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跡醒來，發現自已躺在一片黑色的羽毛之中。
“黑色的羽毛蓬鬆，好像是在一隻鳥的背上，它正馱著我往前飛行......”天跡迅速判斷目前的處境，然後活動了一下胳膊和腿，確認它們還完好無整。
他嘗試爬起來，但是因為身體的虛弱，幾次嘗試都以失敗告終。
他只好躺在羽毛之中，憑藉自已的異能判斷自已處在什麼位置。
“你醒了。”空靈的聲音在他左側響起。
不用說，天跡已經知道是誰救了他了。
“空，謝謝你。”聲音虛弱但是清晰。
“你不用擔心，夜行鯤在載著你，我們在送你回山水日月。”
“為什麼......要幫我?”天跡認為空它們沒有必要去幫助他，它們長久的生活在星空大漠，沒有理由參與山水日月和雲端的戰爭。
“這需要理由嗎？”空伸出一隻觸手在天跡面前晃了晃。
“這個世界缺少惡意。”
“我們樂於幫助你。”
天跡啞然，他沒想到會得到這個答案。
之前的經歷讓他想太多，不再隨意相信他人的好意，他甚至暗自得意，覺得自已窺見了世界的真相。
現在聽到這句話，他下意識覺得又有人要欺騙他，可是，現在它們的幫助確是實實在在的。
他陷入了混亂之中。
空看他不說話，繼續說著：
“你都知道了些什麼?”
天跡難以啟齒，但是看空問的真誠，勉強開口道：
“有隻高空羽告訴我......世界的意志......”
斷斷續續的話語消散在空中，空一直保持著伸出觸手的姿勢，彷彿凝固在夜空之中。
等聲音消失不見，它才緩緩有了動作。
“別人說的話，你就相信嗎？”
天跡一驚，但是隨即他狡辯“經過我的觀察，高空羽是值得信任的，它是好......”
“那為什麼要送你們回去？”
“將你們留在監牢裡，你們不會與戰爭有任何糾葛，你們的能力會給戰爭帶來翻天覆地的變化。”
天跡突然想到了，高空羽破所說的：“你們會是勝利的契機。”
“這不好嗎？我們回去可以幫助山水日月，我們會是勝利的契機！”
“勝利就好嗎？”空緊接著又問。
“......我不懂你的意思。”
“為了勝利，造成一大堆的人逝去，這種勝利的意義又是什麼？”
“山水日月還在......沒有被摧毀......”
“雲端的目的是摧毀山水日月嗎？”
天跡卡住了，他的臉憋的很紅，經過世界意志加強的大腦飛速運轉。
“他們的惡意會毀了山水日月......”
“你真以為山水日月中沒有惡意存在嗎？”
天跡睜大了眼睛，他感覺內心有什麼東西悄然破碎了。
是的，他知道的，只是他一直在迴避。
隱瞞和欺騙，利已的私慾，這些他早已看到過。
這些就不算是惡意了嗎？
或許人們沒有想著傷害別人，但是有些時候，僅僅是利已，就已經在做這些事了。
那麼，所謂惡意是世界意志降下的懲罰......
“這是被‘它’操縱的世界。”
天跡剎那間想明白了，他一直都處於一個思維誤區，他把世界意志當成好的一方，他下意識的認為世界意志在推動正義。
但事實上，世界意志也只是為了自已而已。
它引發了這場戰爭。
“為什麼，它這麼做的目的是什麼？”天跡掙扎著想要支撐起半邊身體，但是他再次失敗了。
“你不覺得很荒謬嗎？世界意志只要心地純潔的人，但是惡意從中產生。”空迴避了他的話題。
天跡不願相信這個事實，但是清晰的邏輯漏洞告訴他，也許，世界意志本來就是“充滿惡意”的。
“那你為什麼要送我回去。”天跡在不知道第幾次沉默之後，再次開口問道。
“一切總得有個結局。”空靈的聲音震動周圍的空氣，朦朧的星光熠熠生輝，天跡感覺自已的意識逐漸沉淪。
看著昏睡過去的天跡，夜遊靈空終於收回了它的觸手。
“喂，老傢伙，前面的虛空怎麼過去?”沉悶的聲音自它下方傳來。夜遊靈伸出觸手不重不輕的拍了拍夜行鯤的羽毛“世界意志的脾氣你會不知道？”
“祂就是樂意看到事情變得更亂一點。”
天跡做了個夢。
他看見了靜謐朦朧的夜晚，看見了黃昏暈染的城牆，看見了平和溫馨的街道；他看見了各形各色的人，一開始看不清楚的臉龐逐漸變得清晰，他認出了裡面的中年梳著鬍子的男人，認出了高傲的雲端首領，認出了他的同伴文澤，昕玥......當然還有老村長。
最終他的目光定格在一個女人身上。
女人面容清秀，目光溫婉。他不認識，卻莫名熟悉。
上次這種熟悉感來自於和世界意志的會面......天跡想到這裡，神經緊繃起來。
世界意志還想著做什麼?
“天跡，當你看到我時，我應該已經不在人世了。”溫柔婉約的聲音響起。
天跡聽到這話一愣，他已經做好了質問的準備，卻沒想到會有這樣的開場白。
“這是我給你預留的記憶碎片。”
“我已經預料到，你的記憶會被修改，等到你踏上出遊的旅途，夜遊靈會幫你想起來的。”
話音剛落，天跡突然腦海一片開闊。
他回憶起來他的父親母親的模樣，他看到自已躺在小小的床上，看著母親在逗著自已玩，父親在旁邊微笑的看著他。
而就躺在他身邊的還有一個嬰兒，天跡扭頭看去，正好也碰上他扭頭看過來。
他的腦海中自然浮現這三個人的名字。
文涵，何子明，文澤。
記憶碎片很短，但是天跡卻已經淚流滿面。
他一直以為自已是孤兒，一直以為自已的身邊從來沒有親人陪伴......
原來這些，他一直擁有過。
他的母親還在那裡佇留著，眼底是說不盡的溫柔。
天跡抬起腳步，跌跌撞撞向她跑去。
“天跡，這是我的使命。”
“不要再留戀我。”
“世界的意志已經......”
天跡撲了個空，不由自主朝地面摔去，在天旋地轉之後，他從夢中驚醒，看到了天空中的月亮。
“我們到了。”空如是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