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空錯亂…？幻覺？
楊棕宸摘下耳機，眉頭緊蹙。
剛才他為了重新獲取好友列表已經重新啟動了遊戲，結果聊天框連帶著好友介面一併消失了。他甚至找不到剛剛的對局記錄。
用於儲存的媒介用盡了？楊棕宸不禁回想起夏凱老爺子剛剛說過的話，他轉過身去，發現破木椅上空躺著一本厚重的舊書，老爺子卻不見了蹤影。
他現在只想再跟夏凱聊聊，他有很多資訊要傳達，也有很多問題要問，或者至少——要把隔離區的出口位置問清楚。
楊棕宸確實動了離開這裡出去看看的念頭，但在這之前，他必須制定一個完整的計劃。
他立馬關閉了電腦，起身快步行至店的前臺附近，詢問了一個正在玩拼裝玩具的女孩。
“你是說老闆嗎？他剛剛被管理層喊去例檢了。”女孩回答道。
“例檢？”楊棕宸皺眉。
“是呀。我爺爺說，40歲及以上的工作者必須定期接受一次例行體檢。”
“為什麼？”
“沒什麼奇怪的吧？”女孩用奇怪的眼神望著他，“保障居民身體健康啊。”
“那為什麼只有40歲以上的居民才要…”
“別再問了，”女孩明顯有些不耐煩地打斷道，“‘共同目標’，‘優先順序下降’，你明白吧？”
“好吧，不說別的。麻煩告訴我例檢的場所，我有急事。”
“我怎麼會知道？別問了可以嗎？”
女孩不再看他，繼續忙起了手上的事。
楊棕宸無奈地放棄了詢問，女孩確實沒撒謊，對“本地人”的居民而言，管理層所在的辦公區域是非公開的，即便是被管理層人員因為各種原因請去的那些人，也無法獲知這一資訊。沒人知道管理層的人員在哪工作，就更不可能有人知道所謂“例檢”在哪進行了。
既然詢問無果，楊棕宸也只好先作罷，他離開了“小神童”，右轉下行，往居民區的方向走去。
位於三號域西南側浮臺二層的第一食堂此刻正散發著混合著的，誘人的香氣。楊棕宸估計了一下，距離上次保衛人員的整點報時已經過去了很久，現在應該大約快到六點了。
楊棕宸改變了主意，他轉了個彎，往前走一段路，抬頭就能看見第一食堂敞開的大門。
“本地人”的一切都是一成不變且老舊生鏽的，但食堂除外——準確地說，只有第一食堂除外。
至少第一食堂每天都會更換菜品，不像三號域的那些零星的餐廳，只提供每天都一樣的“鐘點餐”，顧客只能在特定的時間吃上不夠新鮮的食物。
既然“任何依存於物質的生產都是無用的”，那麼燒菜做飯這種舊世界的根本性生產勞動也不能倖免。
但第一食堂似乎得到了管理層賦予的特權，工作人員可以花費一些時間在烹飪食物上。
食堂的每個視窗都擺放著數量可觀的，不同種類的食品。楊棕宸拿著從食堂門口取的盤子轉了一圈，最終在蓋澆飯的視窗取了一碗雞雜飯，順手在一旁的視窗取了筷子，一盤燴白菜，一瓶果汁，以及一碗番茄蛋湯。
“嘿！”
楊棕宸的後背被人快速地用手指戳了兩下，他扭頭，發現一個體型微胖，鼻樑上架著一個巨大圓框眼鏡的男孩正用單手拖著一份海鮮湯麵，另一隻手拿著一杯酸奶，賊兮兮地盯著他。
這是他的同學，“秩序課”的同學，李俞寒。
李俞寒在班裡幾乎是絕緣體，從不跟任何人有深入的交往。但楊棕宸似乎是個例外，他們總能找到共同話題，楊棕宸也逐漸識破了他外冷內熱的偽裝。
“為什麼一下課就跑了？”李俞寒把面放到了一邊的空座位上，“我還有事要找你商量。”
“什麼事？”楊棕宸把餐盤放到了李俞寒的面旁邊，“又是‘文學創作’？”
“我大概可以規劃到第七章，有個點需要討論一下，然後差不多我就可以……”
“慢著，”楊棕宸打斷了他，“我不得不很沮喪地告訴你，就在一個多小時前，我發現電腦也不能記錄文字。”
“是嗎？用電腦記錄本來就是奢望，我憑藉記憶講給別人聽就足夠了，我能創作出足夠精彩的故事。”李俞寒坐下，舉起筷子，開始吃麵。
“你不想知道為什麼會這樣嗎？”楊棕宸也坐下，開始大口享用晚餐。
“我知道啊。李帆文不是說過麼，紙張之類的物品在世界毀滅後失去了作為資訊媒介的重要功能。”李俞寒喝了一口酸奶，“也就意味著我們不能像圖書館裡的那些書的作者一樣把內容寫在紙上。”
“這話我倒是第一次聽，我當時應該睡著了…但無論怎樣，電腦不一樣！”楊棕宸道，“‘小神童’那個夏凱老爺子跟我說，店裡的電腦都是些儲存功能損壞了的殘次品，因為用於儲存的媒介用盡了。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哦？”李俞寒來了興趣，“意思是…電腦沒有儲存功能，是因為缺少了某種媒介？也就是說，如果我們能找到媒介，就可以恢復電腦的儲存功能！”
楊棕宸往嘴裡快速扒飯，並喝了一口湯，說道：“但剛剛聽你那麼一說，我就在想，如果那種媒介和紙其實確實是同一種性質呢？那不就意味著就算我們找到了新的媒介，它也同紙張一類的東西一起隨著世界毀滅而失效了嗎？”
“別打消我的積極性，”李俞寒道，“你這等於自己又把自己否定了。萬一我們能找到媒介呢？”
“那你得先知道媒介是什麼吧。”楊棕宸微微搖頭，“對了，剛剛我玩猜忌的時候，電腦好像故障了，憑空多出了一個聊天區。”
“哦？然後呢？”
“我匹配到的那個傢伙跟我說，他不在隔離區裡。而且不知道世界已經毀滅，還問我是不是會出現幻覺，會不會時空錯亂。”楊棕宸轉開果汁的瓶蓋。
“喲？所以外面有幸存者？”
楊棕宸點頭：“而且還不知道世界毀滅的事情，但很明顯他察覺到了異常。”
“時空錯亂和幻覺該不會就是世界毀滅的‘後遺症’吧？”李俞寒猜測，“他們生活在災難後的世界，飽受著災難帶來的影響，但卻僅僅是…察覺到了異常嗎？”
“你想表達什麼呢？”楊棕宸夾起一顆滷雞心送入口中，細細品味。
“末日的基調終究是淡了。”
李俞寒聳肩，端起碗嚐了口麵湯，評價似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