最拿手的絕活拉出來，那叫一個精彩！
中原那邊耍猴的用的是獼猴，就是我們經常見到那種，但是他們的猴子訓練的，那叫一個靈啊！
立正、站樁、拍手、翻跟頭啥的，全會！還會跳到小驢背上騎驢呢，一邊騎一邊對著外面的看客作揖；
還會跳圈子、走獨木，更樂的是他們還準備了小小的十八般兵器，那些猴子耍起刀槍來像模像樣的，太孃的樂了！
波斯那邊的耍猴人用的是小小的黑猴，不知道是啥品種，但是看上去更乖巧一些，而且波斯人給猴子都穿上各種小小的衣飾，美得很；
他們的猴子還會演奏樂器，都是小小的那種，他們的耍猴人就跟猴子一起合奏波斯的樂器，還有穿著波斯服飾的小猴在中間跳舞……
這邊波斯的好幾種胡琴一響啊，那邊中原的耍猴人就開始敲鑼打鼓……”
阿月講的唾沫橫飛，其他人聽得津津有味。
聽阿月講得越來越精彩，小梅手裡的餅就越來越不香，她眼一瞪：“好你的啊，有這麼好看的東西不叫上我們！居然一個人就去看了。”
“知足吧你，我還給你們都帶了餅回來呢。”
小冬也很感興趣：“哎哎，你說的這個耍猴的，在哪兒呢？”
小竹：“對啊，對啊，我也去看看。”
“就是賣爐餅的民祥大街再往前一條街，有片空地，飲牛飲馬的那裡。不過現在兩夥人都散了，肯定都在新的地方表演。
而且聽旁邊的人講，要不是今天正好遇在同一條街上唱起了對臺戲，他們平時耍猴戲可沒這麼賣力。”
小冬：“嗨！那你更應該叫上我們啊。”
“哈哈，想出去耍？誰讓你們沒起早呢，你見過寅時的歌潭城嗎？
我這幾天可是寅時就起來了，先練一個時辰的功，然後去仙桃居點卯乾點雜活，然後再回來練一個時辰的功。
這樣我餉午前的功也練了，活也幹了，就可以去外面耍了，這歌潭城可真是什麼都有，我現在才知道別人說的‘花花世界’是什麼意思。”
其他弟子都聽得很羨慕，但是眼下也沒辦法，過了晌午還要練功兩個時辰才能出去呢，有些人連今天給仙桃居點卯幹雜活的差事都還沒完成。
這時候這間別院和仙桃居之間的牆頭跳上一個人，正是老七；
老七落牆無聲，輕飄得像一片樹葉，蹲在牆頭一聲喊：“吃飯啦！”
一般不富裕的人家都是隻吃早飯和午飯，過了晌午就不再吃東西，所謂“過午不食”；
不過他們是練武之人，一天三頓正餐不說，練武的時候還要不斷的吃肉、喝補湯。
開飯在仙桃居，現在一擺開都是兩大桌。
尕子端著自已的碗邊走邊過來弟子的這邊，揚了揚下巴：“小春！”
春夏秋冬梅蘭竹菊八個女弟子裡，小春的年齡最大，也是她在管其他七個女弟子。
小春立刻放下碗筷：“哎，尕子哥。”
“吃完飯，你，再叫三個功夫最硬的女弟子，跟我出去一趟。”
“去哪？”
“嘿嘿，帶你們去看點好的。”
……
過了晌午，尕子帶著小春等四位女弟子離開了仙桃居，直奔城西的大街而去。
城西有幾條大街滿是布莊和成衣店，家家店門口都掛著一些布料裹成的裝飾，整條街看上去都琳琅滿目；
尕子帶著幾人走進一家很大看上去很好的成衣店，指了指掛在店內四處牆壁上的成衣：“你們多看看吧，我對這些不懂。”
“譁！”從一進店，四位女弟子的目光就被牢牢的吸引在周圍一套一套的衣衫上，她們以前見過的最好的衣服也就是出任務的時候那些目標穿的，哪裡見過這陣勢！
一套又一套的新衣服，明明就玄、赤、白、綠四種基本色，但是在合理的搭配下，一套玄衣上面再加一條赤色佩帶，讓整套黑衣顯得那麼的漂亮，那麼的卓爾不群……
還有綠裙加上白邊，那仙氣飄飄的……
關鍵是這裁縫的手藝極高，看似平平無奇的衣服款式，但在肩、腰等部位有一些稍稍的收束，整件衣服就跟外面平常人穿的那些完全不一樣了，更貼身、更漂亮、更俊俏！
“還有這布料……”小春用手撩起身邊一件衣服，用手指捻捻布料：“這料子……這是啥布料啊？這赤色！怎地如此的豔？”
狗眼看人低的夥計看到這幾位衣著普通，還想過來阻止，被認出了尕子的掌櫃一巴掌拍走；
掌櫃連忙跑過來親自介紹：“這成衣上的紅色布料是大秦治下的腓尼基制的，現在主要波斯人運來這邊售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