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間,錢靳傅談完生意回來。被丫鬟告知今天晚飯木槿沒有吃。

“娘子……”錢靳傅剛推門進房間,枕頭就朝著他飛過來。

“錢靳傅!“木槿兇了一下,“你們錢府一點都不好,我不要呆在這裡了。”

“怎麼越來越像小孩子了,別鬧了,吃飯。”錢靳傅朝著她走過來,看到她滿臉淚,有些呆住,接下來就是無盡地發慌。

”我要回家。“容木槿盯著錢靳傅,她有些試探的意思,現在在錢府這種寸步難行的樣子確實不是她想要的,雖然必要的時候她也不在意。

錢靳傅看著哭成淚人的木槿心底一橫,說:”不行。“

他覺得她想跑,他已經不想要失去她了,任何可能都不行。

錢靳傅知道她受了委屈,把身邊的丫鬟給換了個遍,換上聽話乖巧的,那個丫鬟……礙於孃親的面就送了回去,只不過木槿一句話都不和他講,也不再吃飯。

錢靳傅都快急瘋了,就這麼到了第四天,錢夫人到了,她面色不好看,眼神也不看木槿。只揮了揮手,遞上一面鏡子,木槿接過,點了點頭表示感謝,就往門口走去。

錢夫人是不滿意木槿的,在她心底,自己的兒子就是世界上最好的孩子,木槿如今毀了容,又是不清不白的隨便的姑娘,是絕對不可能讓木槿進錢家的門的。

拿出去讓人家笑話了。

”下個月福兒成親,容姑娘記得來喝喜酒,錢家永遠歡迎。“錢夫人的確已經開始為錢靳傅物色門當戶對的妻子了,現在是要趕木槿出去的意思。

木槿笑著點點頭答應下來,她不會來的,這錢家裡裡外外都施捨一般地對待她,不是她想要的,就算是付出了這麼多,要拋棄也不是不行。

這可能就是容木槿,她不會給他選擇的機會,她會直接跑掉,讓錢靳傅再也找不著。

就算她留下來,錢靳傅也會左右為難,接下來便是錢夫人和她互相看不對眼,然後兩方必定有一方將決裂。

她還是不捨得看他難過,所以……就讓她走吧,這是最好的選擇。

木槿接過下人遞來的鏡子,看到了鏡子裡那張有些可怖的臉,就像是鱷魚面板一般,粗糙又坑坑窪窪,沒有一塊好傷口。看著這張七零八落的被縫起來的傷口,她只要了一頂帷帽,什麼都沒拿著就走了。

錢夫人看著木槿走遠嘆氣,是救命恩人,但是不是成為她要挾福兒的武器。

就算是拋開金錢,一個要尊嚴,一個要順從,本身就是相悖的,談不攏,合不來。

事實上,錢靳傅真的找不著木槿,出雲寺沒有,小築也沒有,他從未問過木槿的一切,兩個人就這麼相處了一年多,但他除了名字,餘下的什麼都不知道。巨大的懊悔,漫上心頭,他病倒了。

木槿一個人,一個賣身葬父的人,一定什麼親人也沒有,她一個弱女子,該怎麼活下去。

錢靳傅沒有一句怪過自己的孃親,只是錢夫人從未想過木槿對於自己兒子竟然那麼重要,她後悔得不得了,又急的嘴邊都出了水泡。

錢靳傅整個人躺在榻上昏昏沉沉的,說著一些什麼,有一次他清醒的時候,錢正笙夫婦在旁邊,才聽到是錢靳傅自責的唸叨,唸叨的都是一些和木槿相處的細節,木槿如何如何,不離不棄,聽得夫婦二人落淚。

錢家夫婦無法,吩咐著下人出門找木槿,只是杳無音信。

世上當真有這麼狠心的女人?錢夫人憤怒了,但想一想,這姑娘為福兒做了這麼多,枉她平日行善積德,這才是造了一個大孽啊。

她不貪圖錢財,一直在福兒身邊,就連她嫌棄她的這張臉,都是……都是因為他們錢家,是他們糊塗了。

這是……救命的恩人。

錢夫人抿嘴,也一宿一宿睡不著了。

“我……是我負了她。”有一天,錢靳傅照平常在唸叨著那些往事,千百遍的翻閱記憶,才知曉自己有多麼混賬。

而木槿,好像時時能拯救他,他奇蹟般地好了,眼神更加清明,逐漸接手錢家。只是在錢夫人提起要娶親的時候黑了臉。

“娘,我找她,我等她。”

他決心要為她撐起一片天,也從未放棄找過木槿只是,哪裡都沒有,就是大海撈針。

他不願意去想是不是出了什麼事情,閒時就往出雲寺跑,也一個人搬回小築住著,就是生怕有一天木槿回來他不知道。

就這麼一晃,一年又過去了。

這京城街道人來人往,商鋪也換了一批又一批,只是,這長盛不衰的行業還是得說是這青樓楚館。

這邊的木槿倚在門邊,看著牆邊柳樹綠葉發嫩芽,笑得開心。世界上錢靳傅找不到的地方,就是他以前常去現在不來的地方,青樓。

她找了個廚房廚娘的位置,不用出去見人嚇到客人,白天也清閒。

“瑾娘子,今日又出來曬太陽啦。”門口出去買早點的龜公見了她笑眯眯地,見面三分笑是常態,敏銳的直覺也是,這瑾娘子雖然貌醜,但身上的氣度可不是他們普通老百姓能有的,老鴇見著同是女人可憐,忽略了其他,他可不會。

“嗯,您這是起床吃早餐去?”木槿微微笑,恬靜淡然。

“嗨,什麼起床啊,這晚上就沒睡過覺,趕緊吃點早飯再去睡個覺。”龜公揮揮手告別。

“不用這麼麻煩,你在這兒等著,我煮碗麵給你。”木槿笑著挽衣袖,“還得麻煩您生個火。”

“嗨,哪裡用得著‘您‘這個稱呼啊,生火這件小事就放著我來吧!”龜公也擼起袖子,直接抱起一把木柴,就開始生氣了火。

只是在他燒火的時候抬頭看著木槿在切菜,是那邊沒事的臉,這才恍然這娘子臉沒壞的時候也是天神一般的人物啊。

就是不知道是哪家落難的娘子或是寡婦,畢竟梳起婦人簪也不能是姑娘了。他能夠吃到這麼一位不知名的人物做的面,也是一種幸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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