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方的回答再次打亂了楊棕宸的思緒。他只是想試著把“危險”的主體從自然因素轉移到人為,沒想到直接遭到了否定。

難道對方的法則是“危險的自然因素”?

不,楊棕宸立刻就否定了這種想法。因為這顯然無法解釋“捕鼠夾”以及“有毒的肥皂”存在的合理性。

也許絞索在某種意義上屬於是“正義執行”,故而不能被歸於“有危險的事物”一類?

但瘦高男人那句“特製的會不會符合呢”到底算是什麼意思?

捕鼠夾特製“美味”?

為什麼需要特製的繩索才能符合這個法則呢?“捕鼠夾”究竟有什麼提示價值呢

楊棕宸剛剛整理好的思路頃刻間又變得一片亂麻。

“我已經警告過你少說閒話了,小子。”季銳對著瘦高男人低吼,他面露無奈,“你見過有裁判和選手討論的嗎?”

“好吧,怎麼說呢總之,厄輿先生,”瘦高男人看向楊棕宸,“你的猜詞是錯誤的,所以你需要接受懲罰。”

“好吧。”楊棕宸只得重新拾起那把手槍。

紅色的輪廓再次顯示在左輪手槍的輪盤處,指明瞭子彈的位置。定睛細看,那顆裝載著顏料的子彈似乎位於待發的狀態。

楊棕宸被嚇了一跳,他連忙伸手去移動輪盤。

但他從來沒有操作過這種手槍,出隔離區前他碰都沒碰過,先前懲罰的時候他也沒有重置輪盤,而現在他真的不知道怎麼讓輪盤彈出。

季銳顯然注意到了他的窘迫,他伸出手,示意楊棕宸遞給他。

楊棕宸沒多猶豫,遞出了手槍。

“自稱是遊戲的創造者,卻從來沒實戰過是嗎?”

季銳嫻熟地完成了子彈重置的工作,併為手槍上了膛,送回了楊棕宸的手上。

“我只是不太熟悉這種東西的運作方式。”楊棕宸輕握手槍,很快找到了子彈的新位置,目前看來是安全的。

他抬起手槍,依舊默唸著自我安慰的話語,扣動了扳機。

依舊是“咔”一聲輕響,沒有子彈射出。

“是嗎?”待楊棕宸完成整個環節,季銳不禁開口說道,“這可不是我熟知的厄輿先生啊。”

“一碼歸一碼。”楊棕宸放下了手槍,並想好了解釋,“我和你們的概念不同,工作和娛樂要分開。工作時,我不需要左輪手槍這種過時的工具。參與遊戲時,我也不會要求使用左輪手槍作為道具。”

“哦?那我倒是很好奇,你使用什麼東西來替代呢?”

“骰子,”楊棕宸道,“投到指定數字就會死。”

“哦?哈哈哈哈哈,有意思啊。”季銳看向瘦高男人,“下次可以試一試。”

“確實是簡易高效率的遊戲方式啊,儘管沒有鮮血噴湧出來的快感就是了。”瘦高男人點點頭。

“你所謂的“鮮血噴湧”怎麼說也只是顏料罷了。”沉默已久的壯漢忽然說道。

季銳白了他一眼,繼而轉回正題:

“好了好了,這局遊戲多少有些拖沓了,趕緊繼續吧。接下來到我懲罰你了。”

他頓了頓,表情忽轉陰沉,問道:

“你的法則是否與你不斷變化的上一輪猜詞有關?”

楊棕宸一怔,險些從椅子上滑下來。

這個“是非”形式的問題直戳靈魂,預示著楊棕宸的機會即將全部用盡,他沒有拖延的資本了。

“是。”楊棕宸道。

季銳聽到這個肯定答案後,得意地揚起了眉毛:

“你需要提前投降嗎?”

“不。”楊棕宸竭力控制著面部的平靜,“我勸你再好好想想。”

“那就再想想。”季銳難掩得意,他輕輕搖擺著頭部,取了一張新紙,寫下了下個環節的猜詞。

對方的法則到底是什麼?楊棕宸不禁捂起了頭,他已經習慣了混亂感的侵擾,但他仍無法集中精力思考。

風暴對於任何生物都足以構成威脅,但捕鼠夾不是捕鼠夾可惡,捕鼠夾到底有沒有威脅!

危險的概念?危險有名義上的固定概念麼?

特製絞索所具備的特性,為營造“危險”而刻意製作的,下毒?

有毒的。

美味肥皂,劇毒香皂,特製絞索,颱風。

楊棕宸單手支撐在圓桌上,才不至於失去最基本的平衡。腦中的聲音並不只是“嗡嗡”那樣簡單,如果音量可以放大,那更像是某種試圖傳遞某種資訊的低語。

季銳笑,展示了那張寫了很長一串字的猜詞紙:

“棉繩,麻繩,金屬絲”

這次季銳給出了三個猜詞,詞與詞直接還是用了逗號隔開,仍然全都跟楊棕宸的上個猜詞“絞索”有明確關聯。

“正確。”楊棕宸點頭。

“該我了。”楊棕宸沒給對方說話的機會,他低頭就在新抽的那張紙上寫字。

楊棕宸揭示了猜詞:

“滅鼠藥。”

季銳的神情自開局起第一次出現了明顯的變化,但也僅僅是一瞬間,他又恢復了自信。

“正確。”季銳笑道,“非常正確。”

但隨後季銳就放下了手中的筆,十指相扣抵於下巴,注視著對面的楊棕宸:

“我要開啟‘猜忌’回合。你的法則——是這個吧?”

他的右手食指夾著一張剛剛偷偷寫好的卡片:

與“厄輿”先生的上一個猜詞保持一致

楊棕宸一下子失去了力氣,任憑自己癱倒在椅子上。他不再努力抑制混亂感,恐怖的思維跳躍湧進腦海。

“法則正確,季銳勝,遊戲結束。”

瘦高男人嬉皮笑臉,宣佈了遊戲結果。

“你的法則很巧妙,換作別的裁判,可能在遊戲開始前就會因為這個法則的嚴謹性把你叫停了吧。”季銳換了一個姿勢,指著瘦高男人,繼續道:“不過這個混蛋顯然不會幫著我,他一直渴望我輸,只是他至今還未能如願罷了。”

“但我一直是公平的!”瘦高男人為自己辯解。

“那種事情怎麼樣都好,反正我還是會一直贏下去的。”季銳聳了聳肩,把目光重新轉移到楊棕宸臉上,“厄輿先生確實很喜歡使用這種動態的法則,你學的很不錯,為了冒充他確實下了不少功夫。只不過,你沒辦法學著像他一樣,不停地給對手讓步,最終還能從容地贏下比賽。但是呢,你確實只差一點了。”

季銳從瘦高男人手裡拿回了自己的那張法則牌,繼續道:“通常情況下,敗者是沒資格檢視對手的法則的,但今天我破例給你看一次。”

展示在圓桌中央的那張紙上留有季銳工整的筆跡:

對老鼠而言有危險的事物。

“你應該已經猜到了吧?就差一點了不是嗎?”季銳笑著把楊棕宸的那張紙也放到了圓桌中央,“跟你這個相比,根本不值得一提嘛。”

“喂,季銳,跟快被我們處理掉的傢伙說那麼多幹嘛?”

壯漢開口提醒道,他催促著季銳趕快動手。

“噢,好吧。他們都餓了,也該去吃夜宵了。”

季銳拉開圓桌下方的抽屜,取出了一發真正的子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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